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马上又要过年了,潇凉月在客栈里闲逛,看到三姐蔷薇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得坐着。
“三姐,这火莲果,送你罢。”潇凉月再次将火莲果递给蔷薇,蔷薇纤手一挥,蔷薇花瓣托着火莲果缓缓升起,直往506的客房方向,潇凉月知道,这火莲果,蔷薇到底是不肯收的。
轻轻叹息,也不见她如何动作,火莲果已被她存在芥子中,蔷薇花瓣忽然失去屏障,客栈立刻下了一场蔷薇花雨。
百晓生闲闲把玩酒杯,涎着脸倚在案前无耻道:“小狐狸,蔷薇不要,送我也行啊!”
九尾狐天生有迷惑人心的能力,而百晓生却能看透人心,惑于幻象何尝不是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只不过一个被看透且迷失,一个因看透而受伤。
蔷薇突然从后面勾住两个人,诡笑道:“年关将至,你俩难道不想为客栈准备点年货?”
潇凉月噌得后退几步,指着百晓道:“我,跟他一起?三姐,你确定不是坑我?”
百晓生将酒杯往桌子一放,看着潇凉月意气风发道:“小狐狸,咱俩组队,那不是所向披靡,天下无敌!”接着向蔷薇拍着胸脯保证道:“三姐,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惊动全客栈的年货!”
说着,百晓生钳着潇凉月的手腕,将她拽离了客栈,若不是百晓生出其不意,否则潇凉月早逃之夭夭了。
两人落脚处是一个小镇,名叫芙蓉镇。潇凉月为了方便幻化成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还是被百晓生搅扰得不胜其烦。
“小狐狸,你看那个人,快用你的摄魂看看他又做什么坏事儿了?”一个虬髯大汉不知不觉躲过一劫。
接着又指着一个粉面含春的二八少女道:“咦?小狐狸,你快帮我看看,那位是不是在宵想我的美貌!”
“哎,小狐狸,你别走嘛,你瞧这镇上多好玩儿!”
潇凉月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径直朝镇里走去,忽然,潇凉月看着镇东南的方向:“百晓生,你有没有觉得那边有什么异常?”
百晓生闻言向潇凉月所看的方向道:“琴声有杀气!”
那琴声透着强烈的战意,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肃杀的琴音穿透人心,化作一道道利刃,悍然而战!百晓生虽然是佛祖历劫肉身坐化所化的一粒舍利子,然而这一世却是个琴师,有传世凤尾古琴,所以,感受到同道中人,百晓生的眼睛里亦燃烧起浓浓的战火。
只见他化作一道流光,往镇东南而去,潇凉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忙跟了过去,那琴音一波接一波传来,有一缕琴音与其他琴音截然不同,潇凉月虽然不懂音律,但是她能感受到那股力量,横贯其中,是与其他力量抗衡主力!
那个方向,人烟稀少,却有大片的竹林,潇凉月站在竹林外围,看到竹林以某个点为中心,竹海生起层层碧浪,一层一层荡漾开来。潇凉月只觉得劲风扑面而来,普通人早就被卷到战斗圈内,稍有功力的,与其负隅顽抗,还不如放弃。与之斗争,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知道百晓生状况如何,潇凉月身姿轻灵,凭空而起,足尖点着竹叶,一步三纵,踏着竹浪逆风而行。她看到漩涡中心,有一个人,一身玄衣,盘膝坐在竹林之上,十指劈抹勾挑,指法精妙绝伦,速度也极快,只见重重幻影,分不清虚实。
他一人对抗三人,那三人成犄角互补之势,牵制玄衣男子,使得玄衣男子无法各个击破,而那三人也占不到一丝便宜,只能竭力死撑,但凡出现一个力量不济,另外两人都会因为打破平衡遭到反噬。
百晓生借用竹子遮掩了身形,然而他的凤尾古琴却极为兴奋,似乎遇见了老朋友,铮铮而鸣,有挣脱百晓生与老友一会之意。
潇凉月悄然停在百晓生身侧,传音道:“百晓生,你瞧那人的琴弦,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百晓生讶然:“你也懂琴?”
潇凉月摇摇头:“不懂,但是那个人每一次进攻时,能操控的只有一股力量!”
