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和我上初中的妹妹聊天,谈论着现在大学生活的无聊,妹妹在某社交软件上一本正经的跟我秀年轻:“哥,你二十多岁了,得开始保养了。”
我开始是一愣,难不成耳朵出茧子了,没听清?反复确认几遍后我开始反击:“是啊,就你年轻,年轻还天天早起花那么长时间的妆,做女人,你得素面朝天,你得自信啊!”我暗自窃喜,叫你秀年轻,叫你秀年轻!
我妹等了好一会才回了我一句:“说到自信,我还真没有你初中时候自信。”我妹发的是语音,我听到她几乎笑的说不出来话,拿着电话在离家不远万里的我也忍俊不禁。
我没办法反驳她,我承认我输了,我知道我妹妹想说的是什么,在那个穿校服行走初中校园里的年代,我青涩的像一只幽绿幽绿的苹果,又冲动的如一只刚学会走路的野牛,我想到了我第一次化妆的场景,是在我们市的电影院里,那天学校举办歌唱比赛,而我是参赛选手之一。
记得班长选拔参赛选手的时候,怕影响我们学习一个个叫到外面,每人嚎一嗓子,做下记录就算是“海选了”,我记得我当时对班长是有一种特殊的情感的,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家长听了会崩溃,老师听了会打人,同学听了会发飙,除去特殊情况一般只属于两个异性朋友之间的感情,基本上被归结于大人们说的少儿不宜的那种类型。没错,我暗恋班长,喜欢她为我们发课本收课本时认真负责的态度,喜欢她管纪律时一本正经却没人听的模样,喜欢她午后独自坐在座位上思考人生一样的背影,喜欢揪着她的辫子把她弄哭,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披一件外衣。
当着班长的面,我声情并茂的演唱了一首群星的励志歌曲《站起来》,我陶醉,我失态,我挥动起了双手,我把脸扭曲到一种看不清楚五官的程度,闭着眼晴唱完了一曲,仿佛唱出了多年暗恋班长却不敢说的勇气,唱出了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也要等着你的大爱无疆,唱出了大男子英雄主义的完美情怀,唱得我如痴如醉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等班长彻底把我控制住的时候,一个楼层三个班的学生全把头伸出来看我,班长拍着我的肩膀,比过年了还要高兴的说:“咱们班这次的比赛,就靠你了!”
然后呢?稀里糊涂的让音乐老师叫了过去练习了点最起码的发音,音乐老师在我们班班主任面前把我这一顿海夸,班主任心花怒放,等音乐老师走了以后拍着我的脑袋说:“咱们班级的荣誉,这次可全靠你了!”我心里一万只草泥马不停地狂奔:“这音乐老师是欠了我班主任多少钱?”
回到班级,全班学生说好了一样一起起立,毕恭毕敬的望着我,那场面直让我有一种伸手亲切问候:“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的冲动,不论走到哪里,大家对我无非都是那一句话:“咱们班这次的比赛,就靠你了!”
我不以为然。
比赛这天,电影院人山人海,座无虚席,我拿着湿漉漉的歌词单,按照学校的规定唱一首《在希望的田野上》,紧张的我双手像洗过了一样湿润,反复在嘴里重复着念了七八九十万遍的歌词,大脑却还是一片空白。
班长见到我,满脸的惊讶:“你怎么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就来了?西装呢?领带呢?”我看着参赛选手们选美一样的装扮顿时傻了眼,只好到处找借口。
“你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这能赖我吗?”我感觉说完这短短一句话,背了好几遍的歌曲全忘了。
“一看你就是对这件事不上心,整天就想着玩想着捣乱了吧?化妆了吗?”班长边给我整理衣服边说。
“化妆?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要化妆?”我把眼睛瞪成了最大号的玻璃球。
“我去。。。你逗我呢吧!那么大的舞台,那么多灯光打在脸上,你不花点妆谁能看清你的脸,幸好我早有准备,跟我去后台,时间不多了,赶快!”班长直接把我拎起来就走,一个平时文弱的女生紧张亢奋到这种程度我也是醉了。
后台人太多,我们找不到地方,干脆在走廊里开始画,我以为他把化妆盒找给我我再找个镜子随便涂几笔就算完事儿了,没想到班长并没有像我一样粗心大意,我现在依旧记得当时的场景和班长的话,初三时候的校服,仿佛永远散发着淡淡的,叫做清纯的香味。
“恶童,站住别动,我开始了啊。”班长的脸凑了过来,死死的盯着我的眉毛和上眼毛,所以她一定没有注意到她的下嘴唇几乎马上就要碰到了我的上嘴唇,而她的脸离我又如此之近,我的眼睛又没瞎,我还能看哪?
我轻轻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暗示班长男女授受不亲,可是班长并没有理会,反而开始抱怨:“哎呀!都和你说了别动,你怎么不听话啊,没时间了要,快站好!”班长又凑了过来,我浑身僵硬,真的是一丁点都不敢动了,这个时候如果冲进来一个班里的同学,他们会怎么说?会到处传吧,会起哄吧,会说我们在一起了吧,这样我暗恋班长的秘密大家不就全知道了吗?一想到这里,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屁股,然而尽职尽责的班长此刻依然对我的眼毛充满兴趣,她可没有像我想得那么多。
这个大笨蛋,要被她活活气死了!
