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积流深渊
旱魃得知自己已获自由，不过淡然一笑，言道：“我尚需时日彻底疗伤，便在这发鸠山住下，便宜照顾精卫。不知你二人有何打算？”小影向我殷切望来，道：“珠儿想回鱼跃殿见见阿奶。大影，你呢？”我微笑回答道：“正想往水榭轩向你阿奶复命呢。”
旱魃无视小影微红的脸颊，逗弄手上的精卫鸟，闻言道：“你两个正可探探海底何处有女娃的神体。”见精卫期待地望来，我两个皆郑重的点了点头。
水榭轩中一片慈祥和蔼，小影偎在阿奶怀中兴奋地述说寻找旱魃的一路见闻。听说旱魃带领我二人杀了蛟龙族四公子烈墨，不禁大骇，颤声说：“珠儿，七郎，你两个闯大祸了，你等可知，这蛟龙一族最是个记仇的族群，有仇亦是必报的。”她站起身来，焦躁地来回踱步，下意识地反复击打手背，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二人亦是紧张地看着阿奶焦虑的神情，不敢做声。忽地，小疏进来禀报道：“水晶宫水君召见三小姐与七公子。”阿奶这才如梦方醒般地挥了挥手，令小疏退下。她眉头紧皱，思索一番，道：“阿奶同你两个一道去觐见水君。”
水晶宫正殿，水君威严坐于王位，龙须随波起伏。再一看侧坐上竟稳稳坐着蛟龙族族长烈如火，他身后还站着蛟龙族大公子烈雨。见这阵势，我三人不禁心中打鼓，该不是蛟龙族秋后算账了吧。见我三人殿前站定，水君方道：“听闻你二人找到旱魃，稳定了她体内的热神之力，天帝甚是赞赏。也算为我水族立一大功，今次特特宣你等前来，领受封赏。”
一听这话，我等稍稍松了口气，领受水君十斛明珠赏赐，便退了出来。阿奶托了个消息人士，一打听方知，自东来镇取活祭豆蔻女失败后，蛟龙族族长烈如火便亲往水晶宫向水君负荆请罪。水君怜蛟龙族长一番孝心，新近痛失爱子，且又并未对民间造成伤害，便严令不得为四公子烈墨寻仇后，轻罚以示警戒。自此蛟龙族偃旗息鼓，着意水族大小事物，勉力为水君分忧之余，还加紧了与龙族的往来。大公子烈雨更是博得水君掌上明珠龙宫二公主熬霜雪的青眼，现下二人正是郎情妾意甚笃时，两家族长亦是乐见其成，议定婚期，一时间蛟龙族风头无俩。
这些时日，水晶宫着实热闹，水君嫁女，蛟龙取妻，整个东海都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因水君有严令不得寻仇，蛟龙族也并未生事，如今又是一番喜乐景象，阿奶这才放下心来，准许我二人在东海中自由行动。解禁的小影笑靥如花，带着我撒欢地到处乱逛。听闻深海有一奇特之处，唤做积流渊，专一汇集仙凡不期落水的人与物。我两个便想着前去查探一番，看看那里是否有女娃的神体。
这积流渊乃是一处奇景，万流从各个方向汇集到此处，其内旋流横生，吞噬所过一切物什。立于积流渊外便能感应到流渊深处的森森寒气，一股无形的吸力将我俩包裹，欲拽往深渊深处。我两个相互牵扯着，好容易退得远些，再不敢上前。小影用手在额头处搭个凉棚，后怕地直往深渊处看，嘴里喏喏地道：“我也是头一次来这里，不想竟如此危险。”不由感叹一声：“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今次就活祭积流渊了。”
我有点羞赧地咳咳一声，道：“这积流渊看起来既神秘，又壮观。此次算是见识到东海的不同寻常了。”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心中不由犯难道：“如此险地，要如何寻找女娃的神体呢？”小影闻言，竟脸色大变，几要涌出泪来，颤声道：“糟了，这旋流的绞杀之力如此凶悍，女娃的神体若是到了这里，难保不被绞成碎块化为无有了。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见小影欲往深渊冲去，我一把将她拉住，拖长了声音，语重心长地劝道：“小影，我两个先回去问问阿奶流渊的情况，再做决不迟。若还须往渊内去，我陪着你便是。”她回过头来，虽没有言语，但神情甚为感激，也镇定了许多。我暗暗放下心来，带着小影回了水榭轩。
阿奶迟疑地道：“这积流渊嘛，原是东海的一处泉眼，千年前曾是个好去处，风景宜人，盛产玄冰海玉。不知为何，有一日东海震动，整个水域天翻地覆，好容易平息下来，谁知积流渊泉眼枯竭，竟变做如今形貌。现下是东海一等一的险地，深渊吞吸之物从未见留存于世的。”
见小影伤悲，阿奶轻抚小影背脊，柔声安慰道：“女娃也未见得就葬身积流渊了，那精卫鸟即是女娃一魂一魄所化，定与女娃神体有感应。或许，或许，精卫鸟晓得女娃神体是否还留存于世也不一定。”
听闻阿奶说得入情入理，我这慌乱的心也稳定了下来，一同劝说小影，道：“回鱼跃殿也不少日子了，不如我两个去看望看望旱魃姐姐，问问精卫鸟可能感知女娃神体的存在？”小影收住泪水，点了点头道：“我两个这就去寻旱魃姐姐。”
旱魃半躺在草庐外的一把摇椅上，悠闲地眯着眼睛欣赏海景。这些日子，她日日穿着玄冰衣疗伤，不但伤势好得七七八八，神功修为亦有精进。近日更是有一种欲要得悉天道的感觉，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不自觉便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超凡脱俗气质。
我两个满怀心事的匆匆赶来发鸠山，一见着旱魃如今模样，便被她浩瀚的气质给镇住了，竟忘了紧要之事。旱魃微微一笑，露出贝齿，轻启朱唇，柔和地道：“你两个小鬼头匆匆过来，怎地不说话？”我两这才回过神来，小影甚为急切的说明了来意。
旱魃娥眉微蹙，道：“近日我观天道，女娃尚有天命在，其神体应仍留存于世。你阿奶推断甚为有理，且待我召精卫鸟前来问询一番。”说话间，也不知旱魃使了个什么仙术，精卫鸟已从深海径直飞来，落于旱魃的手掌之上。
只见旱魃以精神力与精卫交流，精卫鸟在旱魃的掌心兴奋地精卫、精卫的鸣叫个不停。好一会，精卫才止住鸣叫了。旱魃抬头对我两个说：“精卫鸟虽不能知晓女娃神体的确切位置，却能感知神体的存在。因鸟儿无法入海，他日你两个若能寻得女娃，再想办法带精卫去吧。”听旱魃如此说辞，我两个这才放下心来。只要神体还在就好，总有一日能找到，令女娃重现于世，免精卫鸟千年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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