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西山有墓“西山莫”,群山环绕,藏风得水;山顶千年古刹“龙涎寺”,龙泉之眼于寺中喷涌而出,穿山泻林,交汇于“西山莫”,聚生气于此,实乃风水宝地也。西山莫口,溪水涓涓细流,一线天外,杏林环绕。
千百年来,死者与香客,往来络绎不绝。
-01-
深冬的深夜,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暗的街灯幽怨的在雾霭中忽明忽暗。
医院里,喧嚣了一天的的住院部,如死一般的静寂,值班台里的小护士一顿一顿的点着头,困意袭人。走廊内很静,只有偶尔的开关门的声音。
屋外的雾越来越浓了,如屏障一般的将整个医院笼罩在其中,从远处望去,仿佛一处空地般的,没有任何的存在。
浓雾中一盏蓝光,忽隐忽现,氤氲而缭绕。
停尸房的专用电梯处一声“叮”的电梯开门的声音传来,一道黑影从中闪入,还有一张病床被黑影推入其中。
此时的地下一层,如死一般的静寂。只有停尸房的那个角落处,一丝丝的寒烟飘出,伴随着消毒灯淡淡的蓝光。
突然电梯打开了,一道黑影闪出,四下张望着,将一张病床推入停尸房里。
此时的停尸房内,丝丝寒气逼来,只见那道黑影,看着病床上的白布,叹了口气,将病床推入正中央,然后看了一眼四周,慌忙的离开了。寒气逼着病床上覆盖在病人身上的白布,病人黑雾一般的脸忽隐忽现,难辨死活。
凌晨5点钟,医院里的人还在熟睡。褚天医照例出来跑步,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经过地下室显露在外面的窗户处时,他仿佛看到一个身影飘过。停下来,仔细观看时,却又了无一物,他摇了摇头,心想着,可能是太早了,头有点儿晕,有幻觉。想着,然后继续朝操场处跑去。
地下一层,停尸房内。那道黑影,停在昨晚那个病床一旁,手颤抖的掀开那块儿白布,用手摸了一下病人的脖颈处,摸到了一丝温热的跳动,他紧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将那块儿白布重新盖到病人头上,用非常快的速度将病床推出,走进了停尸房专用电梯处。
褚天医跑完步,吃完早餐,照例到病房走动。走到值班台,看到值班的小护士依然在那儿不停顿着头,一片困意。他脸带愠色的敲了敲值班台的桌子,小护士睡眼惺忪的抬起头,看到褚天医,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仿佛家常便饭一般的说着,“褚主任,您又这么早啊?”
褚天医刚想说什么,却看到重症监护室的门正要关,仿佛看到一道黑影闪入。他放下手中拿着的记录本,朝重症监护室走去。值班的小护士看着褚天医的背影,撇了撇嘴,伸了个懒腰,却又倒头在值班台上。
褚天医轻轻的推开了重症监护室的门,此时他早已穿上了防护服和口罩。他走到那个年轻肝癌患者的病床前,看着病床旁仪器上的数字,他不禁大吃一惊。
仪器上的各项数字均显示,这个已经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的年轻的病人居然在好转。褚天医不可思议的检查着所有的数据,并翻开病人的眼皮查看了一下眼球的情况。以及看了一下心跳以及血压的情况。他太震惊了。
就在褚天医醉心于查看数据时,不远处幕帘内的一道黑影突然闪出了重症室。褚天医因为太过震惊了,全然不知。
“这简直是奇迹!”褚天医心想着。“到底是病人自己恢复的,还是主治医师换了诊疗方案起效了?”褚天医看着病床上的那张年轻的脸,若有所思着。不过他还是露出了一抹欣慰,“无论怎样,都是值得庆幸的。”
褚天医走出病房,回到值班台,看到值班的小护士又睡去了,刚想叫醒。却看到,走廊尽头的院长办公室的门开着。褚天医奇怪的朝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褚天医推门轻轻的进去,只见屋内空无一人。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褚天医陡的一惊,回头一看,舒了口气,喊道,“爸,这么早?”
褚志毅眉头微微一皱,嗔道,“天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医院里不要这么叫我?!”
褚天医尴尬的看了一眼父亲,咳嗽了一口,重新唤道,“院长,今天怎么这么早?”
褚志毅穿戴好白大褂,走到办公桌后面,拿出一个本子,匆匆记录着什么,很快就放回了自己的抽屉里。放下笔,靠在椅子里,说道,“天儿,最近的病房情况怎么样?”
