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的那一天,有一户人家自杀了……
母亲、女儿,儿子都在家中开煤气共赴黄泉。
他们是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母亲是秦慎仪,女儿叫顾圣婴,儿子名顾握奇。
秦慎仪的丈夫名叫顾高地。他在“八·一三”淞沪抗战,曾任淞沪警备司令部少校兼蔡廷锴将军的秘书。
顾高地,1908年出生于江苏无锡的一个望族世家,他的祖上顾雍,曾是三国时期孙权的丞相。
顾高地出身于书香门第,从小饱读诗书。
长大后的他考入上海大同大学,他的妻子秦慎仪,也就读于大同大学西洋文学系,后赴东京女子音乐学院深造。
这对夫妻婚后甜蜜幸福,他们育有了一双儿女。
1937年7月2日的上海,顾高地的女儿顾圣婴出生了。
小时候的顾圣婴就显现出音乐天赋。
每次顾圣婴一哭闹,母亲总会播发音乐,小圣婴只要听到音乐,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个孩子仿佛就是为了音乐而生的。
女儿的音乐天赋让父母欣喜万分,他们决定好好培养这个孩子。
抗战胜利后,顾高地辞去军职,回归家庭,专心培养自己的儿女。
在顾圣婴3岁的时候,她开始学习钢琴。
在顾圣婴5岁的时候,她进入中西女中附小钢琴科学习。
那时候的顾圣婴生活过得无忧无虑,她得到了琴科主任印贞蔼的辅导。
天资聪颖的顾圣婴学习刻苦,琴艺大进。
顾圣婴在小学三年级时就获得了上海市钢琴比赛第一名。
顾高地对女儿的才华大加赞赏,他仿佛看到了女儿在音乐领域的骄人成绩。
顾圣婴是如此的痴迷于音乐,在她的世界中没有痛苦,只有甜美;没有邪恶,只有善良。
从小优越的家庭条件让顾圣婴不知人间忧愁,她每天都快快乐乐地弹着钢琴。
小时候的顾圣婴长得很瘦弱,但她在学习钢琴上却是拼命三娘,一首乐谱,只要有一个细节未处理好,她都不吃不喝,非要练到自己满意为止。
顾圣婴就是这样一个完美主义者,这对她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这个世界是复杂的,这个世界没有完美。
1949年全国解放了,顾高地选择全家留在大陆,他们爱音乐,更爱自己的国家。
1953年,16岁的顾圣婴,第一次登上音乐舞台,她与上海交响乐团,合作演奏肖邦《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
台下的观众无不被这个小女孩美妙的音乐所打动,顾圣婴沉浸在掌声与鲜花之中。
顾圣婴不仅精通钢琴,她对书法、绘画及文学都有造诣。
中央音乐学院院长赵枫曾经感叹一一
“像顾圣婴这样能欣赏八大山人诗画的钢琴家凤毛麟角。”
顾圣婴准备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时候,她的父亲出事了!
1955年,受上海市副市长潘汉年事件的影响,顾圣婴的父亲顾圣地,在家中突然被抓走了。
顾高地的突然被抓了起来,让顾圣婴一家不知所措。
不过他们相信自己的亲人是好人,他是被冤枉的。
顾高地被抓走的第四天,顾圣婴人生的第一场独奏音乐会开始了。
顾圣婴强忍着泪水,孤独地弹着钢琴,她是这样的失落。
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不在了,顾圣婴的世界撕裂了。
1957年,顾圣婴考入莫斯科中央音乐学院,师从苏联著名钢琴家塔图良和克拉甫琴科。
据克拉甫琴科所说一一
“顾圣婴在每一堂课上,都以自己的成绩使我感到惊讶。她每天弹奏10到12小时,她一年学会的作品,至少比我国音乐学院用功的学生学会的乐曲多一倍。”
痛苦中的顾圣婴唯一的安慰只有音乐,只要还有音乐她就能生存下去。
父亲被抓走后,母亲急病了,弟弟还年幼,顾圣婴独自一人承担起家庭的重任。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海外报道称傅聪、刘诗昆、顾圣婴、李名强、殷承宗为“中国钢琴五圣手”
刘诗昆的“狂”(剽悍)、顾圣婴的“秀”(温婉)、李名强的“木”(本色)、殷承宗的“死”(用功)和鲍蕙荞的“娇”(妩媚),声名远播,海外皆知。
顾圣婴在这六人当中,独领风骚,被公认为最有才华的一位。
只是纵然才华出众,依然乌云密布,不见彩虹。
1958年,顾高地被判20年,发配青海改造。
顾圣婴一家千等万等,还是等不回亲人的归来。
残酷的现实让顾圣婴悲痛不已,她更加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了。
顾圣婴的生活中没有爱情,没有幸福,只有音乐。
在那个年代,谁肯与一个异类谈恋爱呢?
