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恋情都是会被记住的。对于情路并不复杂的人来说,尤为如此。
感情在好多年之后,恋人之间的各种细节开始含混,年轻的面孔也变得模糊,有时还平白无故的新生出一些有趣、怨恨的小故事来。
这样式的,允许增加杜撰情节的,很多人相信说明从前是真爱过。
他们说,因为只有曾翻来复去的被想起,才有可能一次与一次不尽相同。
我和徐沛明之间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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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开始,便要人抵死不悔,这是我很多年前对待感情的一种态度。那时,徐沛明是欣然接受的。
他经常描绘我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你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宽T恤,上面印着生活几何的标志,乌黑的长头发挂在耳朵后面,露出整个脸庞,明明是在跟人置气,还能笑得一脸灿烂……”与其说他爱上我,倒不如说是他爱上我那件鹅黄到近乎明亮的T恤。在后来我们交往的日子里他动不动就要提到那件衣服,仿佛我根本没有别的衣服似的,以致跟他分手之后很久,所有层次的黄色看起来都有些旧日恋情的味道。
与此同时,我却是在学校里爱上了张爱玲、安妮宝贝这一类无用的灰色文艺,我又像躲避饥荒一样避免学习到所有健康有用的东西,《计算机》、《国际贸易》,尽管我知道别人的学生生活不是这个样子的。
而我记忆中的徐沛明,也和许多人眼中的徐沛明大不相同。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刻开始都是不同的。
当时他穿着深蓝的衬衣,在迪厅昏亮闪烁的五色灯光炫目之下,那样深的颜色,几乎要被隐身了。但是,他的脸庞却又是好看到熠熠发光,不得不让人注意到。
麦色的皮肤若光泽拂面,眼神很不耐烦,略有一丝在等待的意思,嘴角无聊地挑着,跟周围歇斯底里的嘈杂格格不入。猜他是被朋友硬拖进来的,不喜欢又一时离不开,只好冷眼相看。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就出去了。此时,我也去换换空气。我们两个同时坐到了厅外的黑色长绒沙发上。
“同学,半夜三更的你来这里。你看你的脸,涂得像个什么鬼!”我的口袋里装着一包520女士烟,进迪厅前15元入手的,正打算把它拿出来扮扮叛逆,就被这犹如教务处长一般的当头训责给镇住了。
说我的?周围除了我之外好像没有别人了,不是碰到我们学校老师了吧?没事儿,碰到又怎样,我把脸化成这样谁能认出。
扬起三层烟熏的大浓妆,我对他说,关你何事。
“俞似似!”对方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半个脸庞低下头去。心里却在暗骂,哪路混蛋居然认识我。
这才记起,他就是徐沛明。
系里很多人都爱的徐沛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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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伊始我去教务处长那里领受缺勤的训示,我说都是睡过头了才不好意思过去,处长拍着桌子喊:“俞似似,你以后谎话能不能编圆全一些再拿出来,下午六点才开始的大会你睡的哪门子觉?”
说到六点睡觉,旁边电脑桌前坐着的一个年轻人似乎饶有兴致起来,旋转椅转了半圈,人站起,正对着看着我。
春之玉林般完美的身材,加上古天乐的颜,我的眼神立刻被他勾过去了,也忘了正在被吵。我知道新来一个青年才俊,也知道是教务处长的儿子,美国什么大学毕业生,回来要在市里的一个企业工作几个月,闲暇时就被他爸爸拽过来给我们讲美国大学的录取以及雅思考试的一些情况。
我没有准备出国,所以他的“课”我从来不听。想不到会这样看到。
“同样都是年轻人,跟我儿子一比,你不觉得惭愧吗?你怎么就没有一点上进心!”教导处长这般刻薄的话都气了出来,我只好把目光撇到一边。
想避开他的盛怒,自然又撇到他儿子这边了。正好,再看一遍海外娇子的盛世美颜。我在心里吞吞吐地想,跟我很般配!
只是这样恍过了一面。
如果必须说的话,我只能说当时我有些醉了,我也不知道跟着谁就来到了这个光线昏暗暧昧不明的地方。大致是因为女生是免费的,我就跟着人群进来了。
我不能告诉徐沛明我们是8个人一起过来的,必须绝对不能说,不能明天早上起来,学校的公告栏上,“江水八女生浓妆艳抹在迪厅”——细思甚恐。
就现在的状况而言,他正在用一种探视过度放纵之眼神来扫视我,而我根本没有他幻想出的那样糟。
但是,四周环境又是这样的。
我只能若无其事的不承认,“你认错人了。”
他却读懂似的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我是从你们宿舍跟过来的。”这个回答给我诧异得,以往听说有钓鱼执法的,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钓学生的。
只是来迪厅玩一趟,有必要如此吗?