百晓生看出那人的徵弦颜色形制与其他四弦有些不同,琴弦的材料是瑶山乌蚕吐出的特有的乌色蚕丝,色泽乌沉,其声清越,一层云雾般的白光环绕其上,每当徵弦拨动时,恍如一线仙音,飘然出尘,似空谷幽兰,灵动飘逸,而那三人掌间的光芒也陡然大盛!
“是不是那根徵弦有问题?”百晓生若有所思道。
“我不懂何为徵弦,但那根乌色的琴弦,每拨动一次,那三人是压力就增长一分!”潇凉月淡淡得看着弹琴的人,突然想起客栈的况天赋,他自称自己的琴为“缺心眼”,一直都在找一根丢失的琴弦!
“百晓生,你看那琴弦是不是况天赋丢的那根?”潇凉月不确定得问道。
“你说况小子啊,咦,还别说,那徵弦怪像他的缺心眼弦!”百晓生凝神看那人以弦为剑,与那三人斗得如火如荼,漫不经心得回答潇凉月的问题。
“缺心眼弦?”
“宫商角徵羽,金木水火土,火主心,况小子丢了徵弦,可不是缺心眼弦?”百晓生恼恨潇凉月打断他看人对招,有些不耐烦。
“那我们要不要把弦拿回来?”潇凉月觉得假如那徵弦真得是况天赋的,就应该物归原主。
“小狐狸,你是要抢么?”百晓生贼嘻嘻得凑过来:“看不出你还有劫匪的潜质!”
潇凉月脸上微红,讪笑道:“东西该属于谁就属于谁,那琴弦早就有主人的,物归原主而已!”
百晓生知道潇凉月是青丘灵兽,虽是九尾狐,但与那为非作歹的狐妖截然不同,她这般想也只是想帮况小子找回徵弦。
话说况天赋那一弦一剑,每把剑都玄妙无穷,皆为天下神兵,不知道这徵弦对应何剑,又有怎样的惊喜与惊叹?
心念一动,百晓生将凤尾古琴横在膝上,准备破了这胶着之势,潇凉月急忙扯住他的袖子:“你这般贸然介入,这四人非死即伤!”
“小狐狸,你想要回琴弦,又不许伤人,这是何道理?”百晓生将琴抱在怀里,目光钉在潇凉月身上,潇凉月皱眉,正在苦想破解之法。
既然在人间,就不能轻易动用法术,她用观微之术,寻找四人对抗时的力量缝隙,黑衣人将自己这方守得完美无缺,然而那三人中左边的那个人,已到强弩之末,气力不济,正是突破的好时机。
当是时,百晓生凤尾古琴泠然而响,琴声绵绵不觉,犹如一池春水,层层叠叠,与那徵弦缠绕在一起,卸下大部分攻击,而潇凉月则手执青影剑,以破竹之势,切断左边那个人与另外两个人的联系,那人踉跄退出攻击圈,浑身无力,那黑衣男子瞄准这个时间,将琴抱在怀里,五指轮番连续拨弄徵弦,向那个毫无反击之力的男子痛下杀手,另外两人目眦尽裂,恨恨得看着潇凉月,奋力合围攻击潇凉月。
那个倒地的男子绝望得闭上眼睛,然而死亡并没有降临,他面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是百晓生盘膝虚浮在半空中,凤尾琴既有遇见老友的高兴,又有与老友一战的兴奋,琴身止不住的嗡然震颤,琴音也从一开始的温柔缠绵变成激昂亢奋,惊涛拍岸,乱石穿空!
两军对垒,战场上无情得厮杀比拼,时而沉咽只剩下麻木地彼此砍杀,难分胜负;时而悲鸣犹如己方有重要的将领牺牲;时而振奋吹起前进的号角;时而低沉缓慢做决战前最后的休整!
那合围潇凉月的两人一时有些茫然,看看百晓生又看看潇凉月,不知道这突然介入的两人究竟属于哪一方的势力,又意欲何为?
潇凉月警惕得看着那两人,以防对方偷袭百晓生。而那两人酣战到忘我的境界,潇凉月觉得那黑衣人高深莫测,不但能支配徵弦中力量,而且连续作战,还与百晓生旗鼓相当!
突然,黑衣人的其余四根琴弦因为承受不了这般强大的力量齐齐断裂,只余一根徵弦完好无损!
黑衣人的嘴角溢出一道深红的血迹,他看着百晓生,冷冽地问道:“阁下是要与归云庄作对么?”
