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之海的尽头

作者: 夏小小祈 | 来源:发表于2018-07-26 17:15 被阅读100次
    时空之海的尽头

    暖白的光从窗户透入,桌上的书页随风掀起,停留在一片深蓝的星空,浩瀚星海闪烁着钻石般光芒,密集处铺洒成一团团星系,漩涡和旋臂近看模糊,远看清晰。深度与广度在星海摇曳的光芒中展开,小小的画面如同一个秘密的缝隙,一双眼睛从中窥探了广漠的宇宙。

    清河的画,色彩浓重,有些雇主不喜欢,嫌弃喧宾夺主,作为书本插画应该清淡简洁一些。但是她从来不改变自己的风格,画插画不过是为了生存,若连表达方式都不能随心,画画还有什么意义。

    “白杨,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清河从厨房出来,屋子里空空荡荡,不见了白杨,刚刚他还在翻动自己最新的作品,其实也说不上是自己的作品,不过是工作,为别人的小说加上插画。

    可能又恼了,走了吧。清河的眼睛渐渐湿润,这段感情,怕是要完了,从白杨进门到自己在厨房絮絮叨叨,不过一个钟不够,他就已经无法忍受。

    3天后,电话铃声响起,是一个女人颤抖的声音,“夏清河,你把白杨怎么了?”

    “你是谁?”清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三天,白杨从她的世界消失了,任何联系方式都没有用,她不知道白杨是躲着自己还是怎么了,但最大的可能还是前者。

    可这一个电话,让她如同死去的心脏又跳了起来,而且还跳得特别快。

    “你不知道?别装!你这个疯女人,就因为你这样,白杨才离开你。你把他还给我,不然我马上报警信不信……”

    清河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急促的心跳里多了一些疼痛,不管这个女人在说什么,白杨出轨了这个事情不会错,这个女的就是他的新欢。

    第二天,清河坐在了警察局,电话里的女人真的报警了。

    哭了一宿,顶着红肿的眼睛,清河嘶哑的嗓音几乎无法完整说完一句话。面前皮肤黝黑的年轻警察给她递了一杯水。

    凉水流进喉咙,竟然特别的甜,似乎把那溃散的灵魂又聚拢了一些,想想自己从接到电话到现在,没有喝过水。那歇斯底里的心痛,迷惘几乎抽干了自己,变成彻夜流淌的眼泪。

    白杨,从遇到他那一刻起,他就是她的太阳,港湾,替她抵御所有寒冷与风浪。但一个男人始终不过是肉体凡胎,会疲倦。夏清河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就连白杨出轨了,她也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恨。

    而如今,就算要恨,也失去了对象,白杨竟然人间蒸发了。他的家人朋友都找不到他,这样一个阳光直率的男人不可能毫无交代玩失踪,只可能是出事了。而清河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熟悉白杨的人都知道,他交了一个麻烦的女朋友。

    警察让她走了,交待她这段时间不可以离开这个城市。

    不是她不可疑,只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白杨有什么不测,或许只是一个成年人的选择而已。越来越快节奏的都市,焦虑的人群里,总有那么几个突然不见,又突然出现。他们寻求短暂的逃避,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灵魂。

    警察如果熟悉白杨,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会用这种方式逃避的人。

    清河回到自己的房子,这个小小的单身公寓,装满了她的快乐和忧愁。两年前辞职开书店失败后,她就在这里日夜不停地画画,养活自己,还书店倒闭留下的债务。

    她不是个坚强的人,抑郁症曾经困扰过她,每天都想从逼囧的小阳台纵身跃下,一了百了。

    但是她遇到了一个好医生,还有白杨,留住了她的生命和一丝希望。

    清河又打开了那本书,她会留下自己画过插画的每一本书,不管喜欢与否。但是最近这本,她是真的很喜欢,书里讲述了一个老人穿越时空隧道寻找妻子的故事,如果真的有那样唯美壮烈的爱情,它能令人间一切都失色。

    清河叹了口气,可是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白杨,你在哪里呢?