“你居然跟踪我们?”气呼呼的质问他。
想到来时,我们不舍得多打一辆出租,8个人挤在两个车子上,很勉强的讨价还价才说服司机带过来。而这一切居然被外人完全看在眼里的,我心里的尴尬与懊恼简直难以言表。
他透析我的尴尬,笑得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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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们在《财务会计》课上相遇,他径直就坐到了我的身旁,我是坐最后一行且周遭无人。他穿一种夜色蓝的丝质衬衣,领口处解开一个纽,手臂颀长,手腕上居然还带着登喜路的袖扣,一双男人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我正有一点发呆,他就拿手竹节敲击桌面。我只好搭话问他,你来听课?他说,财务会计国内和国际上是不一样的,想知道你们是怎样讲,又说我最好以后都不要缺课,不然将来衔接起来会很麻烦。我很想给他讲,我很难坚持住,稍稍想了想没有说。因为他专心听讲去了。
我根本没有心思听讲,有一个闪光耀眼的型男坐在一侧,谁还会有心思听讲台上干瘪老头莫名其妙的思想理论。他也发现旁边空气不对,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就去看老师。
“同学,你是来上课学习的吗?”居然还要揶揄我。
“大哥,是你自己坐我旁边的。”我眼睛都不再眨地回答他。
他又来跟我一起上课。我凑中文系的热闹去听《古典文学》,他就坐到我的右边。我说,我要自己一个人占一排,我身后还有位你可以那边去。他对我这个说法表示奇怪,不能认同。他问,我坐在右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但又觉得他说的是啊,于是点点头。他并不改,继续坐在我的右手边。
我讨厌挑战我习性的人,但是如果表达还算委婉的话就姑且可以忍一忍。
他说:“我请你喝咖啡。”我回答:“不去”。
最终还是去了,邀约的过程就像拉锯战,他坚持我拒绝,他再絮我再拒绝,最后他不让走,我看着他的脸,妥协了。
夕阳落座,我们两个面对面的坐着,还没有话可以说。他一直就看着我:“你是从兴华初中毕业的,俞似似,我认识你”。
“你在一(四)班跟黄源源打架,一个学校的人都认识你”,他一边微笑着一边揭我的老底:“老实说,女孩子因为打架出名的不多。我当时在高中二(六)班。我们几个人专门去看过你,你把黄源源的牙都打掉了——黄源源是我表弟。”
我噌得站起来,不想听他说这些,心口被他气得起起伏伏。都知道我打黄源源,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他。他上着课坐在我后边,我头发每次落在他的桌子上,他都拿十指摁住,待我站起来时嘶嘶啦啦扯得很疼,有一次我起身太快,几乎被他仰面拽倒,我回过头来就狠狠地朝他脸上打了几拳。居然还去高年级找人,是想揍我吗?
他拿勺在杯子里搅来搅去,“做我女朋友吧,我那会儿就很喜欢你”。我缓缓地说,“不合适”。
他又贱兮兮得笑起来,“给你三分钟,想好了再说。”
“…呃,那好吧!”我喜欢你时,正好你也喜欢我,两相情愿大概就是这个不矜持的速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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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生对于女朋友的概念实在是太open了。我以前也谈过男朋友,手没有拉就告吹了。遇到他就不行了,他一直要靠近。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他就用手揽住我的腰,我有些不适应的推脱,却被搂得更紧了,“你穿多大码的文胸,我要用手量一下。”我极不好意思地往一边推,“唉,你别这样!”他抱紧我,在耳边低低地讲,“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俞似似,将来你得是我老婆啊!”
啊?我觉得自己被电到了,被降到了。
夜色撩人,月华温柔,我们的交往从一开始就有一点点情欲的味道。“你谈每个女朋友,都会这样?”我抽出唇齿来问询。
他难能可贵的正经回我;“作为一个成年人,你猜——错了。”然后停了停,松开手臂,“你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狠狠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给我整理衣服,“以后,不能让别的男人这样”!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本能的回问,“那你呢?”他又在我脸上掐了一把,“你说!”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样的貌似理所当然的情场高手,我哪能猜得出来你说的什么意思。
“你要是再有别人,出门被雷劈死!”我脱口而出的话是建立在他没有别人的基础上的,如果他真有——谁在热恋时想这个问题!