归云庄,那个与接龙客栈齐名的地方,百晓生闻言,一手虚扶在古琴上,一手轻拢慢捻,淡淡问道:“阁下是谁?”
归云庄自百年前,云枫为情而死,云岚为情而疯,已销声匿迹百年。琴声悠扬,弹得漫不经心,百晓生传音给潇凉月,看好这三人!
潇凉月立刻以封字诀封了那三人的行动,伸手一捞,将那个在百晓生身后的男子拉到自己身边,和那三人一起,一半监视一半保护!
“云霁!”玄衣男子金石般清冷的声音让潇凉月很不舒服。
百晓生十指一收,琴声戛然而止,挑眉问道:“你是云家哪辈人?”
云霁黑曜一般的眼睛带着压迫感扫了过来:“家父是云霄。”
“没想到云霄还有后人,罢罢罢,这三人你带走吧。”百晓生示意潇凉月将那三人交给云霁:“归云庄要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潇凉月却留下那三人,扬声问道:“你的琴弦从何而来?”
百晓生一拍脑门,猛然醒悟道:“对了,你那根徵弦……”
百晓生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眼前忽如银河决堤,满天星子飞流而下,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连太阳都为之黯然,穿过长空,呼啸而来!
潇凉月青影剑青芒大盛,翻卷起竹叶浮动剑身,她笔直得擎着长剑,将那流光一分为二,整个人笼着淡淡的青色光芒,分水踏空而去,身姿飘逸似谪仙下凡!
“百晓生,你心中有魔,又为何为魔所惑!”潇凉月于半空中冷冷一喝,百晓生激灵而醒,方才看清,被潇凉月限制的三人才是真正的归云子弟,而那自称云霁的男子则为一团无形的浊气所化!
那黑衣男子狂笑而起,漫天竹叶纷飞,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竹叶的清香。他的声音忽如破锣般嘶哑,又如女子般尖锐呼啸,忽男忽女,变幻不定!
原来,那男子早已琴音为媒介,当他提及归云庄时,探得百晓生与归云庄前庄主云霄关系匪浅,云霄早年有一子名叫云霁,却无故失踪了,杳无音讯。于是自称云霁麻痹百晓生,欲偷袭百晓生,却被潇凉月识破,以青影剑破了那石破天惊的剑芒!
百晓生立刻放了那三个真正的归云庄子弟,命他们在一旁休整,心中恼羞成怒,若不是轻敌,何至于身陷险地,被潇凉月当头棒喝!
潇凉月一柄青影剑使得出神入化,然而那男子身为一团浊气,无形无质,飘忽不定,青影剑并不是法宝级别的兵器,只能阻拦却伤不了对方分毫。
百晓生动了真怒,凤尾琴的琴声被他加入了摄魂的力量,那浊气所化的玄衣男子动作稍微凝滞,那归云子弟无法阻挡这魔音的侵蚀,逐渐失去意识,潇凉月将自己的灵力化为一个结界,将那三人护在其中。
她一直用青影剑封了对方的退路,而百晓生的琴声,密密麻麻斜织成网,凌迟一般毁坏对方的虚体。
然而那浊气却凝而不散,你破坏他千万次,他立刻恢复原状!
“弦,琴弦!”潇凉月大喊,她发现独剩的一根琴弦,不断得修补浊气的身体,是不是只要毁了琴弦,这浊气不攻自破!
潇凉月收剑,掌心升腾起一团金色的火焰,那是凤凰阿拂留下那枚圣羽,使得潇凉月也能控制凤凰涅槃时燃烧的天火。
火焰化成一只火凤,扑扇着熊熊烈火的翅膀向琴弦扑去,就在此时,一道灰色的身影突然冲到凤凰的前面,眼看那凤凰就要吞噬那个不自量力的灰影。
“况天赋!”百晓生惊呼。
潇凉月闻言,掐诀收起火焰,而那徵弦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气息,悲愤而鸣,那团浊气渐渐与琴弦融合到一起,琴身已毁,只剩一根乌漆漆的琴弦凭空消失。
况天赋失神得看着消失的徵弦,一脸落魄,他游走各界,只为寻找徵弦,而徵弦竟然有成魔之势,他如何不痛心?