褚天医听到这个问题,一脸兴奋的说道,“爸...院长,我今天去重症室看到之前的那个病危的年轻小伙子居然有好转的迹象,这真的是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
褚志毅听到这儿,冷静的回复道,“天儿,你要明白,医学之精湛,远非你我之力可以掌握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你要谨记,你我需用最虔诚的态度,倾尽一生之力去探究,去守护!”说完,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左手一挥,示意他出去。
褚天医泱泱的走出了院长室,轻轻的把门带上,临关门的那一瞬间,看到椅子里背对着自己的父亲的背影,突然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突然,他想到了清晨地下室那一抹黑影,震惊的抬头看去,见父亲也正盯着自己,遂慌忙的关上了门,疑惑的重新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褚天医,靠在长椅里,想着这些不可思议的事儿,却始终无法理出思绪。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7:55.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重新出门往住院部走去,今天的查房也要开始了。
-02-
白天的医院一如往日的喧嚣,全国各地的病患慕名而来,门诊那边“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让人恍惚忘记了这“人间地狱”的光景。
褚天医的身后跟着几名见习医师,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驶向住院部。
褚天医一如往常的询问着病人的情况,“三次体温记录是多少?尿多少次?尿液每次多少?”他一边问着,一边看着病人伤口恢复的情况,等了好一会儿,周围传来慌乱的翻查纸张的声音,他脸带愠色的循声望去。只见他的一个见习医师正慌乱的翻找着看起来刚刚从护士那里要来的记录簿。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凛秋零慌乱的翻找着导师所要的数据,许是被头顶上的愠气所迫,手中的记录簿在一片慌乱中掉到了地上,她赶紧蹲下身,刚要伸手去捡,却发现自己已被一团厚重而高大的黑影笼罩,她吓得缩回了已半伸出的手。空气中一片静寂,所有的见习医师都低着头,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昨晚干嘛去了?!”头顶上的黑雾低声问着。
凛秋零的肩忽的抖了一下,支支吾吾的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褚天医见地上的人没有动静,遂也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记录簿,拍了拍本子上的土,站起身来,瞪了一眼地上的人,抬步往隔壁病房移去。走到病房门口处,看了一眼其它的医师,大吼着,“都傻了吗?还不快跟过来!”其他几个见习医师全身一抖,遂赶紧跟了出去。
凛秋零长吁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一室的人都对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她看了看褚天医移去的方向,赶紧也跟了过去。
上午的查房结束后,褚天医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途中经过重症监控室,他停下了脚步,隔着外面的玻璃窗往里望去。他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年轻人,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他看着走廊最尽头的院长办公室,皱紧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院长办公室方向走去。
褚天医轻叩了一下门。
“进”褚志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褚天医神色凝重的推开门,看着书桌后面的人,正埋首于一堆资料中。
“爸。”他还是这么叫了。
褚志毅吃惊的抬头,看到屋中央的儿子,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把身子靠到椅子里,十指交叉,询问似的看着眼前的儿子,“说吧。”
褚天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了,“爸,还是上午我跟您说的那个患者的事儿”,他顿了顿,看了看褚志毅的眼睛,继续说道,“爸,坊间都在流传,咱们医院有起死回生之术,莫非这流言是真的?”,他疑惑的盯着眼前的人。