他不假思索的回我,“劈死就劈死!”轻口生轻舌死,一点都不懂得忌讳,若两个无知的阿修罗。忽想起《红楼梦》里有一句,“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正恰似当时。
那些时日,他天天来找我去上课。有时是真的上课,聚精会神的从头听到尾。有时就是来戏弄我的。《国际贸易》是纯英文版的,他就拿这个过来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哪个是什么意思,我有一半都答不出来,他就大笑,“你的课程是体育老师教的!”我的这个课程是他爸爸教的。
坦白地讲,我不了解沛明。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是从他父亲,我的老师口中听的片段。但是,一个父亲当然不能随便就说他孩子怎样不好吧,所以我听到的都是各种溢美之词。
而我和他之间从陌生到恋人是没有过度的,我们不是日久生情,阶梯递进的感情,只是从一就到一,然后不动弹了,爱着,处着。
那时,我就想我们之间的吸引,应该都是基于对方的表象。他徐沛明站在那里,和其他英俊帅气男人站在那里能有什么两样,就像橱窗里的面包,超级好看的卖相,当然引人食欲霏霏,然后面包又蹦出来给我,且是免费赠于,赠于。你要不要?我在沛明那里大概也是这样的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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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我跟几个同学去吃饭,之后有人提议去唱歌。我一向是喜欢唱歌的,况且那一顿饭吃下来已经是吃得兴高采烈忘乎所以的,于是没告诉沛明就直接唱歌去了。
我们喝了很多的酒,午夜时分,才从ktv里走出来。我看了一眼手机,有他十来个的未接来电,嗯,他有什么事情吗?
夜风微凉,我的胃里一阵翻腾,找了个墙角蹲下去,吐得到处都是。远远地有人从车上跑下来,跑到我的身边,又气又急地帮我拍后背。我抬头看见是沛明,一脸铁青色的沛明,我尽量笑着问,你怎么来了。他气得说话都哆嗦起来,“俞似似,你真行!”
但,我觉得,我已经醉得不行了。我说,“沛明,带我回去好不好,我难受,站不稳了。”
喝成这个熊样儿,是不能回宿舍的,是要发了疯才会回宿舍等着被宿管杀。我不敢回去,我央求沛明带我走,去他家也可以。他不和他老爹住一起,我没有那么傻要自投罗网。
我在车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醒来时躺在干干净净的床上。
阳光穿过玻璃窗,头一阵生疼,我的眼睛是不是看花了,沛明在厨房背对着我,清汤挂面的阵阵香气袭来,我起身过去,从背后伸手抱住他,脸庞贴在他宽厚的背上,轻轻的叫了一声,“沛明!”
突然间,我有一点点难过,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十岁离开家,上寄宿制学校,上得我一颗冰心如铁。我有好多年没有被人温柔的疼过,温柔的爱过,他现在给予的这些就像我在孩童时期父亲给予的温柔一般柔软,如爱蚀骨。
“小时候饿了,都是爸爸这样给我煮面吃。”大口地吞吃他喂过来的饭食,我不是不能自己动手,我就是贪图一份爱意。
“后来长大了,家里新添了两个孩子,就没人顾得上我……掏那么多钱把我送兴华上学,我没有本事学习好,也没有脸学习太差,日子就一天天的过着。”
板着沛明的手指,我一根一根的数,跟他说话跟他团拢,他望着我,揽起我的肩,怕失去似地紧紧地抱着,抱着。
此时,我想,就算他走了也没有关系,立刻跟这个男人分了也没有关系了,他已经给过我这么多了。
我们从这一天起,似乎才正式开始相爱。其实想想,我应该就只是一个安分的女人啊,我有了男朋友之后,就一心一意的想着跟他过日子了。我的一颗心全副武装都卸下都交与了他,不是吗?两个认真相爱的人不就是这个模样吗?为什么最终并没有如我所愿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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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诸多障碍,羁绊统统来自内心。
我日日这样与他去约会,心底觉得未见他比从前酒醉之时更爱我一些。阳光依然甚好,楼道里的风轻叩门扉,窗外在酝酿一场太阳雨。我听得他在室内流畅地用英文打电话,“格瑞熙,格瑞熙。”接着,是肆无忌惮的I love you。就听懂了这一些。
我的一颗心叮叮当当的掉在地上。
我以为是我轻光,到头来你还是比我更轻光。
我很想进去质问他一声,你到底love 谁?还是,算了,走吧。如果答案正是大洋彼岸的那个人,我岂不是过去自讨没趣。我在心里苦笑着,原来,我是这样的不信任他。算了,走吧,大概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贪图他能用超过一段私情的感情来待我。他那样夺目卓著的一个人,肯停留一段已是难能可贵,我却想要是永久,何似一场梦。
就此,再不去与他相见,发誓永不与他相见。
太凶悍的实情就摆放在眼前,我连张口仔细问询一下已不愿意。我不能容忍自己从他嘴里听到更为详尽的故事,或者狡辩。心想,如果你开口说分手,我们立刻就分手。
他来来回回地在宿舍外转了好几次,我都没有理他。电话里,我说自己不想出门,还说今天有喜欢的课程,一会儿又讲自己不舒服。总之,不要见。最后,电话我也不愿意接了,直接关掉。
他让别的女同学给我传话过去,“倒是怎么了,说不理就不理人!”