    梦里,她看见了一片星海,星海飞速地在她面前掠过,最后速度快到星星都变成了一条条往后延伸的光线,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星海的尽头,清河见到了白杨。

    白杨漂浮在黑暗空间中,背景是浩瀚无垠的宇宙。

    清河觉得这里好熟悉,她努力地靠近白杨,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却无法发音。

    最后,白杨睁开了双眼,他看见了清河,而这一刻,时光似乎在倒退,星海中出现白杨和她在一起的场景,从近到远,一直回到了书店里相遇的那个下午。

    清河站在凳子上给书架清扫灰尘,大门上风铃叮铃铃几声,白杨推门进来。这个高大的男人皮肤白皙,眼睛笑成弯月,温柔的嘴角带着黄昏的斜阳,轻轻入了书店。真是一个让人感觉温暖的男子。

    他的怀抱也是,多少个冰冷的夜晚,她泪湿白杨的胸膛。

    “你真爱哭啊。”他轻轻地说。

    清河是负能量的源头,肆无忌惮地泼洒着悲伤,忧愁,从前受过的苦难,一次又一次提醒着自己的脆弱无能。她无穷无尽地从这个男人身上汲取温暖和安慰,直到稍有一丝不能满足,就歇斯底里。

    白杨因为她,失去了一些朋友,阳光的男孩也开始有了一丝阴翳。

    清河醒了,午夜的黑暗包裹着她,右手一动,触及一个硬物,那是一本书,她睡前翻开的那本《时空之门》。

    开灯,清河久久地盯着自己画的那幅星图,主角塔利老人从时空隧道的缝隙掉了出去,落在广漠的宇宙,可这宇宙又不寻常,心之所想,终会展现在群星之后,可望不可及。

    渐渐的,清河感觉眼前的星海在闪烁,在旋转,在变大,最后把她吞噬了。

    仿佛落水的人,清河划动四肢挣扎,但是无论如何努力,自己的身体也没能移动半分。等她冷静下来,她相信自己掉到书里了。

    惊讶比惊恐更显眼,自己的人生没遇过什么奇迹,如果这是梦,那就是人类梦境的极限。

    因为清河突然掌握了在这片宇宙移动的办法,不需要任何动作,只需要思想的驱动,仿佛这片空间就是自己,自己就是这片空间,如同神一般凌驾于时空之上。

    她围着几个星系转圈,看它们美轮美奂的光芒,她从这头闪现在那头,不着痕迹而又处处是痕迹。

    清河想起了白杨,对,白杨一定是掉进来了。她心里专注地想着他,星空慢慢地移动,不像之前那样自由和快速。

    但终究,她找到了白杨,在某颗雪白色的行星上。

    想象过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会怎样重逢,可是还是想象不到眼前这算怎样的景象。白雪皑皑的森林里,寒风发出瘆人的呼号,

    穿过森林,白杨坐在冰雪的王座上,冷眼看着前方,眉宇间没了温柔,肃杀之色令人颤抖。他的瞳仁里映着雪地上几个旋转的女子,女子们衣衫单薄,发梢和眉毛上结满冰霜,美艳的脸蛋毫无血色,只有红唇分外惹人注目。微弱的热气从她们口鼻中呼出,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还有两个跳舞的女子,维持着旋转和伸展双臂的姿势,一动不动,她们浑身上下覆盖着冰霜,俨然两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清河仔细看去,她们都是真人,冻僵的人。

    舞者的后方,弯月状的人群半包围着这个冰天雪地里的舞场,人们都在沉默地观看。清河站在其中,遥望着白杨。她对这残忍的表演不知所措。

    走上去直接喊王座上的白杨吗?可是眼前诡异肃杀的气氛,让她喊不出口。想了想,是因为这里太安静,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森林挡住了风,禽鸟似乎销声匿迹。

    突然清河注意到身边的老人,靛蓝色的裤子,套在厚实的羊毛靴里,上身穿着破旧的驼色棉袄,白发白须,左手无名指带着绿宝石戒指。

    清河认得这戒指,交缠的银色藤蔓构成底座,镶嵌着翠绿欲滴的宝石。它只能属于《时空之门》的主角,塔利老人。

    “塔利先生?”

