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讲堂留影95

作者: 饮酒扬波 | 来源:发表于2023-11-25 03:49 被阅读0次

    2023-11-24 九十五课

    古文经典交流学习群 郭老师

    郭志强,1996年毕业于河南大学历史系 ,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政史地》编辑部主任。

    5.4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汝),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语音整理
    我们今天来继续共同学习《论语·公冶长篇》的第四章。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这一章孔子继续来评价自己的弟子。前面三位孔子都是直抒胸臆,直接评价,而对于子贡的评价,则是通过一段对话来完成的。
    我们首先来看子贡,他姓端木,名赐,字子贡。是卫国人。他是孔子的得意门生,属于十哲之一。孔子把他的言语归为特优,就是因为他能言善辩,尤其是在政事和外交方面的才能比较突出。
    他最著名的成功案例就是出使齐国,去斡旋,成功维护了鲁国的安全和利益。《史记》中评价子贡说,“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疆晋,而霸越。”可以说通过自己的冷静分析和精确的判断,再加上口若悬河游说各国诸侯,改变了当时争霸战争的格局和走势。
    同时子贡还有一个非常突出的才能,就是经商。他经常在各国之间倒卖货物,从中谋取利益,大发横财,可以说他是孔门弟子中的首富。后人尊其为儒商之祖。
    孔子在周游列国的时候,子贡给他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援助。孔子晚年回到鲁国,他的生活来源大多也来源于子贡。而且子贡对老师也非常崇拜。但是我们通过这一章的对话发现,孔子对子贡的评价并不高。我们来看文本。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我们可以把这一章和上一章联系起来来理解,在第三章中,孔子评价子贱非常直接,“君子哉若人”,说子贱真是个君子。恐怕这个话传到子贡那里以后啊,非常好奇,老师对子贱评价那么高,那我也去问问自己吧,所以就找找到老师问我怎么样?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当时子贡这个神态,应该是充满了期盼,也可能有点儿自得。
    那意思就是,我口才那么好,又赚了那么多钱,又给你了很多资助,那行侠仗义的事呢,也没少干,那我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但是孔子的回答有点儿出乎意料,“女,器也”。当时没有你这个字,“女”就是你,相当于后来的三点水儿一个女,这个“汝”。
    孔子的回答,子贡你就是一个器物。因为我们前面讲过,孔子说过“君子不器”,就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不会把自己拘泥于一种单一的器物,或者是只具备某一项能力。
    那子贡听了老师的这个评价以后,我猜想可能是大失所望。有点不甘心,那子贱都是一个君子,为啥到我这儿只成了一个器物呢?但是子贡的个人修养也是有的,就接着问了一句,“何器也?”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器物呢?“曰:‘瑚琏也。”孔子接着回答,你就是一个瑚琏这样的器物。
    “瑚琏”是什么呢?我们看这两个字都是王字旁,王字旁的汉字一般都是古代的玉。一般认为这个“瑚琏”,是宗庙祭祀里盛粮食的器皿,也有人认为就是簠簋。簠和簋都是祭祀的时候,盛放小米的器皿。方形的叫簠,圆形的叫簋。相当贵重,但是又不像鼎那样是国之重器。
    从这一段对话里,我们可以看出孔子对于子贡是比较看重的,虽然是一个器,但是这个器也是祭祀时候用的贵重的器物。但同时还达不到一个君子的要求。也就是说,子贡在某些方面还存在着一些缺点,让老师不能够满意。
    孔子对于子贡哪些地方不满意呢?我们分析一下,大概有两个地方。第一,孔子一向主张君子“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他可能就认为自贡可能在经商方面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因为在传统的农业国,对于商人,从本质上来看还是有点儿轻视,因为他们认为商人它本身不从事生产,而又谋取利益,正所谓无商不奸。
    第二个原因,可能就是子贡擅长外交,每天都是巧言善辩,巧舌如簧,在各个不同国家之间纵横开合。孔子认为,这种过分的外交活动并不利于社会的稳定。也可能孔子已经看到了,子贡在语言上可能是过于突出,太能言善辩了。我们知道孔子对于语言方面是不够重视的啊,一直认为“巧言令色,鲜矣仁”。
    我们总结这一章的主题,就是孔子虽然也认为子贡很有才能,但是,并不认为他有安邦意识的伟大抱负,所以他只是评价子贡是一个器。当然,子贡并没有因此而生老师的气。我们知道,孔子病危的时候,子贡忙于各种事务,没有能够见到老师最后一面,所以等到他赶到时的时候就非常后悔。为此,子贡就比其他弟子守庐多了三年,前后六年他才离去。
    〔补充〕
    这个簋和鼎一样,都是重要的礼器,按照西周这个礼制,天子用九鼎七簋,诸侯是七鼎五簋。只不过这个簋没有鼎那么重要。从这个角度来说,孔子评价子贡是瑚琏,应该也算是不低了。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孔子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子贡他的职位要比子贱高,挣的钱也比子贱多。但是孔子给的评价呢,仍然是一个是君子,一个是器。