同学劝我,是分是散给个准话。我想了一下,决定勉为其难地为我们的感情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吧。于是,让人带出去一个字条,上面写着,“GRACE!”
十分钟后,我还正躺在宿舍床上然神伤,他的脑袋突然出现在面前。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宿管溜进来的,他先是气急败坏地拨开我,满床找电话,嘴里叨着,“俞似似,算你狠,你本事大了电话都不接!电话呢,电话去哪了?”接着气呼呼地坐下,恼怒地训斥,“哪根神经搭错了你胡闹!”他大概越想越生气,最后跟我喊了起来,“Grace是我房东,房东,今年67了,67岁高龄的女房东!”
我的心里嗯地惊异了一下。竟然,是这样的吗?他说的I love you ,I love you ,一句接一句是给一个老太太说的?
难道,是我无理取闹了?我坐起身来不看他,只是斜着眼睛问,“那你一遍遍的跟一个67岁的美国老太太说你爱她,你是想继承财产还是想干什么?”
一只大手把我脸颊抵在学生床的铁栏上,他恨恨地讲,“联想这么丰富,你怎么不怀疑我结婚了?”
我一听,立刻夸张地瞪圆了眼睛,“结婚?你居然为了一张美国绿卡跟67岁的老太太结婚了,你,你,你太无耻了,超出我想像了。你爸爸怎么没有吃了你?”
“a-啊?”他被我说懵了。
我嗤地一声笑场,笑得我自己都肚子疼了,脑子里,我在迅速勾画,他徐沛明,无敌大帅哥、有为好青年,为了美国绿卡,羞答答啊羞答答,头上插一朵大红花,拜堂成亲,嫁于一黄色卷毛彪形大汉的欢喜场景。
我说,“来,咱脑补一个画面!”沛明被我戏得说不出话来,我们两个人终于哈哈哈哈地笑成了一团。
末了,他用手捧住我的脸,吻上额头,“以后,不要跟我找事了,好不好?我不经吓。”我抿着嘴乐,恶作剧被揭穿后改邪归正的谦卑表情,轻轻地不住地“嗯--嗯--嗯!”
上一刻我内心的忧伤辗转是真的,这一刻我失而复得的甘甜与欢喜也是真的,爱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患得患失,亦真亦假,一笑一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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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我被春日的干燥渴醒,起身去喝水。我的一个舍友没有在房间,我听得她在阳台轻咳,披上衣服去看她。她与我目光对峙,她问我,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幸福?
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有点吧,他对我挺好的。”舍友洞穿人生似的笑起来,“似似,你知不知道你男朋友毕业于密歇根大学,他的人生主场根本不是这里,甚至都不是中国。将来你要怎么办?”
