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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黄】《华沙的眼泪》20

【卡黄】《华沙的眼泪》20

作者: 亦梦君251310 | 来源:发表于2018-06-27 22:37 被阅读3次

20.

“死刑执行的日期,在下周末。”

感应门兹拉一声开了,狱警收好门禁卡,表情严肃地走在前面。

“很多死囚犯行刑前都会交代些之前隐瞒的案件。就像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临死前才告诉你钱都藏哪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过人一旦死了,说的话是不用负责的。”

跟在狱警身后的李艺彤心领神会,认同的点点头。

最后一道门打开后,神态紧张的陆婷拽住李艺彤,劝她,“让我也进去吧,有个照应。”

“姓贾的点名只见我,他肯定有一肚子话要说。博取信任的表面工作还是做的,不然怎么套他的话。”李艺彤拍拍陆婷的肩,指指头顶上的监视器,“放心,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种只会暗中偷袭的懦夫,伤不了我。”

特意准备的单独审讯室里,只有一张固定的长铁桌,两把椅子,空旷的房间连老鼠都无地遁藏。

李艺彤上交枪械手铐,以及一切锋利的金属制品后,拿着笔记本和录音笔独自走进房间。五分钟后,房间门再次打开,刺耳的铁器碰撞声打破了寂静。两名狱警挟持着戴头套的犯人,手脚被铁镣错综复杂的禁锢着,一步一步试探着挪到椅子旁慢慢坐下。头套摘掉那一刻,贾某眉头紧皱,眯着眼睛找到了坐在对面的李艺彤。

贾某的头发短了,乱七八糟的胡子也剃干净了,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一点不像下个礼拜要死的人。

李艺彤打开录音笔,严肃地告诉贾某,“从现在开始,你所说的每句话都会被记录下来。如果我发现你在胡说八道,那么你提的任何条件都将作废,直到行刑前,不会有人再听你说任何一句废话。”

“明白。”贾某爽快配合的态度,令李艺彤颇感意外。罪犯主动招供警方未破获的案件,是存在酌情减刑的可能。但贾某终审死刑且行刑将近,此时招供已经无力回天,要么就是临死前报复性的耍她,要么就像狱警说的,杀人犯死前也想留下点遗产。

“李警官,鉴于我接下来提供的信息,将为警方节省不小的资源和精力,我想提两个小要求。”贾某小心的抬起手,尽量不让手铐发出声响,诚恳地双手合十向李艺彤乞求,。

李艺彤早有准备,点了下头,“说吧。”

“这台笔记本能联网吧,可以播放新闻吗?”

“现在开始关注国计民生是不是晚了点,”李艺彤点开网页,音量调小,“不能影响录音,凑合着听吧。”

“没关系,能听清。毕竟故事太长,需要来点伴奏。”

“还有一个呢?”

“不着急,你先听我慢慢说。”

新闻主播紧凑的播音腔作为背景音,贾某开始回忆他引以为傲的犯罪史,从最近发生开始倒叙。

李艺彤原以为,去除已经立案在册的可越过不谈,应该不用听贾某无耻的炫耀太久。可是恶魔的深渊远比她想的要深不见底。

“高中毕业后这七八年,大概就这些吧。再早些的,我得想想。过程差不多,做多了容易混。你们要是有类似案子破不了,也可以算我头上,反正要死的人,多一个不多。”贾某舔了下干涸的嘴唇,脸上露出一副大方得意的满足感。

李艺彤看了眼文档的字数统计,尽她可能用精简的语句来记录,字数依然达到了上万,这些信息倘若放到作家手里,随便加点描写都能出一本几十万字的小说。

“怎么样,精不精彩?可惜我语文不好又没上大学,要不我自己就写小说了,肯定火爆!”陷入成名幻想的贾某,眯着眼睛,嘴角露着无比陶醉的笑意。“我的第二个请求,就是希望我的经历能出本书。”

