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身边的学渣
读高一的时候,我的同桌脸蛋清秀,发迹线快到头盖顶,像个清朝的乡试秀才,就差留一条辫子,因此我们都叫他秀才。
秀才的多门功课都好,唯独一门英语,是个不折不扣的英语学渣。
造成这种五行缺英的局面,缘于他与初中时教了他三年的英语老师不和,因此对英语彻底失去了兴趣。(关于他与英语老师的故事又够我书写一篇,此处略过)
那时候高中的英语试卷上,满分120分,选择题占了70分,他蒙来蒙去多多少少总还能蒙对20来分。他对选择题的命中率还是相当满意的,多数时候都能在25%以上。
每逢到了英语考试,秀才就准备一颗筛子,然后对着一道道选择题进行“占卜”。他说,如果摇到一点和六点就不算数,重新摇,其余四个点数分别对应选择题的四个选项。他又说,他不是一个人在考试,他和佛祖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他负责摇筛子,佛祖负责保佑命中率。
我说,你确定佛祖他老人家懂英语?
他寻思片刻,把佛祖换成了上帝,上帝是西方的,肯定懂英语。
后来有一次出现了突发状况,秀才刚准备好筛子,就被监考老师一把没收了去,仅留下一句“考试期间不能携带无关的物品”。望着监考老师离去的身影,秀才感到无可奈何。经过内心的一场激烈的战略会议之后,秀才决定靠自己的实力了。这一次他做得十分认真,不仅选择题做了,而且试卷后面的填空题和作文题也史无前例地做了,整张试卷填得满满当当。过后我问他,填空题和作文题你怎么做出来的?他手一扬,从试卷前面的阅读理解中随便抄点东西填进去。
考试成绩出来了,秀才得了8分,这靠实力考出来的成绩还不如靠瞎蒙的高,从此决定不靠实力。
经过那次突发状况之后,秀才不能再用筛子了,改用橡皮擦,监考老师总不能还没收学生的橡皮擦吧?他把橡皮擦削成筛子一样的正方体,并在四个面标上选择题的四个选项,另外两个对立面用半根牙从中间签穿过去,做成一个有四个面分别写着ABCD的小陀螺。他说这次是升级后的2.0版本,修复掉了以前摇到一点或六点的BUG,现在每次旋转陀螺后都能直接得到一个结果,效率大大提高。
好吧,学渣花费在考试上的心思也不比别人少。
上了大学以后,我与秀才渐渐失去了联系,只是听老同学说,他所在的大学,学生想毕业必须拿到英语四级考试证书。我难以想象,秀才该有多痛苦。
如果说秀才只是偏科的英语学渣,那么我大学的班长宝哥,则是全方位的学渣。
宝哥是客家人,在老家有一个当领导的舅舅。在宝哥出来读大学之前,他的舅舅就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出路,待宝哥大学毕业,就回老家,先在单位里帮他谋一份合同工的工作,然后一边工作一边考公。
宝哥说,往后余生已经被安排了,自己做不了主,但是他没有怨言。
宝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还有两个姐姐,都高中没读完就辍学,早早嫁人了。宝哥觉得他有义务和责任回去老家赡养父母,走四方闯天下的理想,没有义务和责任重要。
所以,这大学四年期间,是宝哥人生中最为自由的时光。宝哥说,大学就是一个重在实践的地方,不该把青春美好的时光局限于书本上。于是宝哥把大量课余时间都花费在了校外兼职上。刚开始,他在距学校10公里外的一家客家菜餐馆做服务员,这份工作他做了整整一个学期。后来,他到电脑城帮人卖电脑硬件,那些年IT行业行情好,他在这里赚了一点钱。然而他的目的不是来赚钱的,即使电脑城摊位的老板一再挽留,宝哥也毫不犹豫地辞职离开了。他的下一站是去一处景区当向导,但是这份兼职只在周末上班,因此没做多久又离开了。再后来他又做过电话销售员、保险推销员,甚至还去码头当过搬运工。宝哥把心思都放在了校外兼职上,无暇顾及课功,导致期末考试多门必修课程挂科,不得不后续补考。
宝哥说,等他回了老家工作,这些事情他就做不了了,他要在大学期间,尽可能多的去参与和体验一些想做的事情,包括当我们的班长。只是他这个班长当不久,指导老师不允许一个连连挂科的学渣来当班长。
宝哥是主动放弃学习的学渣,而我身边一个大学老乡——宝玲,则是完全缺乏天赋的女学渣。
宝玲是我大学隔壁班计算机应用专业的同学,因为与我是老乡又同为学生会干事,所以一上大学我们很快就熟络起来。
计算机专业的女生本来就少,宝玲是他们班唯二的女生之一。高考填报志愿时,宝玲并没有填这个专业,但是选了“服从分配”,结果她上了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却没被填报的专业录取,学校把她分配到了计算机应用专业。
枯燥无趣的微机理论课上,不少同学听得昏昏欲睡、哈欠连连,有的没能撑到下课就扒下睡到了外婆桥,唯有宝玲全程专注听讲。我问宝玲课上老师讲了些啥,不料宝玲竟然说,我半句都没听懂。原来搁那坐了一节课,听了个寂寞。
我自告奋勇提出帮她补习专业课程,不过没多久我有些后悔了。宝玲总能提出各种我意想不到的疑问,我的智商不知不觉被拉到了同一个水平,几个问题绕来绕去,到最后我自己也绕糊涂了。后来那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她得了他们班倒数第一。而我有一门专业课考了我们班倒数第二,只有宝哥排在我身后,幸运的是我刚刚好及格不用补考。
原来竟是一个班的倒数第二给另一个班的倒数第一补习,有个同学被我们笑得眼泪与落霞齐飞。
不过,宝玲得益于她是他们班稀罕的两朵鲜花之一,班里的男生们都很乐意帮助她,加之她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很多知识点始终厘不清其原理和内在联系,皆是直接硬生生记住在脑子里带上考场的,尽管有两门必修课后来得补考,但有惊无险,最后还是成功毕业了。
大学毕业后,我和宝哥、宝玲还见过几次面。宝哥两年后如愿以偿考上了老家的林业局,成为一名公务员。宝玲辗转了几家公司后,最后一次得到她的消息,是她远嫁到一个县城,在当地一所居委会任职。再之后,彼此渐渐少了联络。而我的高中同桌秀才,早已杳无音信。
我时常会在回首过去之时,想起他们,仿佛他们依然在我身边,还是学渣,不曾分离。也许我们再也无缘相见,但我想我不会忘记他们,他们留下的故事,都是我青春的篇章里,举足轻重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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