我缓缓地俯身偎在阳台边缘,不知说什么。舍友收起笑容与同病相怜的怜悯,将目光转向高空,天边是一片深邃的蓝。自此,她突然比往日进阶许多,报了新概念的英语班,日日去听讲,日日精进自己。而他,也突然就比往日难以见到了,他说工程进度到了关键时刻,他不能时时来学校陪我看我,他让我好好的,乖乖的,不许捣乱。
他们,终究都是要离开的人。
“似似,想想你的将来。你不能把你的人生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他会走,他会离开。”无聊之时我给自己写了一个小纸条,夹在《现代哲学》的讲义里,日日相看。
有人借阅我的书,返回来,我看到我的小纸条背面被添加了一句话,“命运深层次意思就是要学会放弃和转身。”
我看向来人,对方予我灿然一笑。我把纸条团起,直接扔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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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初夏。我独在宿舍里听电台。月盈子空,有鹊中鸣,我突然有一种他日无多的挣扎。我有多半个月没有见过他了,我给他打电话过去,他匆匆忙忙的说随后打给我,然后就摁掉。
我发短信给他,若不来,就永远不要来。我等到夜色阑珊。
从前结交过男友,是同学友谊式的交往。沛明不一样。我惦及他身上的气息。沛明今天穿的是不是蓝衬衣,沛明的手掌有一道伤痕,沛明用的洁士皂,沛明。我从开始对他犯花痴,到现在满心都是他,沛明,沛明。忽觉离散红尘,一场迷梦。
最后的几朵白玉兰花瓣被清风吹起,一片一片的飘落。“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我的眼泪凋零成行。
他可能马上要回美国了,他从本科开始在美国读书,将近6年时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国,我的思想就是去电台做一个主播,在干净湛蓝的录音室里安静的读诗,而且我要读诗经,我要读中文。
午夜时分,手机幽蓝的亮了一下,沛明发来短信说他在宿舍门口,出来一趟。他开着车过来,带上我就走。我们要去哪里,哪里才合适我们,合适你,又合适我,沛明。他拿拳头在方向盘上狠狠地敲下去,汽车滴滴--滴滴地叫着,暗夜里尖锐刺耳,我无法不为之动容,我的心里都是疼。我和他还怎么走下去。
沛明握住我的手,“我原以为可以和你过了这个夏天。你去美国找我好不好,我等着你毕业。”我往回蜷缩,若一只受伤的鹿,冷冷的回他,“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去找你,你对我没有那么重要。”
“就算不出国,我也不见得过得比你差,我不会离开这里,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空气凝重地像坠了千钧万钧地铅。沛明伸手搂住我,一行一行的眼泪就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的坚强,我的厚厚的甲一下全都被击穿了。我的心里也都是泪啊,沛明,你知道吗?
我的一世要这样过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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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俞似似,国际贸易专业一年级2班小女生……”空气里突然凭空冒出一句青青脆脆的“小女声!”台里所有人的头都齐刷刷的扭向了我,我也呆住了。
这是什么啊?哪来的。
新来的实习生小敏颤颤悠悠的站起来,手指着功放,“似似姐,今天你让我取的邮件里的,你说是,似是故人来的老碟片!”
全场轰然大笑,有人大声地模仿着,“一年级2班小女生,哈哈哈,似似,这是你吗?”我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机器旁,手忙脚乱的把光盘退出来——咳,这人是丢大了。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里,甩掉高跟,褪去一身紧裹的衣裳,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把碟片扔在茶几上,沏上一杯茶水,翻来覆去的看着它。
翻滚、舒展、释放,茶香氤氲,仿若梦里云烟,置身内外,前世今生。
我认识的洋人不多啊。U-S-P-S,突然想起好多年前在徐沛明家里有这样标志的袋子,我以为是文件夹。
会是他?他知道我在这里了?我的心突突地开启了拖拉机,狂想吗?妄想吗?没有怨恨了吗?不。你依然爱着他?不。
只是寄自美国,大学同学里很多人都在美国读书工作,虽然我跟她们、他们关系并不怎样,但不见得没有人偶尔会想起我吧!
