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省一建子弟学校（一）
过了浮桥往前走点就是省一建子弟学校了，如果按现在给学校排名的习惯去排名，省一建子弟学校肯定稳排最后一名。当年为自己只能在这所学校读书，感到很悲哀，后来不这么想，正因为有这所学校存在，我才有一个再次接受学校教育的地方。
像新堂、浮桥消失了一样，省一建子弟学校以及我后来生活过的属于我的人生地标都已消失，这里在许多年前被开发成住宅小区。但它确实存在过，一直存在到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的到来，承载了我人生的一段时光。
因为二姐认为我应该继续读书，后来是我爸一位老乡的儿子去给美香阿姨看店。我从此开始了长达五年的省一建子弟学校的读书生活。
我曾经这样想过，如果没有继续读书，人生是什么样子呢？我会在美香阿姨的小卖部打工，到十八周岁时按爸爸的事故处理约定，由公司安排一个工作，工种是泥瓦工或粉刷工之类的。最后也许嫁给某个省一建的工人。最后从企业下岗以后，夫妻两人会像后来我在家装工地上遇到的泥水工夫妇。或者像三姐一样进纺织厂。我不知道那样的人生会不会有精神上的痛苦。到了我现在这个岁数，会不会迷恋阅读，然后渴望写作。
当然了，我也知道没有如果，只是回忆过程中，发现人生有很多岔路口，经过这些岔路口，让我觉得虽然只经过一生一世，却有多种的人生体验。
二姐带我去报名时，学校的书记拿了一份初二期末考的试卷给我考，考完后，学校书记连连说:“程度太差了，程度太差了。”于是我又从初二开始读，这样算下来，加上后来读了技校，总的年数不少，不过文凭也就高中。我的年龄也比班上同学大了两到三岁，因此总不好意思跟别人透露自己的年龄。
到我进省一建子弟学校读书时，省一建子弟学校已接近尾声，高中就办到我们的下一届为止，我们这一届就只有一个班，一个班就只有36个人，各科任老师配备齐全，这可以算是高配置了。
我们初中的时候还有两个班，我是在一班。不知是年龄大了缘故，还是因为重读一年初二的缘故，我听课比在老家的时候更听的懂了。一个学期下来，我的成绩也到了班上前几名。这也是后来我们所说的鸡头，宁做鸡头不做凤未，只是一种选择而已，说不上是正确还是错误。后来我三姐儿子中考时报了九中，没有报二中扩招，他说他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而我上高中时总想，自己哪怕以最后一名踏进二中也好，那样我有三年的时间往前慢慢超越。
省一建初中的生活好像没什么特别可以记忆的。生物老师是我们班主任，我们叫她细胞，每个老师都有外号，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启好的，也许在我同学上初中之前就启好的。
那时我们的测试成绩的试卷是我们科任老师自己印的，标准比统一考试低很多。初中只参加一次市里的数学统考，我的一个同学不知从哪里先弄到试卷，让我先做出来，那样在先练习一遍的情况下，我也只考84分。
英语在老家的时候勉强掌握26个字母，老家那个英语老师像是一个高中毕业生来教我们的，读英语课文结结巴巴。不过我们那时候小学由初中毕业生教，初中英语由高中生教也并不奇怪。教育这东西是受社会环境和政治环境限制的。
刚来省一建子弟学校时，我英语的成绩最差，我后来主动找英语老师学习音标，大概读初三时，我的英语成绩已经是班上排前了。即使到现在，哪一天要开始学英语的话，我觉得自己还可以用上英语老师教的音标。
地理我学最好，每次可以考九十几分，不过中考，不考地理，那时叫它副科，生物、物理、化学也算副，所以那时在教育上，是整体观念落后。
我地理成绩好，也不完全是我学的好，我知道地理老师出试卷会出那些内容，那些东西他会出成填空题，哪些他会出填图题，那些他会出成问答题，我能猜个十有八九。所以我会在考试前把那些内容快速记住，考试的时候如果一时忘了，我一下就能翻到书偷看。
地理老师是马来西亚华侨，是省一建学校少有上课比较活跃的老师。他跟我们形容马来西亚的香蕉有手臂那么大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在吹牛。今年夏天女儿去台湾玩，跟我通电话时，她说她正在吃一个跟脸一样大的芒果，所以像手臂一样大的香蕉可能还是有的。
那时我们同学上课时很会说，地理老师把他那支手臂往后轮一圈，然后把教鞭比到同学头上，嘴里喊着“晴空霹雳”。全班同学轰然大笑。那时日本连续剧《排球女将》正在热播，“晴空霹雳”是小路纯子的绝杀扣球的名称。
时光一下几十年过去了，听说地理老师已被小路纯子的队友“流星赶月”赶到别的星球上去了。
语文老师，大家都叫他鸵鸟，不知道他的学生为什么给他起这个外号。不知道是不是额头有点秃，整个头往后面看过去，有点像鸵鸟的背部。也不知道他被起外号为鸵鸟，是不是因为他的性格，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单位，他都有点畏缩。
我们的语文老师北大毕业，在我看来，再也没有比他教得还烂的语文老师了。完全是照本宣科，而可悲的是我们那时语文也只能从有限的课本里学。
我们语文老师上课的过程大概都是这样的，先把课文读一遍，再分段落，写出段落大意，然后归纳出中心思想和写作特点。实际上我不知道，是不是教学大纲就要求这样教的。
而语文老师也没有教我们怎么归纳课文的段落大意、中心思想、写作特点。而是把这些内容一条条地抄在黑板上，让我们抄在笔记本上，考试的时候他一般会考这里面的内容。总之语文是一门有趣的学科，这样学起来索然无味。
在我以后的人生里，文章能让人读上一遍的已经不错了，哪有几篇文章需要仔细解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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