褚志毅交叉的十指突然紧了一下,站起身来,朝儿子走去,他轻拍了一下儿子紧张的肩头,“天儿,每一个病例都有它个体的特殊性,我明白你求知的心情,但有些事情,也是当代医学所不能解决的。所以,你更需要潜心钻研。把心思放在自己病人身上,其它的病人不要多管。”
褚天医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看到父亲神色坚毅,他遂叹了口气,说,“那院长您忙吧,我走了。”
刚走到门口,身后的人突然说着,“天儿,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褚天医停了一下脚步,没有回身,走了出去。
他皱着眉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着,刚一拐弯,发现办公室前有一抹白衣,瘦小而又飘零。他的脸上遂又多了一番愠色。
凛秋零看到老师,遂小跑过来,天医瞥了她一眼,快步朝自己办公室走去。她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褚天医靠在椅子里,揉着眉心,心里想着昨天晚上看到的那番场景,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此时,头顶上喏喏的声音传来,“老师,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对不起。”
褚天医眉头皱的更紧了,睁开眼看着跟前那个瘦小的人,低着头,鞋子搓着地。他悠悠的开口道,“凛秋零,这到底是第几次你跟我说同样的话了?还有别的解释吗?”他有些期待的看着眼前的人。
果不其然,凛秋零依旧搓着地上的土,没有任何回话。
褚天医没办法的扯了扯嘴角,无奈的摆了摆手,“回去吧。见习成绩老样子,不及格。”
凛秋零咬着嘴角,看了导师一眼,欲言又止,但还是转身离开了。“这已经是第二学年没有及格了,看来又得再来一年。”秋零低着头悻悻的往学院走着。
看着眼前的人离去的瘦弱的身影,他叹了口气,闭上眼,重新靠回椅子里去。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总是牵扯着他那么多的神经。褚天医突然想起了初见她时的光景。
-03-
那是他刚从美国医学院毕业回国,初进医院时。
见到她被一堆人围着,大家似乎都在辱骂着她,她瘦小的身影,隐在一群人中,头低的很低,仿佛要低到尘埃里去一般。大家对她推推搡搡的,她也不躲,只是那样静静的,咬着嘴唇,承受着一切。
褚天医在不远处看着,直到有人伸手想要打她,他也不知怎的,上前拦住了来人的手。
被救的人惊慌的看着空中伸出的那只手,眼神中竟写满了手足无措,似乎并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
褚天医刚要说话,却只见那个瘦弱的身影突然飞快的跑走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有些尴尬的整了整领带,周围人脸上挂着一幅“谁叫你多管闲事”的讥讽的表情。他似乎尴尬窘迫到了九霄云外。
褚天医凄冷的笑了笑,真不明白,自己这种阎罗王似的冷漠性格,今天怎么会英雄救美起来,最关键的是,好不容易英雄救美一次,却是这番光景,他冷笑了一下,“以后还是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吧。”他不禁心想着。
该医学院是国内最好的医学院,集教学与临床于一体,坊间流传其有起死回生之术。
褚天医由于在美国医学院的出色表现,回国后便破格被提拔为学校临床医学的副教授以及医院外科的副主任。
由于他高大帅气的外形,又是院长的儿子,还才艺精湛,医学院的那些妹子们都垂涎不已,知道他开课的消息,都纷纷选修他的“外科理论与临床实例解析“课程。
开课第一天,褚天医走进教室,发现一个诺大的阶梯教室,居然乌泱泱的挤满了人,他皱了皱眉头,嘴角一抹上扬,刚要开口,教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他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牛仔裤,白球鞋,身上背着蓝色的双肩背,手上抱着那本“临床医学理论解析“,来人瘦小却清丽,只是一张脸苍白而没有任何血色,仿佛从墓穴中而来。
他认出来了,可巧的是,来人好像就是那天他想英雄救美不成的主角,此时看来竟有几分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来人惊慌的朝他低头,嘴里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褚天医,灵机一动,问道,“姓名?哪个学院?几年级的?”一屋子乌泱泱的人齐刷刷的注视着门前的人。
褚天医只见来人愣了一下,分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但终究还是低低的说着,“凛秋零,临床医学的,研一新生。
“褚天医看了一下手中的点名册,示意她去找座位。凛秋零在大家的注视下做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只听褚天医的声音传来,“研一新生凛秋零,第一节课迟到5分钟,此学期的30%的全勤分为零。”
