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长大了,老顽童黄永玉没有老

作者: 彭珊玲 | 来源:发表于2016-05-26 22:01 被阅读420次
    世界长大了,老顽童黄永玉没有老

    一位九十岁的老头在国家博物馆开展,简单一句“好吧,我们开始了”,拉开了序幕,整个开幕式前后不到8分钟。他书写的“世界长大了,我他妈也老了”,笔墨雷霆,白话人生,他的才华、豁达、智慧以及精彩的生命有多少年轻人能比?他就是老顽童——黄永玉。

    一向喜欢有趣之人,早年读黄永玉的《比我老的老头》、《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就对这老头的有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湘西凤凰黄永玉的老宅子,有一幅对联“小屋三间,坐也由我,睡也由我;老婆一个,左看是她,右看是她”,观者皆言:这个老头,太好玩了!

    这次看国家博物馆的《黄永玉九十画展》,走进四个展厅,走近黄永玉,更领教了老头的诙谐幽默与豁达,真是个鬼才!老头子小学没念完,也没有拜过什么师,更没有进过什么高级研修班,没有学历文凭,却诗歌、散文、小说、国画、油画、版画、雕塑、木刻、玻璃工艺等样样出手不凡,二十世纪的每个时期都留下了他的艺术脚印。

    九十高龄了,现又在国博弄这样大的阵势,真不知道要把天下人玩成啥样子,你说这老头子鬼不鬼?用国博馆长吕章申的话说:“这位终身和湘西古镇凤凰有着不尽缘分的‘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有着特立独行、爱憎分明的个性。”

    老头又鬼又好玩,是不守规矩的好玩,是怪里怪气鬼里鬼气的好玩。老头设计的猴票,仅仅一张小小邮票,市面上炒到过万,把集邮者玩得神魂颠倒。你看他的画,大肆用色色胆包天,大胆变形尽玩变形金刚,大量题跋尽跋些老百姓生活中的大白话大实话大俗话,大块泼墨直泼得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倒海翻江,大画大到快把中国国家博物馆撑得七零八落。

    最让我叹为观止的是2004—2013年的新作,老头从八十岁到九十岁的作品,或饱满或留白、或诙谐或凝重、张弛有度雅俗共赏。老了老了,各种人生练达,恣意淘气,妙趣横生。如同看他的书,着眼平实却意趣高妙,很多字画,看罢莞尔,甚至忍俊不禁。

    最让我震撼的是老头画的荷,老爷子自称万荷堂主,钟爱荷花,被称为“荷痴”,展厅里的采荷南塘秋、花路、秦时明月、咏荷、独坐白荷畔、清凉自无汗、几时你会回到故乡的家园、九荷之祝、山有扶苏、在水之湄、红与黑等等几十张巨幅大作,全是荷花图。

    而我,一个来自荷香的女子,天性里对荷情有独钟,读老头画的荷花,感觉到一种别样的震撼,饶是我这种美术白痴、看不懂画的人都震惊了。不单是缘于他画的荷花多,还在于他画的荷花独树一帜,神韵盎然,没见过哪个画家把高洁的荷画得那样恣意浓烈!老头的荷在心不在塘,每幅荷花图,花和叶的处理都不相同。有大写意,也有勾线细描,色彩浓烈鲜艳,抓人眼球,造成强大的视觉冲击力,真不愧为大师!

    巨幅横轴《花路》全长23.1米,有荷花50朵,鸟儿15只,老头两天半时间欣然草就,极随意极狂野潦草。我想他作此画时一定想到了莫奈的睡莲,又想起徐文长的纵横涂抹。初看随意,有装饰美术的色彩。但静静慢走,随画幅走动,仿佛进入藕花深处,遇见飞鸟戏白波,莲叶何田田,看得出画家内心里有风在动,荷也在动。最后画卷收尾处题写:惊鸿飞羽振翅声。

    老头的人物画最有喜感,担着肥猪的屠夫,洗澡擦背的农夫,嘻哈逗笑的士兵,无比喜感的孔夫子,把儿子撒溺的村妇……

    如:画作《道听途说真好玩》,看那蜚短流长的俩人,眉飞色舞,牛皮简直吹上了天,是“当红”的“网络大谣”们吗?老爷子真是料事如神有先见之明啊!

    《你他妈又吹》,瞧这画中人的神态,是本山大叔么?多少人面对夸夸其谈者憋着没说出来的一句话,老爷子用画笔直言不讳,看得我和身边一位不认识的姑娘相视一笑!

