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一生距离

作者: 魏君故 | 来源:发表于2017-02-23 09:15 被阅读0次

    (一)

    认识阿顾的人都说,阿顾是个好姑娘,当然阿顾也这么觉得。

    阿顾从朋友那里听说,林世安回来了。她冲进卫生间,靠在窗户边上,颤颤巍巍地点了一根烟。林世安走的时候,没有一点预兆,在阿顾过去的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那么无助过。

    我接到阿顾的电话,是夜里十一点,我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阿顾的声音从电话一端传过来。

    “林静好,你知道吗?林世安回来了。”她那边很吵,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我只好要求她再说一遍。阿顾说了两遍“林世安回来了”,我才听清楚。

    林世安是我哥,他回来的事我是知道的,但我没有告诉阿顾。凭心而论,我这位哥哥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他不是坏人,只是在我看来,他不值得托付终身。

    阿顾见到林世安,只一眼,就说林世安是她找了很多年的人,就像李健的《传奇》里唱的那样。林世安嗤之以鼻,丝毫没有把阿顾放在眼里。后来阿顾对我说,她就喜欢林世安身上的那股傲气。

    他们的故事就那样开始了,我作为旁观者见识他们“伟大的爱情”,直到有一天,林世安认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并且要跟着女孩去南方,阿顾找我哭诉,我也是没办法,一边是亲人,一边是朋友,只好以倾听者的身份听她说。

    “林静好,我好像喝醉了,你来接我吧!”林世安离开后,我与阿顾的感情没减反增,每次喝醉都是我去接她,这次似乎也不例外。“你在哪里?”我下床换好衣服出门。

    “老地方。”老地方是一家酒吧,阿顾经常在那里喝醉,老板也是熟人,所以比较放心。二十分钟后,我到达酒吧,就看到阿顾又在对着酒吧侍应生笑,侍应生看到我无奈的摇摇头,我掏出五十块大洋给侍应生,说了声“抱歉”。

    我上前扶住她,说“阿顾,我们回家。”

    阿顾指着我说“林世安是个混蛋,林静好却很好,我喜欢。林静好,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因为我怕成你现在的样子。”

    “也对,我现在的样子连我自己都讨厌。”

    “阿顾,谁都有过去,埋的深浅是道行的问题,我的道行比较深。”

    “嗯?哦!”

    我不知道阿顾到底明不明白我说的话,但我想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我见过林世安的新女友,我不讨厌林世安的新女朋友,我只是心疼阿顾。以前阿顾会把林世安的生活打理的很好,现在林世安会把新女友的生活打理的很好。

    突然就觉得人都是有自虐心理的,比如阿顾、林世安、我……

    早上七点多,我醒来,阿顾还在睡,嘴角时不时的浮出一丝微笑,我猜她在梦里应该很快乐。洗漱完毕,我在床头柜放了一本书,首页我写了两句话:一句是“我回忆完关于你的一切,犹如去赴一个最后与你的约会,而后天南地北,再也不可能翻开,这几笔写完后我将蒙上被子再梦一场,梦里依然荡气回肠有笑有泪。”一句是“你我之间犹如七律古诗,你挥笔定了首联,我得削砍了我的意志以求对仗你的平仄意境,末了还要为你押韵。”

    上午十点,阿顾发来短信,短信只有六个字,好好,我明白了。

    我走到办公室窗前,已正直盛夏,二楼的视线不是很好,阳光透过梧桐叶子撒在大地上,我低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转眼又不见……我自嘲的笑了笑,也许是眼花了吧!

    (二)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前台小姐说有我的快递,是个很帅的男人送来的,让我下楼去拿。看来前台小姐也是个花痴。可我寻思着最近没有买什么东西,但又一想,万一是朋友寄来的呢!三并两步的下楼拿东西,上楼用剪刀拆开。原来我并没有眼花,是他,真是他。此刻,我突然就明白了阿顾在知道林世安消息时的无助。

    “林静好。”

    “嗯!”