“啊!”场内一片骚动,大家都向最后排的那个人投去同情的目光。只见凛秋零仿佛要把头低到了尘埃里。
褚天医咳嗽了一下,说道,“各位同学,我很开心居然有这么多人选修我的课程。”
说着目光扫了一眼教室,又说道,“那我就跟大家说说大家最关心的我这个课程的考核标准。”
【1、全勤分占30%:迟到一次全扣,缺课一次全扣;
【2、课堂表现30%:上课睡觉者全扣,玩手机者全扣,聊天者全扣,注意力不集中者全扣;
【3、课堂作业30%:上课提问回答不全面者全扣,回答不上来者全扣,有人通风报信者全扣,课下作业一次80分以下者全扣;
【4、期末考试10%:缺考者全扣,交头接耳者全扣,80分以下者全扣;
【5、选修我的课最后不及格者自动降级,重新选修我的课一年,及格者才可以升级。若一直不能及格,需要一直留级在一年级,直至及格为止。
果不其然,课堂上死一般的沉寂。
他遂又开口道,“怎么样?同学们,现在还有机会反悔,三天的机会,要不学院选课系统就关闭了,到时候就来不及了。”说着嘴角一抹修罗般的笑。
第一节课结束了,褚天医去接了杯水回来,重新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原本黑压压的阶梯教室内只剩下寥寥几人,其中一个就是凛秋零,这个让他很诧异。
他看了一眼,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凡是留下来的,肯定是真心想学临床医学真本事的,本来医院见习在研三才会有,但是凡是修习我褚天医课的,无论及格与否,都得跟着我去医院,跟门诊,查房,进手术室。”说完瞥了一眼教室里仅存的几个人,突然,有个学生应声离开了教室。
褚天医看了一眼离去的人的身影,却发现,凛秋零居然还在,而且是教室里仅存的唯一的一位女生了,“有胆量啊,是个干外科的料子。”褚天医心想着。
第一学期,他收了5个学生,按照学院的规矩,10人以下的课程是不予开班授课的。学院院办处主任找到了褚天医谈话。
“天医啊,非常高兴你能从美国回来,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啊。”主任笑看着褚天医。
“我也很高兴能回来。”褚天医回复着。
“可是我听说了你那套严格的考核标准,虽说咱们教授是有权自我制定考核标准的,可是这个标准也未免太难了吧。你总要考虑一下我们学校师资容量以及声誉的问题,有太多的学生不能毕业,这个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的啊。”主任一脸严肃的说着。
褚天医一副“意料之中”的笑着,“主任,这个你放心,我的那一套标准放出去以后,我相信不会有几个孩子再选我的课的,最终选择我的孩子的数目,我相信不会影响咱们学院的整体排名的。”
主任尴尬的笑了笑,“好吧,听你的。”说着双手搓着大腿。
褚天医把主任的动作看在眼里,笑着说着,“祁伯你放心吧,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还是希望你给我这个特例,让我带课,我会用最后的结果向你证明的。”
主任拍了拍褚天医的肩膀,说道,“好,祁伯信你!”
-04-
褚天医靠在长椅里回想着最初进学校以及医院的光景,两年了,他带出来的学生在这家医院里无疑全都是外科的佼佼者,“只除她一人外。”褚天医想到这儿,眉头又皱了皱,他拿出凛秋零的这个学期的成绩单来,顿时把它摔到了地上,“不及格!不及格!又是不及格!”褚天医恼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下午,褚天医有一台手术,他点名让凛秋零跟台,他不信了,他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培养出来。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所有的切除以及内脏与血管缝合处理好后,最后的皮肤缝合,褚天医看了一眼凛秋零,示意最后这一步让她来做。
凛秋零苍白的脸上顿时更没了什么血色,手术室内的其它几个助手也都紧张的看着凛秋零,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有手抖症,根本不可能做缝合。大家都明白了,凛秋零把这个褚阎王惹急了,这是要逼她的节奏啊。
凛秋零一副为难的表情,可是导师丝毫没有停下来制止的意思。她硬着头皮颤颤巍巍的接过了镊子,才缝了一针,褚天医看着,虽然手抖得厉害,可是十字却缝的出奇的工整,若不是亲眼看到她是手抖症,否则任谁都无法分辨出来这是出自手抖的人之手。
凛秋零的额头和后背都浸满了汗水,脸色也出奇的苍白,手愈发的抖了。周围的同学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心疼的看着褚阎王。
褚天医瞥了一眼她,给一助递了个眼色。一助遂赶紧接过凛秋零手中的镊子,非常顺利快速的做好了最后的缝合。
所有的人出了手术室,大家都瞥了一眼,楼梯拐角处的那两个人。摇着头,叹了口气。
“你所有的理论课都是满分,为什么就是临床不行呢?手为什么抖?是手的原因还是心理的原因,说了多少次让你去拍个手部的片子,怎么就是不去呢?你到底是想要怎样呢?你总不能一直在研一年级待着吧?!你要待一辈子吗?”,褚天医情绪激动的说着。