    《柘枝舞》,是我最喜欢的人物作品之一。正如老先生自己写的、绘的全都是“可爱的女孩子们”,动态十分传神,每个人物都经得起细看,整副画美如幻梦,然后老爷子又写:“我惟愿天下女子们都如此无邪无忧”。

    老头的女性人体画并不多,却美得令人感动。如《撅屁股的女人》、《水》、《花一般的梦》,标题直白,人物体态丰满,充满着生命的活力,是一个老人对女性身体和生命的赞美。

    老头的画作题字初看妙趣横生,细品意味深长。一幅六尺整张,画了一只巨大的螃蟹,老头在画中说:“人有多大肚量,世界就有多大螃蟹。”第一次看到把人的肚量与螃蟹的大小拉扯到一块,真新鲜。

    《雪山孤鸦》的题字,真是太好玩了,“为什么留下了?被群体抛弃了?闹脾气?受了伤?女朋友变心?跟错了队伍?或是一个幸存者?”,对一只落单鸟儿的种种猜测,诙谐洞察兼体恤,逗人大笑。

    《子见南子》,他信笔在画面上涂得满满的:“这件事传来传去实际上很无聊,卫灵公的老婆约见孔夫子,卫灵公岂能不晓得?孔子接到邀请也一定考虑过南子跟老公打了招呼没有?南子跟孔夫子一番幽会的可能是不存在的。两人见面当然没有会谈纪要,但众人知道却是毫无可疑,大人物的老婆岂是随便碰得的?智若孔子自然明白。孔子见南子时五十三岁,虽属身强力壮,然卫氏家中身强力壮的男士多如牛毛,南子纵然真的放肆,也不会劳驾孔子的。据我看,顶多南子是个孔子大粉丝,宫中寂寞,找个名流排解也是可以理会的。所以子见南子有千百种画法,此其一,即大家所希望的那一种”。老头谐趣地嘲讽了八卦,并人老不失时尚,用孩子般的淘气,居然为孔夫子找了个大粉丝。

    老头的书法是自然不能落下的,字好不用说,字里行间的人情练达世事洞察以及见多不怪的豁达、旷达、洒脱,实在是让人佩服。录几幅内容看看:

    “一个活了八十四岁的人身体过得去,头脑又还清楚,如果再不承认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那未免就太谦虚了。”哈哈,这个老家伙太可爱了!

    “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既浪漫又有禅意。

    老头说文人也会国骂,“世界长大了,我他妈也老了”,欣赏者不禁莞尔!

    有的书法作品幽默得令人喷饭。如:“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一见之下雷从耳出”,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螃蟹”。

    还有的书法作品犀利得一身湘西匪气,如:“人之初性本善、遇到钱心就乱,得一文想一万,忘所以贪无厌,临头来挨子弹!”,“每一个勇士都带着精神枷锁”,“历史的末端总会出几个聪明人”,“以看书为耻以看书为险这个时代幸好过去了”。

    老头八十大寿时,调皮捣蛋地写了一幅“人说八十不留饭,大伙吃给他们看”,还邀了不少同龄的老艺术家:蓝天野、郑榕、朱旭……都在字幅上签了名,这个老顽童,简直无法无天了!

    这画展看得很欢乐,这老头忒有趣儿了。一想到他,还会很开心。老头从湘西的大山走出来,从荒谬和动乱中赤脚走来,一辈子遭过很多罪,经历过很多坎坷。低谷时的作品,没有愤,也没有大哀,反而天宽地广,山云自在。今年老头九十岁了,不怕岁月的侵蚀,不在病床上老老实实喘延残生,却还进入了创作的爆发期、高潮期,焕发着青春活力,岁月中那么多的苦难,都去哪儿了呢?

    其实,这老顽童既非神也非仙。有人问他,都九十岁了,怎么还这么精神?他叼着烟斗说出了秘诀:晚睡觉,抽烟,不运动,不吃水果,喜欢聊天,每周末看《非诚勿扰》。老头的生活习惯如同他的艺术风格,全无任何条条框框的顾忌,轻松自如,无拘无束。

    写到这里,我该停笔,因为想到老爷子的一幅画,画面上是一只大鸟,这不奇,旁边一行字把我看乐了:“鸟是好鸟,就是话多!”

    我估计,这画说的是主持人,所以,话就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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