贾某这样的罪犯一生碌碌无为,生而为人最大的成就却是犯罪。

李艺彤习以为常的口吻告诉贾某,“你放心,反面教材里少不了你的章节。”

“谢谢。”手脚被禁锢在桌腿上的贾某,费力倾身向李艺彤鞠躬。“我这辈子很失败,到死都没人来看我一眼。不像有的人,生前都是作孽,死后倒像个烈士。”

贾某闭上嘴,指指李艺彤的笔记本,小声提醒她,“你听。”

李艺彤不知他要搞什么把戏,先把文档保存好,只听新闻网页喋喋不休的报道着谁的葬礼。她打开网页,画面正打在李旭巨幅的遗照上,镜头突然拉远,表情狐疑的她也在那个荒诞的场景里。

“没想到李警官和李旭还有些渊源,你两不会有过一段吧?”

“放屁!”李艺彤腾地站起来,指着贾某的鼻子警告他,“你再胡说八道,临死前也别想好过!”

贾某勉强举起双手投降,“开个玩笑,我跟李旭是老相识。今天他葬礼办的这么风光,我也想送份大礼。您接着记,写书里绝对劲爆!”

贾某在李艺彤鄙夷的目光下,自顾自地讲述他青葱岁月时与富二代的一段孽缘。

那会十七八,穷的叮当响,每天跟着一帮富二代瞎混。他们是真有钱,其中李旭最舍得花钱,啥事都不用自己动手,钱往地上一扔,拉屎都有人抢着给他擦屁股。开始我以为是装逼,后来才知道,他是什么都不敢干,是怂。有那么多钱都追不到一个女孩。

记得好像是秋天,下晚自习学生都赶着放假,教学楼一会儿就全黑了。李旭打电话把女孩骗到教学楼后的小门,黑咕隆咚,走过来一个瘦巴巴的小身影,穿着校服短裙。夜风那么凉,吹得她说话时声音都在抖,天真无辜像只雏鸟。

明明是替别人问话,可看到她那双眼睛,我觉得更像是自己表白。

她不该拒绝。

她太柔弱,一推就倒了。脸只有巴掌那么大,捂住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身子软的像块嫩豆腐,又白又滑。

我从没碰过那么美的女孩,从头发到脚踝,从皮肤到那里,都是香的。

开始她还拼命的挣扎,两条细长的腿差点踢到我的裆,被压住也不消停,可她越是不从我越兴奋,后来不知怎么就不动了。

我撩起她香软的头发,发现她眼睛瞪老大,黑漆漆的瞳孔里藏着什么,突然闪了一下,像烧了很久的灯丝突然就断了。

哦,忘了告诉你,当时主谋李旭在干嘛。

是他花钱雇我来找那女孩的,让我问女孩到底怎样才肯当他女朋友。结果女孩说有喜欢的人了。

我问李旭怎么办。他说,随你怎么办。

然后…你知道的,我可是个强奸犯。

李艺彤合上笔记本,关掉录音笔。

耳朵里充斥着罪恶的言语,一字一句都刺痛着她敏感的神经,怒火灼身令她阵阵颤栗。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李艺彤双手攥成拳头,坚硬的指甲嵌进肉里,紧抓着最后一丝理智。

陶醉的贾某从沾沾自喜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发现李艺彤脸色铁青,两眼泛红的瞪着他,恍然大悟。怯懦的姿态逐渐放松,靠着冷硬的椅背欣喜地回望着李艺彤,抿着嘴角向监视器举手示意,“我的故事说完了。报告,我请求回到死囚房。”

李艺彤急忙冲过去,刚拽起贾某的衣领,房门开了,一名狱警训练有素的拉开了她。

“放开我,我还有话要问他!告诉我她的名字,告诉我!”