“再往下是口红,你别动站好。”这一次,班长爱上了我的嘴唇,而她的睫毛就在我眼睛边上,再往前一点分分钟戳瞎我的眼睛,要我怎么敢乱动?
我现在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简单的化妆照这个速度最起码半个小时才能完事,而我的眼睛又看不到别的地方,我还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像流氓一样的盯着班长清晰的五官我什么乐子都找不到,我编了一万种与她对视后避免尴尬的说辞和理由,比如:你脸上有块东西等等,放下心来的我开始大胆的盯着她看,看到我都不好意思起来,而班长依然尽职尽责的化着妆,她是个勤奋的姑娘,每件落到自己手里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做到最好,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
班长的脸特别白,个高腿长,配合挺拔的长马尾辫,简直完美。她的校服会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清香,唯有班长的校服有这个味道,中午我经常借班长的衣服垫着午睡,所以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再给你的脸上铺点粉,别动!”
班长的手俏皮的指着我的鼻子,此刻我的心都要被她萌化了。
“紧张吗?”班长握住了我的手冲我微笑。
“不紧张,男子汉大丈夫,能收能缩。”
”是能屈能伸,亲爱的!“
”你真的好烦啊!“
”好了好了,我不烦你了,上去好好唱,加油!“班长做出胜利剪刀手的时候,我又被萌的一脸血,嘴上装着讨厌,可是班长,当你握着我的手给我哈热气的时候,我冰冷湿润的手掌心突然温热的充满了力量,怎么说呢?班长,你那句亲爱的如果只对我一个人说,那该有多好,只对我一个人的那种,哈哈哈.......
”你傻逼逼的笑什么?赶紧准备准备要开始了啊!“班长又恢复了紧张严肃又着急的恨不得替我去唱的那副表情。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做了一个让我后半辈子都后悔的决定,也让我的妹妹嘲笑到了现在。
”班长,你最喜欢听什么歌?“我站在后台台阶上问班长。
”都什么时候了,你问这个干什么?“班长急的要发疯。
”你告诉我呗,上台前最后一个要求。“
萌萌的班长玩着手指想了半天:”这个嘛,我喜欢张含韵《酸酸甜甜就是我》。“我又被萌了一脸血,鼻子有点湿润,用手一摸,妈的还真流了点鼻血出来。
接下来的剧情各位看官老爷应该猜到了,去他大爷的《在希望的田野上》,老子就来《酸酸甜甜就是我》,爱谁谁,爱谁谁!
所以你能想到一个男生非常用心而又忘我地演唱《酸酸甜甜就是我》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吗?等我闭着眼睛陶醉到几乎要哭的清唱完以后,全场鸦雀无声,观众似乎都已经石化在了那里,我拿着话筒,一字一句大声的喊着:”XXX(班长的名字),我爱你!“台下陆陆续续有起哄的人开始鼓掌,可还没等调动起全场观众的气氛,校长直接上台,把我连滚带爬的踢了下来。
处分,罚站,找家长,我并不在乎,辜负了全班同学连同老师们的希望,我是有些愧疚的,尤其是班长,她是多么希望,我会带着她给画的妆赢得比赛,可是年少轻狂尚未懂事的我,根本没有理解班长的用心。
你要是喜欢我,就多为我上上心,而不是总干让我大跌眼镜的事情,恶童,我从来都猜不透你,所以我不可能喜欢你。这是班长后来在qq上给我发的消息,我看到后略微有些心痛,我的爱其实很简单,只是在喜欢你的时候说着喜欢的话,想关心你的时候骂骂咧咧的给你披件衣裳,唱你爱听的歌,做让你能注意到我的事儿,处分?记过?我从来不在乎。
忽然想起了那些年里的柯景腾和沈佳宜。
“我要为你办一个拳赛!”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跟人打架?!”
成熟的沈佳宜看不懂幼稚的柯景腾,
当时的我不会懂得这些,我只知道当我懂得这些的时候,身边的人早已经不是班长,时光飞逝,多年以后的今天和几个初中时候的好朋友出去喝酒说到了班长,她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了,现在过着年轻人都向往的二人世界,丈夫有才华又顾家,夫妻恩爱,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来点首歌吧,你那个时候唱的歌多好听啊,一嗓子给三个班的同学都震出来了。“大家开始笑,我也跟着哈哈直笑,表情僵硬,独自灌下去三瓶啤酒。
和妹妹的聊天结束了,我听取了她的意见开始保养,每天按时睡觉按时吃饭,少抽烟少喝酒,保持心情愉快,怎么办?谁让我被人抓住了小辫,无从反驳。
夜深人静,我又控制不住的往嘴里塞了一颗烟,我没有食言,我只是想保持心情愉快,吹着晚风轻轻的哼着《酸酸甜甜就是我》,这感觉配回忆正好。
我喜欢酸的甜,这就是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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