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寻着璃姐的踪影离开了落木山,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来到了全华夏最繁华的城市,名字叫皇城。对,这里是住着当今天子的皇城。希望在这里能打听到她的消息吧。
对了,这时的我已经二十三了,找了三年,寻了三年,等了三年,可至今无她半点消息。在天子脚下我开了一间兵器铺,不卖斧钺钩枪,只有刀,各种刀。
“兄弟,这刀都是你铸的吗?”这是我认识小鱼儿时他说的第一句话,小鱼儿本名李木鱼,原因他母亲吃斋念佛,所以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你会铸刀那你会刀法吗?”他略带急躁的声音再次响起
“刀在铸不在练”我把师傅的原话送给了他。“刀在铸不在练?你就直接说你不会刀法不就得了,还说的自己多厉害的样子。”我笑了,没说话。从璃姐走后我再也没有拔过刀,这是不是藏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璃姐陪我练刀,天大地大再也没有值得我出刀的理由了。
小鱼儿懂我,他能看到我心中的江湖。他每次来时总会买我一把刀,我问为何?他说“你的刀有一种思念的味道”。
或许是吧。小鱼儿问我“阿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我端着手中的酒杯,“找到了,也就结束了吧。喝”。一壶烈酒下肚,烧起的却是我浓浓的想念。“璃姐,你在哪儿啊”
我这一生亲人只有师傅,爱的人只有璃姐,知己只有李木鱼一人。我的江湖很小,只有他们。一日小鱼儿找我说自己要闯荡江湖去了。“喝了这壶再走”,好友也要离我而去了,哎。
“江湖果真是个让无数人追寻的地方啊。鱼游浅滩无人问,他日化龙天下知。保重”
“保重”
“听说了么,江湖上有一名为李木鱼的年轻人,一把哀霜刀屠了西南最大匪帮连峰帮”“你是说疯刀李木鱼吗?那家伙真是一个疯子”。这天忽然听到小鱼儿的消息,这小子没想到现在名气都传到皇城里了,果真有他的。
独灭连峰帮,只身赴燕门,一如他当初所言必在江湖留下名号。只是想起他离去的那夜所说“阿木,我会替你继续打听你璃姐的消息,因为我会在江湖留下名号。而你太过于藏了。”我知道他不光是为了他的江湖,也是为了我的。
我铸的刀越来越多,知道我兵器铺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是除了小鱼儿我再也没遇到第二个懂我的好友。来我店铺的人都叫我铸刀大师,没有多余的点缀,只因我铸的刀好,为人冷淡,他们都知道我只会铸刀。只是这江湖毕竟是这江湖,腥风血雨弥漫的江湖。
那日一染血少年骑着一匹染血白马,抱着一个穿着青罗衣裳,头发束在身后的女子来到了我的院子。少年少了当初的轻佻,眼神如刀。女子还是那个女子,只是现在的她面无血色,昏迷不醒。
少年的右手齐肩而断,空荡荡的袖管在这个夜晚随风飘摇,少年仿若未觉,只是将女子递给我。
“阿木,我李木鱼不曾食言,扬名立万于这华夏大地,也找到了你阿木的江湖。可是我去时已晚,东阳璃中了闫家阎罗散,与各大门派战于赤水江畔。最后深渊刀断,她心脉寸断,我用功法护住了她最后一口气,拼死将她送回你身边。我没食言”说完小鱼儿一头栽倒在地。
我的心不在冷漠了,我知道我想见血了。
将小鱼儿和璃姐抱到床上,先用功法替小鱼儿疗伤,只是璃姐,我将小鱼儿护住她心脉的真气散去,将一股刀气输入璃姐心脉处,我知道这股刀气能让她活三个月,只有三个月。
第二天璃姐醒了,没了当初的巾帼英气,多的是病意与娇弱。“阿木,我知道你在寻我”璃姐开口的第一句话让这么多年不曾流泪的我泪流满面。我曾经想过无数次和你见面的场景,只是真正见到你时竟无言相对,唯有泪千行。