凛秋零抿着嘴,却依旧一句话不说。
“两年了,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褚天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遂转身离开了。
凛秋零看着褚天医离去的背影,对于她来说,他就像那神祇一般的存在,只能仰望,永远也无法碰触。
-05-
褚天医想着地下室的那几道黑影,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遂起身朝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深冬的夜里,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暗的街灯幽怨的在雾霭中忽明忽暗。屋外的雾越来越浓了,如屏障一般的将整个医院笼罩在其中,从远处望去,仿佛一处空地一般,没有任何存在。
浓雾中一盏蓝光,忽隐忽现,氤氲而缭绕。
褚天医看着几道人影鬼鬼祟祟的进入停尸房的专用通道里,不禁皱了皱眉头,将身子一隐,仿佛与那黑暗融为一体般的,抹去了身影,等确认他们走后,遂跟了上去。
停尸房外,阵阵寒烟缭绕,伴随着消毒灯淡淡的蓝光。
褚天医蹑手蹑脚的走进停尸房,隔着窗户观看着里面的动静。屋内,十几个大汉围着一具尸体,尸体上盖着白布,其中一个大汉,颤抖着双手掀开那扇白布。白布掀开,只见有几个大汉突然别过头去,呕吐不止,其它几个大汉脸上也尽是惊恐。
褚天医仿佛闻到了一股腐朽发霉的恶臭直冲鼻孔而来,那股腥臭的味道,着实让人作呕。
只听屋内一人大骇道,“去你妈的!褚志毅!你居然骗老子,说什么有起死回骸之术,没想到不仅没有救回我儿子,居然把他弄成了这副鬼样子!”只见那大汉,双眼充血,“褚志毅,你给我等着,不杀光你全家,就辱没了我道上‘鬼见愁’的称号!”说着将那停尸床狠狠一拍,只见那停尸床连带着那尸体朝着褚天医的方向滑来。
褚天医隐在暗处,不敢动,尸体上的白布在劲风的吹动下,掀了开来。褚天医定睛一看,只见那尸,双眼被挖,只剩下一森然血洞,嘴大张着,嘴内一片腐肉,像是被硫酸烧过一样,脸上被无数刀片划过,血肉模糊,脖颈处仿佛也被人生生断开来。
褚天医看着如此骇人的场景,不禁把尸体推回去,并一阵干呕。
此举惊动了屋内的一干人,所有人都蹑脚往屋外走去。
褚天医躲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喘一下,在那些人马上要走出屋内的时候,拿起旁边的一个东西就朝他们砸去,之后便拔腿就跑。
褚天医慌乱的摁着电梯,可是电梯停在一层,怎么也不下来,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楼梯,拔腿跑去。
褚天医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攀爬着楼梯,跑到地上,他试探的回头看着楼梯处通往地下的路,森然如地狱,没有任何声响,他松了口气,刚要转身朝住院部跑去,却只见一片刀光闪过......
凌晨五点,褚志毅照例来到停尸房,查看昨天送过来的尸体,走进停尸房,停尸床上却不见尸体,四周一片凌乱,似有打斗。褚志毅紧锁着眉头,慌乱的跑出了停尸房。
他焦急的有些慌乱,有微微有些发抖,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电梯的门“叮”的一声打开了,他刚要上去,却瞥见旁边的楼梯间的虚掩着的门处,有一丝血流出。褚志毅忽的绷紧了所有的神经,那种强烈的恐怖感猛烈的撞击着他的心脏。
门“吱”的一声推开了,可是门后的场景,却使褚志毅一个趔趄的倒在了地上,那一刹那,他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有什么东西倏地从他身体里流走。
褚志毅看着墙角里躺在血泊中的儿子:双手被当中砍断,身上有数十处刀伤,最致命的是脖颈处的刀伤,可以想象得出,那一刀已经要了他的性命。
褚志毅颤抖着双手,小心的将儿子抱起来,搂在怀里,悲伤地张着嘴,一声凄啸。
-06-
凌晨,西山莫上守灵的石屋门前,有人焦急而慌乱的拍打着门。“玄老,开门,玄老,开门。”此人悲怆不已,早已声嘶力竭,喉咙嘶哑。
一缕轻烟飘过,门应声而开。
褚志毅和一人抬着担架,焦乱的奔向里屋。
屋内,青灯古佛,焚香袅袅。那人将担架置于榻上,便退下了,外堂只留了褚志毅一人。
褚志毅望了一眼内堂纱幔之后的人影,一个重头扣在地上,哭喊着,“玄老,请务必救回小儿性命啊,请务必救回小儿性命!”重重将头接连的叩在地上,声泪俱下。
闻此,纱幔后的一袭白影,突然有些趔趄,玄老将其扶稳,示意“白影”莫要慌乱。可玄老分明的看到,那一袭白衣下瑟瑟发抖的双手。
玄老张口对着纱幔外的褚志毅道,“褚教授,我已经多次跟你强调过,这起死回骸之术乃逆天触鬼之术,若碰上十恶不赦之人,不仅不能起死回骸,反而会受地狱之刑的反噬。凡果皆有因,你命格金刚之躯,看来这地狱的毒怨反噬到了你儿子身上。”
褚志毅头重重的叩在地上,嘶哑的哭诉着,“玄老,你说得对,凡是皆有因果,即便我是存的大慈悲之心,也不可强行逆转众生的命门,害了我的儿子,要遭受这种残暴之行,请务必救回吾小儿性命啊,他乃至纯至善之人,实不该遭受牵连,这一世如此下场!”