    “好好。”

    “干嘛?”

    “林静好,你这么凶,怎么嫁的出去。”

    “哼......要你管。”

    记忆就如同潮水般袭来,短短几分钟,那些过往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像电影画面一遍遍回放。我拿出请柬,鲜艳的红色刺痛我的双眼。楚天阔,你终究还是娶了别人。

    我喜欢楚天阔很久了,身边的人都知道,可是他不知道,也许他知道,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如果非要问从那一刻开始,或许八岁时他在游泳池里救了我,或许是他明明有女朋友还一直护着我,或许是他每次打篮球都让我去加油......我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想离开他,我想一直留在他身边。可是这么多年,他的女朋友换了又换,而那个人始终不是我。

    我呆若木鸡的坐在电脑前,林世安弹了一个抖动窗口,我发了笑脸,林世安应该也接到请柬,他为了照顾我的感受,竟然要请我吃饭。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这一整天很漫长,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天终于黑了,夜色中的这座城市既熟悉又陌生,我赶到了林世安说的饭店,找了靠窗的座位等他。林世安曾经说我们兄妹俩只有在相互利用对方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情谊。

    林世安来了,我冲他招了招手,他径直走过来坐下。

    “你收到请柬了?”林世安说。

    “嗯!其实我已经猜到这天了。”我低头喝了口茶,挺苦。

    “我之前就说过,天阔和你不可能。算了算了,不说了,想吃什么点单,我请你。”林世安把菜单推向我。

    “你是我亲哥吗?有这么朝伤口上撒盐的吗?你随便点吧!我不饿!”我委屈极了,一整天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此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世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朝伤口上撒盐,伤口才会结巴,好得快。”

    我一时语塞。“哥,我们去喝酒吧!”

    林世安愣了一下,自从他和阿顾的事发生后,我就不再叫他哥。

    “不去,你酒品太差。”

    “哥........林世安......”

    林世安撑不住我软磨硬泡,我们都各自退了一步,在超市买了酒,直奔林世安北郊的家。林世安的新女友并不在,我们席地而坐。客厅的电视上播《最美的时光》,我很喜欢的一本小说改编而成的。我和林世安一瓶一瓶的喝,地上的酒瓶也越来越多,中途好像有人进来,我听见林世安很大声的讲话,反正他从来没有对我那么大声。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楚天阔来了,他穿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短袖,还对我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但我知道他永远不来了。

    早上被林世安叫醒,我不想去上班,说了一个完美的请假理由,林世安噗的笑了,说:“你真行,这种请假借口都能想出来,服了。”

    我冲他笑了笑。

    “笑比哭都难看,我上班去了,你随便。”说完就离开了。

    半个月后,楚天阔的婚礼如期举行,前一天晚上,林世安问我去不去,我说我不去。林世安说要不你出去旅游吧!我给你订票。我说不用,我没有那么脆弱。

    然而那天,我瞒着所有人去了。

    楚天阔,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或者以后将会发生什么,都要好好过。而我也会按着预定的轨迹飞翔,经历过的事情是忘不了的,但我会尽量不想起。

    我躲在树林里,看着楚天阔和他的新娘许下海誓山盟、地老天荒。楚天阔,你爱上的她,会不会有那里像我呢?台上的新娘新郎在喝交杯酒,台下一片掌声。

    一个人声势浩大的幸福,总会赔上另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痛苦,一个人势必会伤害到另一个人。

    难道存在就会有伤害,这重大的哲学问题,想的我头痛。我望着远方,有个人站起来,背影好像林世安.......

    (三)

    林世安接到电话,匆匆的离开了婚礼现场,我躲在树背后心跳得飞快,心想他不会是发现我了吧!