    老人沉稳坚毅的面孔向清河转过来,那双暗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你认识我?”

    “嗯,我认识你,因为,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清河正纠结着怎么解释,老人却开口了。

    “明白了,你跟他一样,从时空之海外面来的。”塔利老人眼睛望了望白杨。

    “时空之海外面?你知道外面是什么吗?”清河想知道塔利老人对自己所处的世界了解多少。

    “冰原的领主,就是王座上那位,他说我不过是活在一本书里,一个故事里,但是谁不是活在自己的故事里呢。知道有人在读自己的故事,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清河完整地看过整个故事,她突然想直接告诉老人她消失在时空隧道的爱人去了哪一个星球。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清河呆立在老人身边,整个人进入发懵的状态。

    “怎么了,姑娘?这里可真冷啊。”

    老人的话提醒了清河,这里真的很冷,冷到穿不够衣服的人会被冻成冰棍。但是衣衫单薄的清河却不觉得寒冷,无论在星空中还是在这里,她感受到的都是一样的温度,微凉,但不冷。

    估计王座上的白杨也是一样的感觉,他虽然披着漂亮的貂毛大衣,但却敞开着衣襟,里面的衣服看起来同样单薄。

    “他为什么坐在那?”清河问老人。

    可还没等塔利老人回答,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穿透冰雪和寒风传来,带着同样冷峻的气息。

    “谁在说话!”

    白杨从座位上站起,眼睛凝视着清河和老人的方向。

    “原来是老朋友。”

    清河和塔利老人跟随着白杨走入他那同样被冰雪覆盖的宫殿,从外观根本分辨不出这座建筑本来的模样。

    白杨身旁还跟随着几个侍从,低眉顺眼,沉默无言,清河感到眼前的白杨特别陌生。

    宽敞的大厅,几根立柱围绕着椭圆的穹顶,穹顶之上是时空之海的壁画,与清河画的很像。

    白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白杨走到中间突然转身,死死地盯着清河,眼中像要射出利箭。

    随着白杨双手缓缓抬起,白色的地面上出现波动的花纹,大理石仿佛活了,变成了液体,随着波纹荡漾,光芒从清河他们周围出现,四个半透明的晶体从中升起,中间飘荡着云絮般的白色幻影。

    渐渐地幻影有了实体,四个晶体上出现的男人都是白杨,塔利老人和清河目不转睛地看着,渐渐懂了图像上展示的是什么。

    “清河,你满意吗?你看,这是我进到这里的第五天,流落到一个炎热的星球,那里只有一片茫茫无际的沙海和无处不在的毒虫,是的,我不会感受到热或寒冷,但还是有饥饿,疼痛,孤独,恐惧……当地奇怪的土著人把我倒吊一天一夜,最后砍下我的脑袋!可是我们不属于这里,连死都不可能!我感受到脖颈的剧痛,可还是能够思考,我的身体痉挛着爬行,最后接上了身体和头的断口,生长了七天七夜,我趴在那滚烫干燥的沙地上七天七夜一动不能动,直到脑袋和身体又长在了一起!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但一切还没完,这片所谓的时空之海有无数奇怪的星球,有无数人间地狱,我什么都不知道,懵懂莽撞地一个又一个闯过去,死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绝望,我永远都出不去了!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满意了吗?”