顾圣婴早己断了婚姻的念想,她把自己嫁给了音乐。
可是,有一天,音乐也不属于她了……
1966年,史无前例的文革爆发了。
祖国大地,打砸抢烧,一片混乱。
顾圣婴的世界又一次被撕裂了,这次毁灭的如此彻底。
顾圣婴最为熟悉的傅雷叔叔及他的妻子朱阿姨,不甘其辱,双双自杀身亡。
敏感的顾圣婴知道这一次自己在劫难逃……
1967年1月31日,顾圣婴作为反革命分子的女儿,被造反派揪到乐团的舞台上,当着全体员工的面,她被打耳光,揪头发,并强迫跪在毛公像前“请罪”。
顾圣婴的世界彻底崩溃了……
昏昏沉沉回到家中的顾圣婴垂泪无声,她的母亲则目光呆滞,她的弟弟重病缠身。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让人绝望,天地之大竟无容身之处。
父亲入狱,母亲没有工作,弟弟握奇又患病,顾圣婴实在是太累了,太苦了。
音乐家的灵魂是单纯的,也是脆弱的。
这个世界没有温暖,没有善良,没有是非,只有冷漠,只有残忍。
生无可恋,无须苟活,天不容情,人生苦短。
“明天的批斗我不去了!”
顾圣婴向母亲与弟弟表达了赴死的决心,而她的母亲与弟弟也不愿再受屈辱,他们决定与顾圣婴一同赴死。
母子三人就这样,在家中开煤气,自杀身亡了。
顾圣婴与母亲、弟弟一起赴死后,没有举行任何的仪式,就被匆匆地火化了。
1975年8月29日,顾高地终于“刑满释放”,他回到了上海的家中,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了。
妻子、女儿,儿子阴阳相隔,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残忍的吗?
悲忿的顾高地一夜白头,他不明白苍天为何如此无情!
顾高地在青海艰难求生,支持他的唯有家人,可现在他回家了,家人却离他而去。
顾高地一个人呆在家里,思念着妻子与孩子。
家中空荡荡的,人心冷冰冰的。
再到后来,顾高地的冤案,获得了平反,但逝去的光阴,与失去的亲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妻儿子女都走了,这样的平反有何意义!
顾高地只有靠回忆度过自己孤独寂寞的余生。
满脸风霜的顾高地想为妻儿办一场追思会,可他四处奔波,却找不到亲人的骨灰,这位老人只有痛哭失声。
顾高地只能买了三只空的骨灰盒,为让那屈死的妻子、女儿,儿子补办了追思会。
1990年10月15日,顾高地因患肺癌离世。那一年,他82岁。
顾圣婴,一个天才的钢琴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现在的人们还有几个知道她的名字呢?
作者简介一一婉儿(婉㚥):一个喜欢读书,痴迷历史的女子,爱写文章的小女子。什么是好文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写文章就是写自己想说的话,想写的事。这就是我,一个尘世中的俗人,何愁深谷空,幽兰自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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