    林世安跑得飞快,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让林世安如此慌乱。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看到林世安坐上车,我才从树后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深吸了一口气,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可是再也没有一个楚天阔。

    包里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是林世安。

    “好好,你在哪里?”他问。

    “我在外面。”我支支吾吾地说。

    “你赶快去我北郊的家,照彤要走,你尽可能的拦住她,等我回来。”林世安很着急。

    “啊?好。”我慌乱的回答。

    所有的感情里,男女双方都会计较,谁爱的多一点,谁爱的少一点。毫无疑问,林世安爱的多一点。

    我到达林世安北郊家的时候,房门虚掩着,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林世安一个人。他坐在沙发上,空洞的眼神,像是被抽走魂魄一样。父母亲喜欢张爱玲,为我们兄妹两取名“静好、世安”,偏偏兄妹两个没有一个过着“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日子。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林世安旁边,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发现林世安一直盯着墙上的挂钟,本来端正的挂钟已变得和地面成45度。

    林世安像是自言自语:“照彤走了,我没拦住。我在楼下碰到她,她走的时候背影还是那么漂亮。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爱的比她多,我不在乎谁多谁少,只要她能在我身边就好了。她不开心想去南方看看,我便跟着她去了;后来她说她看够了南方想回到北方,我二话没说也带着她来了。她来了北方,能做的我都做了,我甚至想如果我在古代是个君王,绝对干得出‘烽火戏诸侯’的事。”林世安说着就哽咽了。

    我没有打断他,递给他一杯水,他喝了口继续说:“记得那次你在我这里喝醉吗?”我点点头。

    “楚天阔来过,你知道吗?”我瞪大了双眼。

    “就猜你不知道,天阔来说了好多,我很生气他对你模棱两可的态度,加上喝了点酒,没控制住脾气。照彤刚好来了,我就冲她发火了,后来想起来悔的肠子都青了。”林世安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笑了笑说:“哥,你说你不在乎周照彤爱的少一点,其实你很在意。你冲她发火不过是堆积的情感爆发了,你看到楚天阔对我的态度,想到你为周照彤做了那么多,她什么都没有做,你心有不甘。”

    “是呀!我心有不甘。我和照彤就像电影里面说的那样‘你我之本无缘分,全靠我一个人死撑,我明白的。’”

    太阳渐渐西沉,天边红色的火烧云格外漂亮,上一次看火烧云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回头看林世安,他安静的躺在沙发里,一动不动。林世安和我不同,我难过了不开心了,还能撒泼放声大哭,但是他不能,他只能安静的舔舐着伤口。

    此后,林世安和我成了失恋同盟,我们经常会在朋友圈发一些很伤感的句子,阿顾也会偶尔发短信打电话问候下我们兄妹的情况。

    三个月后,我收到阿顾的短信。阿顾说她通过了某某的考试,要去上班了,想在走之前吃个饭。我立刻回复可以,阿顾又说叫上林世安吧,以后见的机会越来越少。

    我在QQ上告诉林世安,阿顾要请他吃饭,林世安痛快的答应了。

    那天阿顾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剪了齐肩短发,她和林世安握手相视一笑。

    饭后,林世安提议去唱歌,我和阿顾都说好。KTV里林世安拿着麦克风,点了首《那些女孩教我的事》,他的声音在整个包厢里回荡“要不是你让想念猖狂打破天窗,我不会发现枕头上的荒凉以为你就是故乡,却变成我的流浪......”

    我打开手机备忘录,写到:如果林世安回到你身边,你还会不会要他。写好后递给阿顾,几分钟后,阿顾把手机还给我,上面写到:不要,我要的爱是一心一意的,不是那种心里藏着一个人还对另一个人好。不过就算林世安一心一意的对我,我也不要了。以前看《半生缘》,最后曼桢对世钧说我们回不去了,那时候不懂,总想他们是不是傻,只要愿意随时都能回到过去。前几天重新看了《半生缘》,才明白他们的确是回不去了,而我和林世安也是回不去了。

    音乐停止,包间里暗了下来,黑暗中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其实就是在渡人,他渡了她,她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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