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萧郎是路人

从此萧郎是路人

一 相忘于江湖

空荡荡的寝室，只她一人。傍晚的夕阳从窗外爬进来，爬满她的面颊。景色很美，她却满脸凝重，一动不动，呆呆地站立在窗边的桌子旁。此刻18:30，还有半小时开始晚自习，她还在等。

叮——

电话响了一声，她迫不及待拿起，有些慌乱，电话筒差点滑掉在地，她赶紧双手捧住。

“喂，是我。”她语气微颤。

“呵，我知道。”低沉的男中音，是她戒不掉的迷恋。

“是哦。”她重新有了希望。

但他接下来的话重新将她摁进了冰窖。

“小言，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不要看今年张贴的红榜，也不要打听我去了哪，更不要联系我，嗯？”

连夕阳都静止了的静默。

“…为什么？”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师兄，成功，勤奋不是占了百分之九十九吗？你怎么可能不行？你那么……”

“小言！”一声厉喝，“可是那百分之一的聪明就足以碾压我！”后面一句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放下电话，她终于在空无一人的寝室嚎啕大哭。

二 相识于传闻

刘言随班主任去贵阳考试，那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还是省会城市。

很兴奋，很忐忑。

车上，刘一凡问她:“听说你是你们学校的第一名？她说的。”刘一凡看一眼还没上车的老张，老张是她班主任。

“啊？不是，我们老师骗人的。”不是刘言谦虚，是事实，她只考过一次全级第一。

“刘言，你们孙老师有个很厉害的学生也在那所学校，你如果真的考进去了，那可了不得。”老张上车，抱着她五岁多的女儿。

孙老师是老张丈夫，给她们班补习过几天数学。

“妈妈，是不是我的姚远哥哥？”小莫寻甜甜地问。

“是哒，你还记得哦。”

“李老师车子在后面，这次就是专门去看姚远的。”刘一凡讥讽地说，“她不会真的想让人家做她的女婿吧？也不问问人家同意不，她以为她当过人家三年班主任就是人家妈了吗？”

刘言静静地看不断往后退的风景，耳边飘过他们的说话声。她想，姚远？在哪听说过呢，不会真的是同一个人吧？那也太巧了吧。

三 相见于人海

姚远第一次见到刘言，只觉好笑。

她躲在张老师背后，探出一个头来看他，流露出的表情…原来真是他啊。他可记不得见过她。前天才听孙老师说，张老师带了个学生来考试，很厉害。

不曾想是如此害羞的女孩子。

他们几个学生先吃完饭，张老师让他带刘言去照相，考试要用。

一同来考试的四个人中，只她没带照片。

照相的师傅让她看看行不，她随便扫了一眼便说可以了。姚远知道很多人对照片总是吹毛求疵，特别是女孩子，已经做好了等半小时的准备，结果不到十分钟，就取出相片回去了。

还真的是，出人意料！

第二天的考试，他不知道她考得怎么样，结果隔一天才能出。他竟比她还紧张，可能算半个小师妹的缘故吧。

考完试的第二天，姚远再次见到了她。

大家去青岩古镇玩。

姚远坐的是李老师的车，刘言坐刘一凡爸爸开的车，和张老师他们一起。

下车后，找了个当地导游，交了点小费，从当地人的秘密通道进古镇。

姚远发现，她真的很听话，很乖巧，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老师后面，他的后面。小莫寻吵着要他背，他只得走在她们前面，后来落后，她走在他前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老师，偶尔问一句，便又顾自看风景。

难怪张老师喜欢得紧，果然讨喜。

小莫寻睡着以后，孙老师换过去背，他便慢慢走到了她前面，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你怎么还跟着我，你老师呢？”他心里窃喜，绷着面子问。

“那个，师兄，你挡着我视线，我跟丢老师了。”她耳根子发红，语气柔得让他腿软，“师兄可不可以让我继续跟着呀？我保证找到老师就不跟着你。”她还举起手来做保证。

姚远终于忍不住伸手揉揉她乱糟糟的短发。

“好吧，师兄好心就让你跟着了。”

说完，他赶紧转身，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来古镇的游客很多，他时不时回头看她是不是跟丢了。每次回头，她总是一副“师兄我跟的很好，没丢。”的模样。

回头麻烦，姚远走到她后面，双手搭在她肩上，推着她走。

“走起，师兄来开车。”

本来想牵她的手，感觉不太合适。

后来在古城墙与大家汇合。

大人都不想上去看，就让他们几个小孩子去。

“师兄，我以前就听说过你。”刘言走在他身旁。

“张老师说的吧？”

“不是，是我堂妹，小学，你和她一个班的。她回家常提起你，后来才听我们老师说起的你。”

“师兄，你肯定不记得她了。”刘言有些惆怅，“你们这些好学生定不会记得那种长相普通，成绩普通，脾气也普通的学生吧，尤其是异性。”

“你不也是好学生吗？”他很奇怪。

“不一样，我记得我的同学，所有的，我可以光看笔迹发卷子，我记得每个同学的座次表，我曾经认为记住别人，而别人记不住自己是很吃亏的事，所以通常我会假装不认识，不记得。”

她说得很慢，他听得很认真。

“那现在呢？”

“记住别人的名字是对他人的尊重，是自我的修养，与别人记不记得你没关系。”

旁边有人直冲过来，他拉了她一把。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的特别。

“因为，我曾经也是这样的普通人。”

姚远没说，他也曾是这样的人。

四 幸福如此短暂

晚上七点，就知道刘言他们几个考试的成绩了。

她果然没让人失望。

张老师高兴地说，“刘言考试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但其他几个的成绩都不理想，不过，好在原本就没抱多大希望。

晚上去吃息烽阳朗鸡，由于是现做现卖，需要等很久。

刘言坐在熊堇旁边，看她玩游戏。

“我玩完这局你来。”

“我从来没玩过这个游戏。”

“你这么聪明，肯定一下子就会了。”

刘言顿时心里一堵。

回去的路上，换刘言背小莫寻，姚远走在旁边逗她玩。

“小莫寻，你不要乱动，师兄，你别逗她玩了，她都快掉下来了。”

刘言把她再往背上拢拢，箍紧手腕，以免她真的掉下来。

姚远看着她的侧颜，黑夜里，只有大致的轮廓，不过那双眼睛倒真灿若星子。再往下，是长长的脖颈，然后是……刘言穿的衣服是v领的，被小莫寻一捣鼓，肩带都露出来了。

姚远假装摸小莫寻，趁机把她衣服弄好。

五 你离我真的…好遥远

高中后，刘言也不是经常见到姚远的，他很忙，参加了生物奥赛，假期都没空回家。

但还是有很多机会相遇，升旗，课间操，运动会，图书馆，足球场……他们在时间的缝隙里恋爱。

只远远地望一眼，便会明白彼此。

但，其实，他们谁也没捅破过那层纸。

直到决定相忘于江湖也没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刘言察觉姚远的变化是得知他奥赛失败后，奥赛一等奖甚至可以直接保送大学。他该付出了多少心力！又该忍受怎样痛苦！

刘言自那个黄昏接到姚远的电话后，再没联系他，也没打听过他。

她知道，这是对他最起码的尊重。

不过，她常常想起他，特别是写理综卷子时。

原来，人真的会被那百分之一的聪明压得喘不过气，如今她也深有体会，明白了那种深深的绝望，无助。

高考完，走出考场，刘言抬头看天，还是遇见他那天一样的天蓝云白。

有人说，想哭的时候就抬头看天，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她还是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很酸涩，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尖。

姚远，你真的离我…好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