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追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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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女儿躺在草坪上，吹着微凉的风，看着满天繁星。女儿用她稚嫩的声音说：“妈妈，你看天上那颗最闪亮的星星，像不像小朋友眨呀眨的眼睛？”

这样的夜，这样的声音，不知不觉把我的思绪拉到很久以前。

那时，爸爸常年不在家，妈妈白天带着我们姊妹几个干完一天的劳动。吃完晚饭，根本就不想动了，可又不想辜负皓月当空，繁星满天的夜，于是一家人就躺在谷草堆上聊天。

那时，《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这首歌还很火，每次躺着，就会想起这首歌。但其实妈妈不会讲故事，她只会讲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我们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那时，仿佛只要能在繁星下躺上一会儿，一天的疲累就都能消散，仰躺观星成了一种疗愈的方法。以至于后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心有郁结、无法排遣时，就会带上毯子和被子，爬到房顶上，躺着看满天星辰。不需要倾诉，不需要呐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数着，幻想着，直到慢慢进入梦乡。

这样做的后果其实很惨，因为夜里会起霜，第二天起来时毯子被子可能都是湿的，人也容易感冒。母亲多次劝阻，可我屡教不改，还是会贪念月下独处时的静谧时光。

可我有多久没有“夜观星象”了？不记得了。倒不是因为没有烦恼、不会郁结于心了，而是这种疗愈的方式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别人会觉得有些矫情，而我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些“扬汤止沸”了。

“妈妈，你怎么不理我？”女儿的话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是很像啊，很漂亮。”我回答。

“我觉得很像我的好朋友曦童的眼睛，亮亮的，闪闪的。”女儿还沉浸在最亮的星星上。

“你有小伙伴吗，妈妈？”女儿突然问。

“有啊，可是我把她弄丢了。”

“嗯？”

那是我中学时的同桌，她是一个热情友好的女孩。她对我很好，什么都愿意分享给我，平时也很照顾我。我家离学校很远，中午无法回家吃午饭，只能饿着等到放学。她家离学校很近，每天中午都能回家吃饭，她经常热情的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有时盛情难却，我会去，但也不好意思经常去，所以有时也会坚决拒绝。

她成绩没我好，我以为她对我好是想要多和我学习学习。可后来我发现她更本不在乎自己的成绩，我又没有其他可图的，慢慢的我把这种好当成了理所当然。

有一次她邀请我，我没去，下午的时候她就亲自把吃的带到学校给我。被她的哥哥看到了，她哥哥过来抢，说那是他们家都舍不得吃的东西，因为她是最小的妹妹，才留给她了，怎么可以随便送给人。

她一脚踢在她哥腿上，凶狠狠的骂道：“这是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再说，你这样以后肯定找不到媳妇。”

一句玩笑的怒骂，却成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柄。同学间开始流传着她是在给哥哥养媳妇的传言，也有人直接当着我的面拿我和她哥开玩笑。我开始疏远她，她跑来解释说：“你不要听她们瞎说，我哥根本就配不上你，我才不会把你和我哥牵扯到一起。”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言说，疏远她不过是不想让留言传的更疯狂。不久，我因为一些家里的原因转学了，再没有她的消息。

多年之后，听别人说起，说她因为那件事愧疚了好多年，以为我没有相信她，以为我不能原谅她。

我知道，我应该去解开她这个心结的，可当我站在她家门口，看着她和她的新朋友们，有说有笑，热闹不比的景象，我默默走开了。

因为我的一再走神，女儿觉得无趣，要拉着我回家。回到家中，看着书桌上的书翻开着，准备去收拾一下。就看到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诗句，原来是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回想今晚的思绪，还真是：有些人，有些事，虽不常提起，但从未被忘却。它们会不经意间重回脑海，清晰得连动作、表情都能还原。“纵使相逢应不识”，也不影响记忆深处的那份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