一个月之后的早晨,我已经安定自若的忘了这事儿。他忽地蹦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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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去雁栖公园录制节目,在白天鹅船舱里几近温婉地笑,两腮有点疼,真是笑得太多了,面部肌肉都要抽搐了的前期表现。我给摄像说,我真不合适这么欢喜的节目。摄像讲,哪有人天生苦瓜脸。我拿眼睛剜过去他,他立刻做错事似的低下头,不再吭声。
回到岸上,我躲在一个太阳伞下面看他们来来去去的取景。日光正盛,有一个男人从木制码头的那一端哒哒、哒哒的走过来,我的心里有一点点紧缩。他在距离我五米的地方停下来,我惊得从凳子上站起,脚下,掀散了一地塑料道具。
我说,“你,你别过来。”
转过身,我跌跌撞撞得去够刚才踢开的白色凳子,扶着椅背缓缓地让自己坐下来。
曾经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曾经我以为天南海北他已经彻底从我生命中消失了。但现在他就这样安然的站在了我面前。
我机械地问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一句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我紧着有些自言自语道:“不,你不是找到这里的,我知道。你不是来这里找我,你是路过的,路过的。”
他胖了一点点。
比起几年前我们初次相见的春天,他这是属于健硕了一些。他穿一浅灰的T恤衫,不知道是不是美国自由肆意的阳光太过热情,比那一年的麦色更深。还好,没有达到曼德拉的标准。
原本有棱有角的脸廓略现温和,有一种卖相日臻成熟的圆滑,城市里很多金融业的广告海报上都会印着这样的男人,发丝干净,西装笔直,衬衫板正,成熟男人的狡猾和蛊惑都深藏在骨髓里。
我的声音磕巴,有些说不下去。我是应该决定立即离开。桌上的矿泉水又被碰到,一瓶清水咕嘟咕嘟的外淌。走,又找不到岸边的方向,我把自己给急得团团转。此刻,我知道,我不应该见到他,我这是还没有做好准备要见到这个五年前放弃我,离开我,让我第一次在人生里彻头彻尾的体验到失败两个字的男人。
我曾无数次设想过与他重逢,我美他沧桑,我高高在上,他低在尘埃,我一分钟也没有想过会像现在一样,与他烈日底下平行注视。我不想般配于他,我想要压他一头。我想过的每一个镜头,我都浓妆艳抹,光芒四射的站在舞台上,最多,肯用眼角的余光略过他的惆怅。
那一年,我有多怨恨他的离开,才会在日后如此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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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与我中间隔着太阳伞下的小圆桌。阳光在他皮肤上投下暗色的阴影,有些咣白有些黑暗,看不清他的脸,我的手,我的身体打着哆嗦,每一寸皮肤热得发烫。
空气,隆重的安静着,如有一台摄像机,时空在天旋地转的围着我们盘旋,我们曾经相爱,我们经历离散。而对于重逢,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经验。
更不行的是,他已婚,我知道,但我还无耻的单着。
所以,他来找我更可恨。我把曾经的恋情渲染的那么持重,那么深情,但他却是几年前就已经有了爱人。我怀念的感情本是属于我青春时代的,与那时的年纪完全相匹配的纯爱,本不是狗血小三,本没有岔道出轨。
其实,我是以为他再不会回来,才沉迷于怀念的。但现在他回来了,破坏了我所有的回忆,打得我措手不及。
那英有一句歌词,相见不如怀念。
“他妈的。”从前纯情,脏话最多心里徘徊,后来对于人生太多无语,发现有些咒骂如果付诸笔端,心里会爽。
他突然心生惭愧,或许是我觉得他心生惭愧。他靠近我,拥我在怀里,他拿手在我头上抚过,我使劲地要推开他,他就用尽全身地力气狠狠地搂住我。又来这一套。这和狗血小三的剧情又有什么区别呢。前女友,前男友!虽然我们曾经是恋人,但现在他是一个脸上打了已售出标签的男人,我心里怨恨的想杀了他。
狗脸岁月,一身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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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时,他来公寓里找我,在楼道里待了许久,物业的人上来问询,他就伸手用力扣我的房门。他穿着淡蓝色的T恤,灰色裤子,白色休闲鞋,拿着一包的衣物。我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回答,“住你这里。”
“真是好笑,我这里是旅馆吗?我能登记收房费吗?”我冷眼相看。
物业的人问我,“俞小姐,你认识这位先生吗?”他立刻代我回答,“我们是正在协商结婚的未婚夫妻!”物业心存疑虑地看着我。
他无赖起来的品性一点都没有改。
如果说,和五年前相比我有什么改变的话,我只能说,我的变化是我终于可以微笑着说:“算是曾经认识,但现在一点关系没有了,而且我也不打算收留他。”最后,我面向他,很认真的跟物业强调,“烦劳务必把这人带走,不然我怕我的安全无法保障!”