    清河因为恐惧和心痛,泪水模糊了双眼,身体不住颤抖,晶体上展现的正是白杨进入书中经历的每一次苦难,直到最后,这个曾经简单而且温暖的男人,被折磨成了恶魔,统治着被他选中的星球,这里曾给过他苦难,他把这里变成寒冰地狱。

    白杨一定没有看完这本书,甚至只是随意翻阅几页。清河没有想过,一个描述伟大爱情的冒险故事,会在白杨身上变成铸就魔鬼的篇章。

    “你只知道哭,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吗?不如把我受过的都尝一遍吧!”白杨的眼眸里只有浓浓的恨意。

    “不要,白杨你不要这样,不要……”清河如坠冰窟,她哀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希望从中找出一点昔日的影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塔利老人开口,“伟大的冰原领主,抱歉打断您,希望您还记得我,我曾经请求你帮我寻找妻子。这里的人们都奉您为神,能够不通过时空隧道在时空之海自由翱翔的神……”

    “被打下地狱的神。”白杨讽刺地笑了笑。

    “我的请求没有变,希望您可以帮我寻找妻子,作为报答,我可能有办法让你们回到原来的世界。”

    “为什么第一次不讲?!”白杨盯着老人,完全展现一个领主的威严和压迫感。

    老人倒是不慌不忙,“领主可能忘了,第一次见面,您差点取了我的老命,来不及说这么多。”

    白杨看了看仍旧悬浮在空中的晶体,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她也可以,让这个女人去帮你寻找妻子。”

    当白杨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清河打了一个冷颤。

    白杨说完转身离开了大厅,仿佛多看一眼清河都让他感到恶心。

    清河没有办法带上老人穿梭时空之海,但老人坚持他已经感受到了妻子的踪迹。清河将信将疑,但还是按照他指的方向飞去。

    清河第一次降落的,是一颗植被茂密的星球,她如果停在空中,无法搜寻,只能钻入丛林。些微光芒艰难地从头顶树叶的缝隙中透进来,阴暗的植物世界向她张牙舞爪。

    清河很害怕,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掉进一个山洞,被人救起来后父亲非但没有安慰,反而给了她一巴掌,骂她乱跑。

    她也想起白杨带她去郊游,一路紧紧拉着她的手,小心护着她,害怕让她受一点伤。

    依赖并没有带来美好的结果,清河抹去眼泪,继续前行。森林里竟然特别安静,寥寥几声虫鸣显得突兀,

    由远及近的沙沙声让清河警惕起来,但是危险如期而至,小猫大小的巨型蚂蚁群包围了她,张着尖利的嘴巴爬来。清河发出尖叫,蚂蚁群开始进攻她的双脚,而且以叠罗汉的方式不断攀上清河的腿。

    清河拼命挣扎,火燎般的剧痛让她惨叫不断,再这样下去,蚂蚁很快会将她淹没,撕咬成碎片。

    清河凭着最后的努力从背包中拿出了白杨给他的武器,一把激光剑,这剑简直和星球大战里的一模一样,清河当时觉得有点好笑,如果不是想起自己处境,她会调侃起来。

    可是如今,这是她救命的武器,激光剑砍过蚂蚁的身体,如同利刃削泥,烤焦的虫体发出奇异的味道。渐渐地,蚂蚁群开始后退,看来它们不是全然无脑的虫子。

    清河的双腿血肉模糊,连站立都没有办法。她紧紧握着剑,瘫倒在地,疼痛疲倦又不敢睡去。

    漫长的煎熬不知过了多久,清河的伤口果然在好转,她确定这里没有老人的妻子,没有谁能在巨型蚁群中活下来。

    清河不知道,白杨一直从晶体中看着她的遭遇,当清河回到冰原星球,出现在宫殿里的时候,白杨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好像在等待什么。

    可是清河一句话也没有说。

    “怎么样?”白杨问。

    “还好,她不在那。”清河简单地回答,眼睛清澈沉静。

    之后清河又按老人的要求搜寻了3个星球,遇上的事情没有比第一次好多少,这里的星球都很小,所以人们散居在不同星球,而老人的妻子必定是掉到了一些尚未开发的地方,这意味着凶险。