“哎!”纱幔内传来玄老的叹息声,她挥了挥手,说到,“将你儿留下,你且回吧。”
褚志毅,重重的接连叩着头,嘴上不停的说,“谢玄老,谢玄老!”,遂重看了一眼担架上被白布遮盖的人,悲痛的转身离去。
褚志毅,离去后。纱帐内,那一袭白衣,突然,急奔向外堂内的那一副担架处。白衣缓缓的掀开白布,玄老大骇,白衣皆又是一个趔趄,颤抖的喃喃道,“天医?!”她不相信似的摇着头,心想着,昨儿白天,他还好好的,走在他后面一起去查房时,他还一如往日的对她发了一通脾气,可这才短短的不到一日的光景。
她使劲地摇着一旁的玄老,眼泪止不住的流。
玄老,扶助白衣,对她说,“冷静一点,快把他扶到冰室里去,误了时辰,阎王爷也没办法救他了!”白衣听后,略微镇静了一下,可双手还是不停的发抖。
石屋冰室内,蓝光幽幽,似有森森白骨之手隐现,在尸体上快如鬼魅。一天一夜,尸身已被缝合,很快,缝合的“十字”竟然嵌入了肉里,消失不见。尸身的脸色也有了暖色。
可是,看着褚天医被截断的两只手,玄老摇了摇头,“这孩子以后只怕是无法再做外科医师了,可惜他这天生之才,真是鬼妒英才啊”。
那一袭白衣突然眼神坚毅的看着褚天医的双手,笃定地说,“我不会让他的这双手废掉的!”
玄老嗔怒地看着白衣,但看她眼神坚毅执着,苦叹道,“众生皆苦,皆因彼岸花开如血,妖娆诱惑,执念似海,回头是岸!”
-07-
一年后......
褚天医躺在床上,梦中依然看到了,一袭白衣,飘飘如雪。这一年来,他总是做同样的梦。
褚天医记得自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父亲带他去国外治疗。据父亲说,他当时病得太厉害了,以至于现在对于那段记忆依然模模糊糊,他不知道,梦中的那袭白衣是否跟此相关。
父亲还是不让他进病房,只是在医学院内教书。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是学生们眼中的“褚阎罗”,课程标准出奇的严格,因此得名。
褚天医翻看着自己的教学记录,扉页就是“课程考核标准”几个大字,看下面赫然写着当初他的大墨:
【1、全勤分占30%:迟到一次全扣,缺课一次全扣;
【2、课堂表现30%:上课睡觉者全扣,玩手机者全扣,聊天者全扣,注意力不集中者全扣;
【3、课堂作业30%:上课提问回答不全面者全扣,回答不上来者全扣,有人通风报信者全扣,课下作业一次80分以下者全扣;
【4、期末考试10%:缺考者全扣,交头接耳者全扣,80分以下者全扣;
【5、选修我的课最后不及格者自动降级,重新选修我的课一年,及格者才可以升级。若一直不能及格,需要一直留级在一年级,直至及格为止。
褚天医看到这儿,嘴角扯向两旁,道了句,“幼稚!”
他继续往后翻着,后面是对他几个学生的简介,他似乎已经带了两年的研究生班,两届的学生成绩都很优秀,可是只除了一人,凛秋零。她似乎是他班上唯一的女生。
褚天医出神地看着她的照片,“清丽苍白的脸,嘴唇一抹红色,长发凌乱的搭在脸颊旁,一袭白衬衫。”
“是有些熟悉啊,看着。”褚天医盯着看了很久。
褚天医疑惑的皱着眉头,“可是为什么我最近的课上都没有她呢?这记录本上不是显示她两年不及格,跟我重修了两年吗?再加上我生病的这一年,有三年了,难道毕业了?”褚天医扣上记录本,匆匆找到院办。
院办看着照片里的人,突然想起来道,“哦,她呀,凛秋零,你班上最好的学生。”
褚天医笑了笑,说道,“怎么可能?她可是留了一级呢?怎么可能?”
院办笑了笑,说道,“怎么不可能,这个凛秋零,明明理论课与临床课,门门精通,可你小子就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处处跟人家作对,看看你当初制定的那个什么鬼考核标准!老是拿人家迟到扣人家的分数!鸡蛋里挑骨头!”
褚天医抹了抹后脑勺,“是吗?那我可真是挺幼稚的哦。”他试探性的继续问着,“那她不应该继续读吗?怎么学院里看不见她了?”
