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之后乖乖在家休养,老妈隔三差五煲汤,我真的差不多把以往几年的鸡汤都补喝了。爱心满满,情意拳拳,让我康复得特别快,遵医嘱可以适当活动了。
那天老妈说要去买鸡,我心想着一起去好作个伴儿,再说自己没买过,去见识一下。
我们把电动车停在了离农贸市场不远的地方,跟着老妈穿过沸沸扬扬的蔬果菜场,来到了边角,原来只有那里是卖家禽的。老妈熟络地跟老板打招呼,我就在旁边好奇地打量着。
摊位不算大,特殊的气味已经能让人不看招牌就知道是卖什么的。最外边是一个半人高的操作台,靠里面是几个竹篾条编织的大笼子,透过其间的缝隙,我看到了好几只鸡在里面。颜色各异,大小都差不多,可是都一样的没精神,病怏怏地窝成一团,鲜少鸣叫。
揭开鸡笼顶上的盖子,老妈仔细斟酌之后选了一只灰麻鸡,那个瘦黑干枯的卖鸡人探下身子,一下子就掐着脖子把鸡给抓了出来。他的动作快、稳、准,不知道怎么的,我有点儿惊愕,因为那只鸡明明就是活生生的,可是它连使劲挣扎都没有,只是两只脚爪象征性地张了张,翅膀也没有展开,这跟我记忆里的鸡飞三丈高大相径庭。
卖鸡人迅速去到操作台,轻挽活鸡脖子,娴熟地亮出刀,只听见一声短促如呜咽的哀鸣过后,鸡就彻底不动弹了,整个身子耷拉下来,鲜红的血喷流而出,很快染红了他的双手,那场景让人触目惊心。再看他接下来漫不经心地一掠,一拧,再在地上的桶中几浸几扯几撕,一只干净白亮的鸡就像变魔法似的变出来了,他手上红彤彤的血渍也荡然无存。整个过程前后不超过三分钟。
我看的有些惭愧,真的,单是他徒手在冒着白烟的热水桶里飞速拔毛,就让我张大了嘴。
有多久,我没有干过动手的技术活了。
我记得以前,还自告奋勇去换班上的保险丝,高站课桌,头顶光明,脚下是大家期待的眼光,真不像个女孩子啊。
可现在,除了敲敲电脑,聚会时拿拿筷子,其他几乎没有动手的机会了。换灯泡有物业,补衣服有改衣店,修马桶有工人,不想打扫卫生有保洁,就算忘记带钥匙,打电话找开锁公司,立马就能来给你搞定。
这个城市有各种各样的工匠和艺人,我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他们。
那个在街头修车的师傅,拆胎卸胎灵巧熟练,如同我拿筷子般自如。装空调的工人把安全绳捆在身上,打好孔安装支架,两人配合默契,先拽上窗台,再一接一送,齐吼一声,沉重的主机就乖乖落在支架上了。
我还忘不了的是一个瘦小的身影,独自背着比他高一个头的冰箱,一步一步地爬楼梯,只因为电梯突然故障检修,我万分抱歉,他憨憨一笑说没关系。
我尊重每一位技术熟练的劳动者。就技术本身来说,一个烙饼的师傅和一个计算机程序员的本质是一样的,只是所用的工具不同,与学历和地位无关。
当看着浴室的下水道被一个年轻小伙子处理好的时候,对他的感激之情不亚于对那个修好我电脑的专业工作人员。
都过去很久了,那双鲜血淋淋的手,那双满是油污的手,那双全是老茧的手,当然还有老妈那双关节再也无法完全伸直的手,都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个时代早已不需要自己去劈柴喂马,去放牧除草,但我们都应该尊重为你劈柴喂马,因你悲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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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值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