    但清河越来越无所畏惧,在她的心里,这好像一场修行,用痛苦为刀,剐去心灵腐坏的部分。

    虽然恐惧常常侵袭她的每一个白日和黑夜,但是她只想一个人面对。

    白杨还是对她冷冰冰,但是会命人准备丰盛的食物。

    清河觉得故事离结局近了,她还想回忆老人的妻子究竟在哪个星球。白杨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

    “书是写好的,一切想改变剧情的想法都不可能实现,除非没有明写出来的东西。”

    这是这几天白杨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白杨,你进入这里不是我干的,我没有这个本事,不然自己也不会进来。”

    白杨没有回答,他扭过头去,看不到表情,挺拔的背影好像有什么在融化……

    塔利老人急匆匆地走进来,拥抱了清河。

    “太感谢你了,姑娘,我知道她在哪里了,我感觉到了。剩下路的我自己从时空隧道过去就好。”

    “那我们应该怎么回去?”白杨转过身,恢复了冷峻的神情。

    “时空之门。”

    第二天,老人带领白杨和清河进入时空隧道,这是人和他们远古的神一起修建用来穿越时空之海的通道。书里的人只能通过这个隧道在各个星球间来往。

    老人的妻子年轻时就是因为隧道意外而失踪在时空之海。无论相距多远,这里的人可以感受到至亲的生命之火,所以老人知道妻子还在世,穷尽一生去寻找。

    而所谓时空之门,就是时空隧道的各个出入口,老人带他们去的是最大的一个,也是最初的一个。

    “用时间女神的信物,叩响时空之门,将打开异世界的入口。”

    老人举起他的绿宝石戒指,庄严地念诵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异世界就是我们的世界?”清河问。

    “我不知道。但我们的人根本无法叩响时空大门,你们可以试一试,这是唯一的机会。”

    清河接过戒指,迟疑地看了看这雄伟的巨门,这个门只有厚实的门框,材质是一种黑色的硬石,上面刻满繁复的花纹。整个门孤零零伫立在一片荒凉的大地,只有风偶尔吹起沙尘。但门的另一边似乎没有风,空气澄净,如同一副镶着黑框的画。

    清河戴上戒指,用晶莹的绿宝石轻轻叩击门框,叩击处出现了绿色的光芒,而且这光芒一路延伸,很快整个大门都发出莹莹的绿光。

    “然后呢?我们穿过去?”

    白杨盯着绿色的大门,威严肃杀之气消失殆尽,目光变得无力。他转动头颅,看了看这天地,似有一丝不舍。

    “穿过去吧。”但他还是第一个往大门走去,清河见状紧随。

    他们挥别塔利老人,迈入时空之门,在穿越大门的那一刻,清河感到世界突然安静下来,眼睛陷入黑暗,伸开双手前方空无一物,慌张从心底蔓延,她禁不住喊了一声。

    “白杨?”

    没有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吹来,清河被吹得站都站不稳,黑暗中也没有可以抓扶的东西,只能跌坐在地,手掌触及的地面异常冰凉。

    “夏清河?!”风中传来白杨的声音,清河赶紧回应。

    但是两人的距离似乎很远,他们只能一边喊话一边在黑暗中靠近对方。风渐渐停下来,有时明明感到声音很近了,却怎么都触碰不到,清河只好不断地讲话。

    “白杨,回去后你要继续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清河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谁?”空气沉默了几秒,“……现在问这种东西做什么。”

    “你怎么会以为是我把你弄进这里?”

