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姐面前,宝玉就是个孩子,在平儿面前,大抵也是如此。然而,在第五十二回的回目,用的却是《俏平儿情掩虾须镯》,作者的意思很明白:平儿对宝玉,是有情的。
贾宝玉当然,平儿对宝玉的情,十分干净,只是情而已。
然而,却是真的有。
正是因为有情,才会从宝玉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宝玉的丫头偷了平儿的镯子,要是声张起来,宝玉会很丢面子。——虽然作为主子,丫头出了问题也影响不到主子的声誉,但是,想到赵姨娘等人时时想挑出宝玉的错来,好向贾政汇报,也就能理解宝玉的面子有多么重要了。
平儿告诉麝月说,宋嬷嬷发现坠儿偷了玉,想向凤姐举报,被自己拦下了,只来告诉她们一声,让大家对坠儿防着点,等以后找机会把她辞退了。
当然,平儿的话也不能全信,凤姐未必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就算凤姐知道,她素知赵姨娘的为人,也一定会选择更偏向宝玉,所以,一定会同意平儿的建议。
平儿与宝玉没有太多的交集,他们的直接交往只是在第四十四回中,凤姐过生日那天,贾琏跟别的女人乱搞被凤姐遇到,凤姐和贾琏不好对打,都打平儿出气,平儿受了委屈,大家又都忙着哄凤姐劝贾母,宝玉就把平儿带到了怡红院。在怡红院,宝玉安排小丫头们给平儿熨衣服,舀洗脸水,还建议平儿把头发再梳一下,并告诉她这里的胭脂如何用,还亲自帮她剪了一朵鲜花,“与他簪在鬓上”(这一句,我没看懂,我认为应该是给了她,让她自己簪在鬓上,但是,从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也可以理解成宝玉为她簪在鬓上,那就十分暧昧了)。
不管怎么说,平儿知道了宝玉对她是十分尊重也十分喜欢的,当然地,她对他也就有了感情(这是一种十分干净的感情,就是那种你知道有人喜欢你尊重你,你就会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尽量地满足他的愿望,或者对他多关照一些,却也绝无非分之想的感情)。
平儿对宝玉的保护是出于情,这种情,是出于对宝玉之情的接受和回报,也是出于对宝玉的尊重与喜欢。
作者理解这种情的干净,也相信读者能懂得这种情,所以,才会在回目中大大方方地用了“情掩”二字。
《红楼梦》是一部写情的书,我们能看到的宝黛之情,龄蔷之情,尤柳之情,都是十分纯洁又十分动人的感情。情有多种,宝玉从很多女子那里得到的都是不同的情,很多情感,没有最终目标,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只是情而已,停留在原地,不必往前走,也不更高或者更深,就足以让人感念不已。
情,可以不拘泥于世俗礼法,坦然地表达出来,或者,有些情感根本就不与世间的规则相违背。有情的人,遇到懂得的人,或者,能懂得别人对自己的情,都是一种幸福,让人能感知得到生命的美好,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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