院办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说着,“谁知道啊,不过好像听说一年前她的手出了些问题,换了手抖症,再也做不了手术了,这对于外科来说,是致命的啊。其实,本来也可以转到其它中医科的,但是她还是退学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哦,这样啊?”褚天医若有所思的说着。
又过了一年,期间,父亲带褚天医到西山莫的石屋去过几次,让玄老号过几次脉。褚天医每次去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而且老感觉到有什么人在看他,下山时,总觉得有一袭白衣飘过,回头望去,却又看不到一丝人影。
父亲说,“玄老说了,你的身体已经基本痊愈了,可以尝试着做一些小的外科手术了,但是还是不能太过操劳,需要休息。”
“真的吗?!太好了,我这双手都憋了好久了。”褚天医兴奋的说道。
上午有一个小车祸病人,褚天医给他做缝合手术。走到手术室,褚天医拿起镊子,却发现他的手好像有些诡异,似有幽幽蓝光传出,而且快如鬼魅,缝合之工整,速度之快,连他自己都震惊。
之后可以做大手术时,他惊奇的发现,在双手的幽幽蓝光照射下,他居然可以清晰地看到病人的骨骼,甚至每一条血管与神经。他甚至拥有了“庖丁解牛”一般的刀法。
很快,褚天医的名字在外科界就被传为了神人,好多人都说他的刀法,快如鬼魅,而且又准又稳,真的如他的名字一般啊,“此医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褚天医疑惑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该喜还是忧。他又拿出了凛秋零的照片翻看着。眼神不禁往西山莫的方向望去。
-08-
西山莫,石屋外。
玄老望着远方城市里的方向,向旁边说道,“为了他,值得吗?”
旁边幽幽一道白影闪现,“我本就是这西山莫上的一孤魂野鬼,现在只是重新回到起点罢了。”
玄老,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将自己的双手予他也就罢了,居然还将自己千年的灵气注入他体内,使得自己失去这千年才修得的人身,值得吗?!”
白衣凄然地笑了笑。
她是一个弃儿,从小到大都被人唾弃,是害死妈妈的祸胎,说自己是不祥之物。人人对自己都敬而远之,甚至是殴打。她从来没有享受过被人保护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些陌生,有些惊慌失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出生时,母亲因为大出血而死。大年初一的清晨,父亲把妈妈的尸体带回姥姥家,本该一家合欢的节日里,家里死一样的沉闷,灵堂设置完毕,姥姥一声凄啸凛冽了整个寒冬。
等她长大了一点儿了,她才知道,当初母亲和父亲是私奔而去的,因为父亲其实在娶妈妈之前已经结果一次婚了,后来离了,两个人认识后,很快就确立了关系要结婚,可是姥姥不同意,因为对方不仅离过婚,还比母亲大9岁,这在农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情。姥姥的强力反对,并没有阻止他们的爱情,他们私奔了,姥姥当时很生气,当时就曾许下过诺言,“这个女儿从此与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个誓言带着姥姥的血泪。
后来父亲带着她又再婚了,不久就生下了个弟弟,父亲看起来很高兴,而她却越发的觉得被隔离,几乎被整个世界遗忘,新妈妈似乎也很讨厌她,她经常听到新妈妈对父亲说,“赶紧把她送走吧,怪晦气的!”
父亲把她带到姥姥家,可是姥姥闭门不见,舅舅们劝父亲把她带走,因为如果是姥姥带着她,天天面对,日思成疾,早晚身体会出问题的。
凛秋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皮球一样被大家踢来踢去。
学校里,小朋友的父母们都让他们远离她,说她命格太硬,克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实在是个不详之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欺凌与侮辱。
凛秋零经常跑到山岗上,一个人,看着落日映照着整个村庄,安宁而又祥和,远处是小伙伴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传来,到了晚饭的时间,村口都会传来父母召唤自己家孩子的声音,而这声音里从来没有召唤她的。
“我是多余的!”她经常这样想,看着落日余晖。
有一天,新妈妈突然好兴致的说要带着她去看西山的枫叶。她很兴奋的答应了。那次的场景让她此生都不会忘记:漫山的红叶,红的妖娆,红的沁人心脾,红的执着与感动,仿佛用尽整个生命在那瞬间绽放一般。
她震惊着,再回头时,已空无一人,只有这漫山遍野的鲜艳的红,像地狱里黄泉路上的鲜红的彼岸花,哭诉着人世间的一切执念与苦难,妖艳入魔般的,永无彼岸。
她惊恐的找着回时的路,可是却越走越深,周围那片红色,也越来越深,她仿佛听到了地狱里魔鬼在呼唤着自己的归路。
她走了好久好久,又渴又饿,透过一片红叶,她仿佛看到了一碗糕点,她惊喜的从山坡上滑落下来,直奔糕点而去,在吃第三个糕点的时候,她惊恐的抬眼望去,手上的糕点滑落,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毛骨悚然,这里居然是一片荒芜人烟的坟场。她吓得往回跑去。走到一半,她好饿啊,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只有这里有吃的啊。她不想死,不想就这样死去,被世界抛弃般的,毫无痕迹般的死在这乱坟岗上。