    “报复,发现我出轨后的报复。不然为什么?意外?这算哪门子意外。”

    “我在你眼中还是个巫婆。”

    “不要谈这些了。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们一定不在时空之海里,书页封面的味道,我开过书店,不会错。”

    清河话音刚落,如同掀开幕布般,黑暗被掀走,完全乳白的空间突然出现,无处不在的刺眼白光让人睁不开眼。

    等到适应了光芒,他们发现彼此竟然离得那么近。而四周空无一物,没有天与地,只有白茫茫一片。

    “这是哪里?”

    清河沉吟片刻,看了看仍然在手上的绿宝石戒指。戒指上泛出流动的光芒,仿佛在述说些什么,清河想起老人的戒指是在冒险旅途中获得,曾经在危难时刻发出光芒,带老人躲开灾祸。

    果然,清河突然感到身体变得轻盈,竟缓缓向空中升起,她赶紧把戒指从手上脱下来,身体重重地跌了下来。

    “戒指能带我们离开。”清河伸出右手,白杨走上前来握住。一种久违的温暖从手心传来,清河很想再也不放开。

    “你可以帮我戴吗?”清河左手举起戒指。

    白杨抿了抿嘴唇,轻叹一口气,接过戒指给清河的右手无名指戴上。

    清河拉着白杨的手,缓缓上升,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一朵云,可是白杨仍旧沉甸甸,仿佛拉着一个氢气球般拉着清河。

    戒指没有办法带着两个人上升。

    清河摘掉戒指,重重地砸到白杨身上,他们躺倒在地,一时无言。

    清河有些着急,禁不住又红了眼眶,等她察觉,赶紧用袖子擦。白杨坐起来,看着清河,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情绪。

    “对不起,我这个人这么糟糕,从前让你这么难受。”

    白杨没有回应,他低垂着头,弓起背,双手搭在膝盖旁,仿佛在缩小,变成白茫茫空间里的一个小点。

    他们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大家都累了,渐渐沉入梦乡。

    白杨做了一个梦,他和清河都漂浮在空中,想靠近对方,却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在梦里的清河脆弱无助,但是一脸倔强,他像以前那样感到心疼,想拥抱这个女孩,却有心无力。

    等白杨睁开眼,他真的在空中,左手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发出幽幽的绿光,地面的清河已经很小,证明自己已经飘得足够高,高到如果脱下戒指摔下去必死无疑。

    清河的脸望着自己,由于太远看不清表情。

    “清河!为什么?!”

    “白杨,为什么是无名指啊?你把戒指戴在了我的无名指!”清河无头无脑地反问这么一句话。

    白杨眼睛渐渐湿润,“因为习惯,我曾在想象中给你戴过无数次了。”

    这是他心里的回答,但是没有说出口。

    白杨继续升高,他看见白茫茫的世界中除了清河,还有一个门框在远处,很容易就认出那是时空之门。

    “往你后面走!时空之门在那边!回去等我!我回来救你!”白杨声嘶力竭,他不知道下面已经小成一个点的清河能不能听见自己的话。

    过了很久,白杨在漂浮上升中失去了意识,一切陷入混沌,现实和时空之海里的人和事在脑海中交替出现,如一张张流动的灯片,属于清河的画面则永远停留在中间,演绎着所有的过往,一颦一笑,就连一滴泪,都细致真切。

    待白杨再次醒来,他已经回到了现实,冰凉的地板磕得脑袋生疼,他茫然地爬起,手上的戒指不见踪影,这是清河的房间,那本《时空之门》摊开在床上……

    书里的时间和现实明显不同,现在距离他失踪才过去5天。白杨和家人朋友说他只是有些事想不通,一个人旅行去了,而且还要再去一次,希望大家不要找他。

    举着酒杯的白杨微熏,似乎有些站不稳,脸上笑得凄绝。

    “真的,你们不用找我,是时候我就回来了,我和清河一起去,走得远远的,走到时空尽头去!”

    所有人都以为白杨醉了,有位哥们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呀,这辈子是过不了清河这个美人关咯,开心就好,幸福就好……”

    白杨微笑不语,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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