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就是夜盲症患者。在我大学毕业后,知道了这种病是一种染色体隐形遗传病,不是药物能够搞定的,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任何药物和所谓的“偏方”或“验方”了。
据母亲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知道我是“夜盲”。那是五十年代,农村还没有电,天一黑,我就害怕,就那儿都不敢去,死死地缠着母亲,一步也不离开。
母亲说,她一开始不相信我在晚上看不见,总以为我是娇气要母亲。有一次,在我快两岁的时候,母亲想试探我一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见,还是在装。母亲就故意把我放在黑暗的地方,她躲在一边,看着我一边哭,一边在找母亲。因为,在暗处,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就跌跌撞撞地用手四处去摸,最后还摔了一跤,这样,母亲才相信我是真的看不见。
从此以后,母亲只要听说有什么“偏方”,可以治疗“夜盲”,就会想方设法地让我吃。比如,听说猪肝能治夜盲症,母亲就过一段时间花钱给我买些猪肝吃。那时,因为家庭收入很少,经济拮据,除非到了管老师饭,或者过年过节的时候,家里才能吃上肉。这个猪肝,每次买回来,母亲煮好后,都不让姐姐和妹妹吃,只给我一个人吃,而且是不放盐,就那样煮熟了吃。现在想起来那种吃法,都感觉怪怪的。母亲那时还有一个说法就是,这猪肝是药,是给你弟弟(哥哥)治病的,于是,姐姐和妹妹们,就谁也不去想着吃了。
后来,父亲还专门带我到城里的医院看过这个病,医生给开的是鱼肝油,让我吃,吃了一个月的时间,也不见有任何好转。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带着过去传统的那种大号手电筒。在我刚刚上高中不久的一天,一个调皮捣蛋的高中同学,晚上把我的手电筒藏了起来,让我无法到教室去上课,急得我在宿舍哭了起来,班主任老师听到哭声,过来询问,知道原委后,把那位同学狠狠地批了一顿。不过,从此之后,全班不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知道我是“夜盲症”患者了。
这一消息,也让我错过了一场青梅竹马的婚姻。我和我们同村的一位女同学,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应该说是属于“青梅竹马”般的友谊。只是,那时不时髦自由恋爱,我们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罢了。
我高中毕业,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这时,母亲开始为我张罗找对象,就托隔壁的婶婶给我介绍。那位婶婶听我母亲说要给我找对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这位同学,婶婶告诉母亲,问一下我,看我愿意吗,只要我愿意,对方肯定同意。
那位婶婶如此自信,是因为,在我们当地的农村,在当时,一个男孩的家庭占有优势,意思是说,将来的家业都是他的,没有兄弟们来分家。
听到婶婶说给我介绍我青梅竹马的同学,让我朦胧的男性荷尔蒙猛烈的分泌,憧憬着结婚后的甜蜜生活。但是,几天后,婶婶传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同学的母亲不同意,原因是,我是夜盲,以后晚上浇园(就是浇地,这是我们当地的一种说法)看不见怎么办?
就是因为我的这个缺陷——夜盲症,让我错失了一桩好婚姻,也才有了我现在的老伴和两个孩子。
那段关于我和青梅竹马同学的婚事,就因为我的身体缺陷,让同学母亲错过了我这个“优级股”的女婿之事,我结婚后,说给我妻子听的时候,她曾经笑着说,这就是天命,你不信不行啊。
也许是吧,信命总比不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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