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中尽显漂泊的姿态，外公如是说

01

杯盈绿叶水无瑕，缕缕清香透碧纱。

龙井山泉甘苦煮，高朋满座赞新芽。

去年，公司组织集体出游，我们来到了江南水乡。

既来了水乡佳境，我和几个同事便有了前往酒楼一品茗香的想法。在等候茶水呈上的时候，不经意间，同事小李看到了这首诗。

读完诗后便啧啧称道“好诗好诗！想必一定是名家所作！”

我们顺着小李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的墙壁上呈现着一幅墨宝。墨宝上的笔迹，正是这首绝妙的诗句。

在大家为之赞叹不已时，我想起了我的外公。

我的外公也是一个喜爱品茶之人。可惜的是，因为家里贫困，外公所喝的茶叶多半是集市上最次的茶叶，那碎末的形态，乍一看，还以为是茶贩们丢弃的碎茶沫。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父母之间便争吵不断，终于在一次大吵后，父亲带着哥哥去了县城，母亲也去了广州，惟独我，因为重男轻女的观念，被“遗弃”在了老家。

得知我无所依靠，外公把我接济过来，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便和外公生活在一起，他省吃俭用地供我上学。

我的到来，让外公的生活变得比以前艰难起来。要知道，外公早年又遭遇过一场事故，导致双耳失聪和单眼失明。可即使这样，外公还是最好的一切留给了我，舍不得让我受一点委屈。

外公靠经营两张破旧的桌球台维持生计，每有客人前来光顾，外公都会蹒跚着步伐，微笑着为客人把球摆好。一局一毛，五毛可以包一整个上午或下午，即使价格这样低廉，还有一些客人不愿买账，不是嫌弃球杆太次，就是嫌弃球桌太破。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刚来的第二天，我就跟着外公学习摆桌球。个子不够高，我就在球桌下垫上一块青石，球局开始后，就被客人踢走了。

02

每当夕阳的余辉照映在小镇的土地上，外公都会从上衣的内兜里拿出一只遍布褶皱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外公从集市上买来的“碎茶沫”。

入杯，沏水，瞬间茶香四溢。茶沏好后，外公喜欢坐在那张近乎破旧的小桌椅上，一边品茶，一边注视着远方，不知是在期待什么，还是在参透生活。黄昏的余光照在外公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每到这时候，我都会站在外公身后，静静享受这美好的时刻。

有时候，外公拿起水瓶，用手摇晃了几下，又放下了，这时候外公都会捏出一小撮茶叶放进嘴里，咀嚼中，外公的表情时而舒展，时而紧蹙，一副惬意无穷的样子。

一次，我忍不住好奇，拿起外公的茶杯喝了一口，没想到茶太浓，竟喷出来了。于是，我对外公说：“茶好苦，一点都不好喝，你为什么那么爱喝呢？”外公摸摸我的头，说：“茶不全是用来喝的，是用来品的，品茶就像品人生，沉浮中尽显漂泊的姿态。”

当时的我，还不懂外公说的话，贪玩的念头一经掠过，就消失在余霞中。

日子过得最苦的时候，外公承担不起学费，整日愁苦满面。

03

隔壁的刘奶奶十分善良，她和外公商量，想把我接到她家，可以减轻外公的一点负担。一开始，外公好于面子，摇摇手表示不同意。后来邻里比划了好久，外公才明白邻里的意思：“只是让小妮子暂时住些日子，又不是不回来了。人家是好心帮助，你可不要多想。”

外公迫于现实的无奈，勉强点了点头。

因为这件事，外公很是愧疚，每当见我时，他都问我很多问题，在刘奶奶家可住得惯，可吃得饱饭等等，还叮嘱我说在人家不像在自己家，要听刘奶奶话，多帮刘奶奶分担些家务活，不能调皮惹祸……

有时候我放学回来，他还是喜欢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泡上一杯碎茶，只是眼神隐约中多了一份黯然与神伤。

有天中午，我因早晨上课迟到，被班主任留了校（被老师留下罚站，扫地，跑操场，以示惩罚）。

其实，这已不是我第一次被留校。自从住在刘奶奶家后，我变得贪图安逸，学习也不思进取了起来。

因为是“屡教不改”，班主任不是一般地生气，所以想好好地教育我一下。

跑了八圈的我，已是一点多钟，离下午上课不到一小时。

班主任见我累到不行，又警示了我几句，随即让我早点回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走出学校，外公还在门口等着我，焦急和不安写满了满是皱纹的脸庞。

路旁的小贩对我说：“他一直在等你，他都已经在太阳下晒两个多小时了，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我听后，不禁泪如雨下。

04

我当时暗暗发誓，再也不能糊里糊涂了，我要要努力学习，做个听话的孩子，不让外公再为我担心了。

外公见到我，丝毫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欣喜若狂地对我说：“饿了吧，走，咱们回家。”

我疑惑地问：“我不用回刘奶奶家了吗？”

外公摇摇头，说：“不用了，以后也不用了。”

我又问：“为什么？”

外公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拍了拍胸脯，说：“不用问那么多啦，我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呢。”

原来，镇上有个生意人，看中了桌球台的位置，因为处于集市附近，来往人多，有利可赚，于是和外公商量投资一笔钱，换新的桌球台和球杆，在了解外公的情况后，生意人继续让爷爷经营桌球台，现在，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您要的茶，请慢品尝”，服务员的声音一下子将我拉回现实，我礼貌地回了句“谢谢”，拿起泡好的茶，放在嘴边，抿了一口，不由得赞叹道：“嗯……好茶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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