留在这里,起码还有吃的。她找了一处小土堆靠着,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梦里她看到了姥姥,还有那个从没有见过面的美丽的妈妈。
早上,她被一群乌鸦的叫声吵醒,起身看到一群乌鸦从东边飞来,一小组一小组的在这坟场里觅着食。傍晚时分就又都飞回东边。
她就这样靠着坟场里的供食度日,偶尔看到来烧纸祭拜的人,她也不敢出去,因为她现在的样子,正常的人看了,都不会分辨出来,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她习惯了,做这样的一个野人,潇洒自在在这乱坟岗也不错。
直到有一天夜里,她听到周围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什么生物细微的气息,在慢慢的朝她逼近,她闭着眼睛,不敢动,她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似乎在确认她是死是活。
她不敢喘气,等了好一会儿,周围没了动静,她慢慢的睁开眼,开始慢慢的呼气。正当她庆幸已经安全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树丛中蹿出来两个庞然大物对她两面夹击而来。她本能的用双手挡住了来物的进攻,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只狼,一大一小,正死死的咬着她的两个手臂,她想甩走,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她仿佛听到了一声声透过皮肉,骨骼坑坑作响的声音.
“完了,手断了!”她惊恐的意识到,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是要死了吧,无论如何,今天是我的死期了吧?”
可是她突然悠的睁开眼睛,愤怒的狂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此生要遭受这等苦难,要如此凄惨地死去,我不信命,不信命!”,她一边嘶喊一边发了疯似的用尽生命的一切力量,像那天的红叶一般,抓住两只狼,拼命往中间一碰,只听脑浆迸裂的声音传来,那只小狼,被生生的拍死。母狼还奄奄一息,咬着的嘴怎么也不放开。
只见她猩红着双眼,张口向母狼的脖子处咬去。母狼挣扎了一下,遂断了气。
她无力的倒在了旁边的一个坟墓上,绝望的仰望着那漆黑的天,手上没有任何感觉,鲜血直流。
她也不知道自己躺了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梦里还是醒着,她见一位老者向她走来,抬着她的手看了看,摇了摇头,“小小年纪,便遭受如此苦难,看你命格煞气如此之重,想必我这个礼物很适合你啊。”说完举起了柴刀将她双手当中截断。
她尖叫一声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石屋内,她慌乱的看着自己的手,看起来无恙却又有些与众不同。疑惑中,她懵懂的走出石屋,只见屋外的庭院正中一黑色石潭,她走近,定睛望去,却赫然看到潭底一只黑色小蛇盘旋其中,与潭底融为一色,不仔细看,竟发现不了。
她还想进一步确认的时候,门外走来一位老者,举着一个拐杖,说道,“小心,有毒。”闻此,她慌忙退了几步。见此,忙问道,“婆婆,是您救了我吗?”
玄老看了看她的手臂,说道,“我是这西山中的孤寡老人,在这一个人生活很久了,靠这山顶上龙潭寺的救济过活,也不缺你这一个人的粮食,从此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千年前,我因生来使得母亲大出血而死,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为妖物,是祸胎,将我遗弃于西山莫这荒岭之中,受尽苦难,其实我早就死了,是这西山莫上的孤魂野鬼,幸得玄老你的度化,才使我修得这千年道行。”白衣幽幽的说着。
白衣凄然地看向城中的方向,“三年前,您让我下山,进入人间历练医术,许是因我生前命格的原因,大家都排挤我,孤立我,甚至会辱骂殴打我,只有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救下,我才突然之间感受到,人间的情与暖,如果我生前能遇到他,也许我就不会成为那孤魂野鬼,孤苦飘荡。”
“我不后悔,真的,玄老。”白衣坚毅的看着玄老。
“何不放下执念,回到九幽冥府,开始你的轮回呢。”玄老问道。
“不,回到九幽冥府,喝下孟婆汤,所有的记忆抹去,轮回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想忘了他。我宁可再做这孤魂野鬼千年,千年修得人形。我就在这西山陌上,等着他千年之后的轮回来找我。”白衣坚毅的看着西山莫口。
“哎,众生皆苦,彼岸花开,回头是岸。”玄老摇着头回到了石屋内。
西山离离,陌上桑下,斜阳外,白衣飘飘,总是离人泪,何时归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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