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客户喜欢，就是鸭子。”

JANE找到一份设计鸭子的工作，却由于创意不够被否定，直到她设计出了一只会做鸡汤的小鸭子……

（一）“现在鸭产业可是一片蓝海！”

JANE辞职做全职太太半年多了，越发在家闲不住。她太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了。于是下定决心开始找工作。她给闺蜜CINDY打电话。

“有什么需要人帮忙的工作不？不追求多少钱，我就想找点事情做。”

“嘿，真有！特好一活儿，咱俩见面我给你细说！”CINDY就是热心肠，一听JANE找工作，比她还积极，她俩赶紧放下电话，出发到一个咖啡馆见面。

CINDY准时到了，热情地给她打招呼。

“哎，快说说吧，什么工作？”

“孵小鸭。”

JANE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希望没有人听到。

“怎么了，就是孵小鸭。现在鸭产业可是一片蓝海！”CINDY说到蓝海二字的时候突然特意提高了嗓音，“但是鸭子自古以来都是那个样子，现在赏鸭玩鸭的人都少了，以前养鸭子的都是名门望族！所以，为了振兴鸭文化，这家初创公司要大规模地孵化各种鸭子。”

”这……这是需要生物专业的人才吧？对我来说门槛太高了。“

“哎呀，要是你说的那样，我还找你干嘛？肯定是用得上你啊！你就负责设计不同款式的鸭子，通过电脑改写基因，孵化出来就是你设计的鸭子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文科特别好，老师老夸你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怎么样，想试试么？”

听起来好像不难，发挥想象力呗。“也行，那我试试？”

“好。现在这工作大批量招人，不用面试，只要你设计的鸭子受到客户欢迎，那就能一直留在那里。”CINDY很高兴，“我觉得你没问题，设计的鸭子肯定大卖！”

听起来是个很能杀时间的工作。JANE想，不妨自我挑战一下。鸭产业历史悠久，只是现代生活节奏过快，人们减少了养鸭的闲情雅致，导致鸭文化不受重视。不过最近新闻里总是在推广宣传重振鸭产业，可以说现在正处在利好风口上。

“而且在家就能工作，”CINDY继续安利她，“毕竟只是用电脑设计基因——当然你可以去现场看看设计成果。我去过那个工厂，各种可爱的小鸭子，萌翻了！你都不知道人类的脑洞能有多大！”

（二）“只要客户喜欢，就是鸭子。”

和CINDY见面后的下一个星期一，JANE正式加入了那家创业公司。她先在公司网页上看了看别人创作的小鸭子。哇……小鸭子也已经成了快速消费品。蓝色的，绿色的，还有她曾经设想过的夜光小鸭子，早都被人家抢先设计了！

工作的挑战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反而更觉得有意思。想了五天，她设计出来一个恐龙花纹的小鸭子。草绿色的毛上面有深褐色的斑点，背脊上有恐龙的麟，眼神却还是和小鸭子一样的呆萌，脚蹼也保留了下来。她发布设计的第二天，就收到了一个电话，来自那个公司的负责人。

“JANE，设计得不错，有五个顾客喜欢你的设计。”负责人语气平淡，惜字如金。“再继续设计吧，注意效率，两天设计一个有点慢。”

JANE受到了鼓励，又设计了一个雄鹰翅膀的小鸭子，虽然和鸭子的原型差异不大，但是她想给人一种“即使是小鸭子也能展翅高飞”的感觉。这也代表着她在职场中的经历。这次有十个顾客喜欢。

就这样，JANE飞速地创作着小鸭子，最快的时候她一天就能设计一种小鸭子。两个月后，公司负责人又来电话了。

“JANE,最近顾客不太喜欢你设计的鸭子啊。”负责人依然没有任何感情，“设计大同小异，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和你同期加入公司的同事，设计能获得一百多个顾客喜欢。”

怎么可能？JANE觉得是晴天霹雳。难道她在闭门造车？——不过说实话，她的想象力确实快发挥光了，毕竟鸭产业的更新速度太快，所有的组合都想过了，难道她的脑洞还不够大？不服输的她提出去公司看看其他人设计的鸭子——她不相信自己能和别人差那么多。

公司在郊区租了很大一片地，负责人已经在公司门口等她。他们走进一个巨大的饲养场，里面有无数只小鸭子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震耳欲聋。负责人站在饲养场的入口，“你去看吧，这些鸭子我看厌了。”

她沿着鸭笼一点一点地走过去。天啊，真的是各种各样的鸭子。身上缠着牵牛花的鸭子，眼睛加了长睫毛和双眼皮的鸭子，长了孔雀尾巴的鸭子，三只翅膀四只脚的鸭子……她看得眼花缭乱。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之弱。有些设计者，为了讨顾客欢心，甚至量身定做，比如能够除雾霾的鸭子：鸭子从嘴里吸进污染的空气，从肛门里排出净化后的空气；还有陪健忘症老人散步的鸭子：和牧羊犬一样的身材，脑子里植入了定位系统。鸭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正好可以配合老人缓慢的步伐。