    钱穆讲解

    读书有当会通说之者,有当仅就本文,不必牵引他说者。如此章,孔子告子贡“汝器也”,便不当牵引“君子不器”章为说。

    李零讲解

    “瑚琏”,音hú liǎn,是一种贵重的食器,但重要性不如簋。这两个字在古书中不太常见。“瑚”是什么,比较清楚,据出土发现,是一种从西周晚期出现,一直沿用到战国晚期,与盨类似,上下扣合,自名为“〔匚古〕”的器物。这种器物,宋人叫“簠”,一直沿用,1980年代才被纠正,但考古界叫惯了,不肯改,还是叫“簠”。“琏”是什么,目前还不太清楚。《礼记·明堂位》说,“有虞氏之两敦,夏后氏之四连,殷之六瑚,周之八簋”;包咸说,“黍稷之器,夏曰瑚,商曰琏,周曰簠簋”。我们只知道,它是和簋、瑚、敦、簠同类的器物,用来盛饭,是个吃饭的家伙。

    孔子说“君子不器”(《为政》2.12),即君子不以技能为目标,而以道德为目标。孔门四科,德行(道德)、言语(外交)、政事(内政)、文学(人文学术),孔子认为,德行最重要,言语其次,政事又其次,文学最后。没有道德或道德不高,只能算“器”,还没达到“道”的标准。子贡很能干,长于言语,擅长外交和经商,他问孔子,我怎么样,想得到夸奖,孔子说你只是器,子贡问什么器,孔子说瑚琏呗。瑚琏是重器,但不是最重要的器。

    孙中兴详解〔摘〕

    ①从玩笑的立场来看的,只有黄怀信。他说:“孔子比子贡为瑚琏,盖言其只能盛黍稷,犹今人骂人饭桶,戏辞也。”我认为这是很有意思的解释。可以看出孔门中活泼的生气。这是用幽默模式来看孔子,比起传统的“严肃模式”要能多出点“味道”,至于“到位”与否,大概只有孔子知道了。

    另外也很有趣的是孔子也说过“君子不器”(《为政篇》2.12),这里又说子贡是“器”。如果照“三段论法”来看:“君子不器”,而“子贡是器”,所以“子贡不是君子”。孔子如果这么拐弯抹角骂子贡,或开子贡玩笑,这不让子贡生气才怪。孔子可能会再安慰他说:我说的是“君子不‘气’,你怎么就生气了呢?”从幽默社会学的立场来看,通常有权力的人是可以和相对没权力的人开玩笑的。孔门之中就有这种“开玩笑关系”。历来的古注都太过严肃,所以就关闭了后人欣赏“孔门之乐”。

    ②至于本章的关键词“器”,孔安国说是“器用之人也”,朱子说是“有用之成材”。毓老师强调的是“容人之量”或是“器量”。“器”在《论语》中有着不同的意思,但并不都是不好的意思:孔子评论“管仲之器小哉”,批评的不是管仲的奢或俭,知礼或不知礼的层次,而是他的“器量”(《八佾篇》3.22);孔子提到过居上位的人在让人民服劳役时,应该“器之”,也就是“因才任事”(《子路篇》13.25),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子贡问行仁之道时,孔子告诫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卫灵公篇》15.10)。其他儒家经典,也强调“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礼记·学记》,后来童蒙读物《三字经》将最后一句改为“不知义”);《礼记·学记》也强调“大道不器”是志于学的人必须明察的四大务本之道之一。

    最有意思的是西汉的贾谊说过:“士能言道而不能行者谓之器。”(《新书·大政下》)如果孔子说的是这里的意思,这就和孔子死后子贡去拜访原宪,子贡被原宪批评为“学而不能行之之谓病”(《韩诗外传·卷一》《孔子家语·七十二弟子解》《庄子·让王》和《史记·仲尼弟子列传》)竟然不谋而合。

    这种用“器”或“病”来表示“学而不能行”最足以为天下读书人所深自警惕。

    难道孔子说的“器”是双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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