狱警拿出头套,黑色粗厚的布料渐渐遮住了贾某的眼,随着光线慢慢暗下,他阴沉的脸颊扯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用耳朵努力记住李艺彤此刻绝望无助的嘶吼,因为这将是他作恶多端的一生中最后的欢愉。

夜幕下乱窜的海风夹杂着腥气,堤岸护栏边一个单薄的身影,疯狂的挥着拳头。骨肉与钢铁激烈的冲撞中,喷出一道道血渍,溅在李艺彤崩溃的脸上。

愤怒的拳头,永远打不到正确的地方。

李艺彤咬紧牙,挥舞着麻木的拳头,直到血渍浸染的护栏渐渐出现凹印,咯哒一声,她的手骨裂了。

海风中李艺彤撕心裂肺的哀嚎消弭于汹涌的波涛中,除了捶打死物,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她后悔当时没直接打死姓贾的,懊悔自己懦弱的正义感导致她抱憾终身。尽管早就觉得李旭有问题,还是被他虚伪的软弱给骗了,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和姓贾的一样都在她的拳头下死里逃生。

是她放过了罪人,可罪孽再没给她报复的机会。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就快死了。比起他们犯下的罪,自杀和安乐死都是对他们的宽恕。

李艺彤用衣袖擦干脸站起来,脑海中能关联到这场罪恶的还有一个人,李旭的母亲。

笑,人人陪笑;哭,岂能独自落泪。

一位刚刚痛失独子的母亲,有什么原因会夜不归宿。

李艺彤在车里等到凌晨1点,李家的别墅依旧漆黑一片。她等不了了,掉头驶离小区。穿过暗流涌动的城市,找到那家知名不具的夜店。

李旭生前流连忘返的地方,他的母亲想必不会陌生。

电梯到达B5层后,李艺彤面无表情地走进霓虹闪烁的场景,目光如炬,开始搜索那场罪恶的源头。

尽管大学课堂上,犯罪心理学教授讲过,家庭是很多犯罪的起因但不是唯一原因;尽管李旭的母亲并没有参与那场犯罪,或许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是李旭的母亲,是她把这个人渣带到了世上。

冤有头,债有主,不应该吗。

终于,在一群年轻男人中她看到了那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摇摇欲坠的身姿想必在酒精中忘我已久,沉迷在周围贪婪的男伴中,糜烂不堪的样子和李旭如出一辙。

李艺彤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伤痕累累的双手再次握紧,大步冲过去。忽然身子一歪,有人猛地拽住了她。李艺彤不耐烦的回头,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又在这里看到了黄婷婷。

“手怎么伤的这么重,和谁打架了?”黄凤仙笑容淡然,和这里的迷乱鬼魅格格不入。李艺彤被她突然打断,一时竟忘了刚才头脑发热是为了什么。

黄凤仙把李艺彤带到一间安静的包房,拿出急救箱为她处理伤口。“你这么冲动,其实不适合当警察。”

“您这种身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

黄凤仙抬头对上李艺彤犀利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刚褪去绒毛的小兽,唯有眉心那股桀骜不驯支撑她尚未强大的身体。

“我在小旭的葬礼看到你。”绷带缠好后,黄凤仙点了根烟坐到李艺彤身旁,长叹口气,“人都死了,还不够解气吗?”

过了半响,黄凤仙的烟都快抽完了,不见李艺彤回应。她扭头看向那孩子,两眼红通通地看着地,眼泪在眼眶里顽强地打着转,满脸的不甘。

“一命偿一命,说的是人。禽兽的命,也算命吗?”李艺彤回看向她,深邃幽暗的瞳孔迸发出深渊涌出的怨气。

黄凤仙指尖轻颤,烟灰落了一地,微微点头道,“都是自家人,这件事就算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烟捻灭,“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警察就不要做了,婷婷那边正好缺一个副总,休息几天,以后去那上班,正好多陪陪她,”

交代完毕,黄凤仙从容起身站到李艺彤面前,捏住她扬起的下巴,嘴角泛着温柔,目光里透着威慑,提醒她,“别忘了,谁才是你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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