“这还算什么鸭子？叫机器人算了！”她指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鸭子大喊。鸭子们不理她，一扭一扭欢快地挤着，叫着。

“只要客户喜欢，就是鸭子。”负责人面无表情，但说话总是一针见血，“喏，那边的你还没看到，有人还给小鸭子丰了胸，垫了臀，做成色情鸭子。有一千多个顾客喜欢呢。你自己说说你那个雄鹰展翅的鸭子，才有多少人喜欢？这年头市场就是硬道理啊。”

JANE无语，自知水平太差。“既然没人喜欢我的鸭子，我就把他们带回家吧。”她忍着失落把小鸭子都装进了一个纸箱里带回家。

“哇，你设计的小鸭子好可爱啊。”老公下班看到一箱子各式各样，毛茸茸的小鸭子。

“可爱？我设计的鸭子根本没人喜欢。”JANE把今天的鸭场行和老公交代了。

“怕什么，你也想想顾客现在需要什么呗，现在的人啊，都喜欢重口味，你那个雄鹰展翅，世界和平啊什么的早就没人喜欢了。”老公逗着那群小鸭子和JANE说。

（三）一只会做鸡汤的小鸭子

JANE努力追赶着业内水平。可是设计师们的能力越来越强。明明是高中学历，翻了几天书竟然设计出来一只会做期货的小鸭子。明明就谈过一次恋爱，也敢设计出一只风流倜傥的“鸭男爵”。

明明喜欢创作的她，压力越来越大，导致她厌恶这份工作。以前想的都是怎样表达自己的情感，现在却要时刻想着怎样讨客户欢心。家里的那群小鸭子围着她嘎嘎叫，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款式老土。JANE挥着手驱散它们：“去！别把我当妈妈，我的鸭宝宝可是要当爆款的！”

在家冥思苦想好几天，JANE设计出来一个爆款：一只会做鸡汤的小鸭子——小鸭子系一个围裙，戴了厨师帽，天生有做鸡汤和察言观色的基因，如果客户是在职场、恋爱和原生家庭受挫，小鸭子就会主动做一碗鸡汤治愈主人。“这只鸭子绝对是迎合市场需求吧？”她拿着设计文件给老公看。“那必须的，我都想给咱俩订一只了！”老公一边给之前设计的小鸭子们喂食，一边表扬JANE。

果然，鸡汤小鸭子得到了两千多名顾客的追捧。

（四）“那叫鸭子泡沫。”

谁知过了几天，JANE接到电话：“JANE,你的鸡汤鸭子名不副实啊。”JANE心里一紧。“那些鸭子眼神呆滞，做的鸡汤一点味道也没有，还不会看客户脸色。现在客户们都在骂公司骗人，要求退货呢。”JANE放下电话赶去公司解决问题。

“可这是按客户痛点做的鸭子啊。”到了公司，负责人把退回来的鸡汤鸭子放到JANE面前。JANE自言自语：“可是这么看起来，连我自己都不喜欢这群小鸭子。”JANE俯下身看着这一箱小鸭子，眼神呆滞，不知所措地转圈，没有一点灵气。本来想自己拿回家养，可是这些鸭子让她感觉非常陌生。

“你没用心做吧。”负责人也看着这群小鸭子，“如果只是为了应付产品生产，设计出来的基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确实不是我心目中想要的小鸭子……但我是为了迎合市场啊！那些被投放到金融圈的理财小鸭子不是也照样很火吗？”

“那叫鸭子泡沫。很多商人和这些设计师私下里有协议，炒作他们的鸭子，哄抬市价。至于那些小鸭子以后命运如何，那就没人知道了。”负责人看着委屈的JANE,“总之，市场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没有炒作策略，又不用心做设计，小鸭子肯定要被退货的。小鸭子看起来虽然是快速消费产品，可是一旦生产出来，就会影响鸭子这种生物未来的基因啊！你可要有责任心才行。”

JANE空手回了家。她实在是不想带回那些木讷的鸡汤小鸭子。她感到难过。为了迎合客户，制造的那些没人需要的鸡汤小鸭子，最后结局只能成为烤鸭店里的几片肉。她是个热爱鸭文化的人，不负责任的基因设计是对小鸭子的摧残，也是对创作者创造力的侮辱。她又看着自己养的小鸭子们，虽然初期设计里一点实用价值都没有，可是每天看着它们成长，竟然有种当妈妈的情怀在里面。

“今天设计什么爆款鸭子啦？”老公现在一回家就习惯问这句话了。

“还是从头开始吧，最简单的，自己喜欢的小鸭子。”JANE感觉之前的压力烟消云散，“就算被开除也没关系，至少我还会喜欢设计，鸭文化也不会毁在我手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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