稳定了情绪,我上前牵起璃姐的手,将她拥在怀里。“璃姐,在我身边陪着我,好不好”我闻她冰冷的香味柔声对她说着。
“恩。”璃姐的话依然简短,只是没了那份冷意,一个字我却听出了她的柔情。我牵着她坐下,看着她病态的面容,心中怒火一阵阵袭来。
“阿木,你长大了”
“陪我最后这段时间,别去报仇。”
“答应我。好不好”
我答应了璃姐,只是对不起璃姐,我恐怕要食言了。
小鱼儿伤好之后借着想念家中二老的名义离开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每当我看着他那条空空的袖管,心中便有浓浓的愧疚。
“阿木,我们回落木山吧。我想那里了,也想念藏师了”
“好,我们明天就回”,我找到你了,也要和你回家了,真好。
师傅老了,我跪在师傅面前道“不孝徒儿落木离师五年,今携爱妻东阳璃回家侍奉于师。”
“东阳璃今随夫君落木拜见师傅”璃姐也随着我说到
我和璃姐呆在了落木山上,这三个月我没碰过刀,也没铸过刀,璃姐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我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的。
“阿木,我死后将我葬在落木山吧,傻瓜,不要流泪,也不要去报仇,能死在你怀里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只是很遗憾啊,不能和你继续走下去了,对不起,落木。我爱你。”这是璃姐跟我说的最后一段话,我听她的将她葬在了落木山,“爱妻东阳璃之墓。”我抱着她的墓碑喝了三天,亦如往昔抱着她一般。我没有哭,只是醉了醒,醒了醉,师傅也没有劝我。师傅懂我。
我用了一年时间只是为了铸一把刀,刀名“漫磋嗟。”这是一把杀人刀。
我再一次辞别了师傅,与独臂小鱼儿畅饮三百杯。
“阿木,我知道你会刀”小鱼儿灌了一口烈酒说到。
“我会刀,只是我的刀从未出过鞘。如今,也是时候了。”
“需要我么?”
“不用,有些事,我想一个人了结。”我拒绝了小鱼儿的帮助,我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他已为我断一臂,不能再让他随我冒险。
铸刀十五载,江湖未有我名
学刀三年矣,无人知我会刀
按刀八年载,刀从未曾出鞘
璃姐在时,我的爱意浓浓,璃姐去时,我的血杀死腾腾
我辞了师傅,别了好友,我的刀不再藏。我只想拔刀,拔刀,拔刀
杀人如行书,割喉似研墨
三千里赤水染血,百十日哀嚎鸿野
十步杀一人,头颅如漫天落子
鲜血染青丝,残肢似潇潇落木
我拔刀进河东,闫家鸡犬不留。
我持刀入陕北,石家满门诛绝。
我带刀赴点苍,点苍派江湖除名。
我拖刀上华山,华山派寸草不生。
男儿到死心如铁,人间情事漫磋嗟。
纵心如铁,亦漫磋嗟。
我一生想藏刀,却藏不住爱人青衣。
既有男女意,也有兄弟情。
此后三百年,整个天下仍会记得这把名为漫磋嗟的刀却不知我落木名姓。
我藏刀,刀亦可藏我。
后记:
我名落木,名是师傅起的。我有一知己名为李木鱼,有一红颜名为东阳璃。
师傅懂我,木鱼懂我,璃姐亦懂我。这辈子,只有他们三个懂我。江湖人说我灭绝人性,杀戮成瘾,称我为魔刀。可我铸刀时他们断我兄弟一臂,我藏刀时他们令我红颜香消玉殒。
我觉得很难过,飘零在外十年有余,等到的只是红颜枯骨。就算我杀了很多人,我的悲伤还是无从安放。
最后我回到了落木山,守在师傅左右,守于爱妻之墓。我终于懂了师傅说的不练刀并不是不练刀,原来练刀真是为了守护自己心中藏着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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