撤去结界,喂了那三人一人一颗清心丹,三人悠悠转醒。
其中一个年长者向潇凉月二人道谢道:“若不是二位出手相助,我们三人定要命丧当场!”
“归云庄为何要追这个琴魔,这琴弦又如何成魔?”
“唉——”年长者轻轻叹息:“百年前,云家嫡系子弟凋零,前庄主云岚跳下忘情崖后,我们也派弟子找过,然而却尸骨无存,而那些崖底的弟子也没能有一个能生还!从那以后,忘情崖但凡有活物经过,都是有去无回,前几天,有个玄衣男子带一把琴从崖底冲出,伤了庄里弟子,我等才一路追踪而来。”
“云霄独子云霁还没有消息么?”百晓生略带伤感道。
“没有。”年长者无奈道。
“这琴魔,你们只怕不是对手,你们且回庄吧。”百晓生劝说道。
“敢问阁下?”年长者看这三人气度不凡,不知与山庄可有渊源。
“接龙客栈。”百晓生静静吐出四个字。那三人立刻长揖而拜,随即纵身而去,不再过问琴魔之事。
“走吧,好歹知道一点线索,先过年,那忘情崖,我陪你一起去看看。”百晓生拍着恨不得立刻去归云庄的况天赋安慰道。
“我也去。”潇凉月立刻站在况天赋身边,况天赋看了看徵弦离去的方向,想着答应和大家一起过一个团圆年,狠狠道:“好!”
于是三人离开芙蓉镇一起回到接龙客栈,蔷薇看到他三人,从柜台前跳过来,绕着他们上下打量:“奇怪,你们怎么碰到一起?年货呢?”
“不可说,不可说。”百晓生晃着手指头故作神秘。况天赋有心事,百晓生怕蔷薇知道了,定是要动员大家替况天赋找回徵弦,所以暂时不告诉她,搂着况天赋,招来一壶酒,大笑道:“走吧,况小子,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况天赋回到客栈,心情稍霁,百晓生邀他喝酒也是为他排遣心中苦闷,不能辜负!
“凉月,来,告诉三姐,你们找到什么宝贝了?”蔷薇笑眯眯贴上来。
“三姐,男女授受不亲!”依旧一身男装的潇凉月飞快得朝506奔去,百晓生走之前那一记眼神飞刀——你要是告诉蔷薇,我天天弹摄魂给你听!
马上就要过年了,谁愿意被一个心魔盯上还要魔音洗脑?只听被甩在身后的蔷薇气急败坏道:“等一鸣带回鸡大婶,看你们还这样无法无天!”
潇凉月想起初见时那个青衣女子,与楼下的河东狮吼判若两人,心中叹息,蔷薇女神,你去哪里了?
全文(完)
收录专题:夜船吹笛雨潇潇
这个专题会收录仙侠玄幻题材的短篇……喜欢的话不妨关注一下……
网友评论
“百晓生把酒犹如无赖一般倚在案前”,这句我觉得不好。首先把酒这个词,确实有拿着酒杯的意思,如把酒问青天。但是这种意义多见于古文中,在现代文里面是不多见,或者用于一些固定的搭配,比如把酒言欢,把酒畅谈之类。另外,它有敬酒的意思,比如谁谁谁过来把酒,但是在此句中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与其用把酒,不如干脆地写成拿着酒杯。另外犹如无赖一般,这种情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相信作者脑海里面一定有这样的场景,如果是一个好的小说家,就应该把这种状态展现出来,而不是简单地用象无赖一样去抽象地概括。
“潇凉月蹭得后退几步”,表象声词的话,请用噌。
“一味到镇里走去”,到是不是应该改成往或者向?
“但是她能感受到那股力量,横贯其中,是与其他力量抗衡主力”最后一句不通,感觉是不是少了个的或者什么的。。。
“这你般贸然介入,这四人非死即伤”,词序似有误。
“百晓生盘膝凌空而立”,既然盘膝,又怎么立?
“时而低沉不知彼此又将又怎样诡异的进攻”,此句不通。
“一手虚浮在古琴上”,虚浮?虚扶?虚抚?
“潇凉月扣着三人”,交代不清楚。前文说三个人里面斗败一个,另外两个合围萧凉月,突然变成三个人都被扣住了,当中的环节欠交代。
“从柜台前跳过来”,跳过来。。。
奇撕团.巨蟹座.街 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