关上铁门,我听到他在身后怒气冲冲对着物业大吼大叫。我背靠在玄关上,眼泪在心里转,徐沛明,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吧。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男人。五年前,可以毫不犹豫的,大摇大摆的就离开。五年后,又这样毫无愧疚的,大摇大摆的走回来。
而且,他还不单身。
那些抛弃别人,疏疏离离的日子,一天天一天天都不作数了吗?
千山万水,你给我的感情设置了那么遥远的路障!我没有办法出国跟去,你以为那就是随随便便的去北京、去上海吗?现在你一句话说你要回来。天底下的城门都等着要为你打开吗?这世间里的女人都要望穿秋水的等着你吗?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自私的男人。
“俞似似,若是有一天我们彻底把对方遗忘了,也是你作的。你就这样尽情地作吧!”几个小时之后,我的手机收到一条这样的短信。
我把电话存下来——拉黑,把短信删除。
突然间觉得自己干了很大一件事情。
这就是我这五年以来一直期盼着要做的,不是吗?那么的干脆利落。五年前他走的时候,就这么漂亮,了无牵挂,哪怕他曾犹豫的回过头来看一眼,我今天恐怕也难以做到如此决断。但是,那时他没有。他走了,蓝色挎包,蓝色行李箱,蓝色运动衫。那一刻,我就想,此一生,不原谅。
我不原谅别人的时候,据说,疼的是我,那也不原谅,不信他就不疼。
城市的六月,和平里的夜晚,静安宫的油灯整夜的亮着。我曾在那里遇上过一个人,“凡所依从,皆是负累,凡所不从,皆是孽债”,那人说服了自己,出家了,我说服不了自己,尘世里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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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他终结了我的初恋,五年后,我把自己缺失的部分忿忿的补上。理论上说,两厢圆满。可这之后,我却开始明白一句话,一段感情的最终结果不论好坏,一旦结束,就会让人感到空虚。
去他的空虚。
“今晚八点半,最后一次邀请你,来不来,不然友尽!”朋友发来一条短信,我琢磨了一下,“今晚八点半”好去处,十分钟相亲的创始平台,呼过我三次了,今天再不去,朋友真要跟我友尽了——主要是,我现在的心情需要新鲜的约会来填充。
我画了浓浓的烟熏妆,确保人民群众雪亮的一双眼睛十分钟之内认不出来我是这个城市里最爱讲煽情悲剧的一个八线主播。
其实,烟熏是一种最孤独的态度,从不性感。望着镜子里寂静的脸,心想,我空虚吗?
不空虚,在“今晚八点半”遇到一个人,他对我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长得也不赖,我伸手划拉了一边他的头衔,从投行到咨询公司,五毒俱全。我说他,总是这样充大头来哄女孩吗?他拽下我手里反复揉捏的一根薰衣草回答,那也是有慧眼相信才行!我笑得觉得自己脸上的粉底都要挂不住了,“我估计我是不信。”他自己也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相信。”朋友发短信说,他不错。于是,我们不再转桌,就像心仪对方一样。
我们一起走走,他来自江西某小城,婚姻的问题被父母提到了议事日程。他问我,可曾有过结婚的念头?我给他讲我的理论,肯结婚的男人都是好男人,不肯结婚的女人都是好情人!他淡然的回我,情人两个字从女人嘴里说出来,一般男人都会觉得这女人是可以弄到手的,你这样会吃亏。
这句话真诚的,让我把对他的厌烦之意立刻削减了三分。他却进攻似的开始盘问,“谈过很多男朋友吧,看男人看得这么清淡。”
还得重新再对他嫌弃起来,我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请她来接我,救场到此为止,我真是对她选男生的眼光肃然怀疑,她一定会讲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这样,你纯洁他纯洁,你放浪他放浪。那人问,连送你回家都不可以吗?我说:“瞧不上你。”他悻悻然的返回“八点半”,朋友过来了,“你这样,再管你,我就自行了断。”我说,“走,咱回家了断。”
这一夜,我把她扣下,她几次想回自己家里都被我拦下来。她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坦然地跟她讲,“我不想自己一心软,就拨电话给徐沛明,就把一个已婚男人放进来。”
整夜无法入睡,我扭开床边的台灯,我曾在这样的夜里,一次次的苏醒,一次次的张望,到如今那人终于回来了。但已经不是那一人了。我这样张望还能有什么意思。“我只是个正常的女人,想要和一个男人正常的恋爱、结婚到生子。只是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
敲门声又来了,徐沛明。我冷笑着回他,“半夜里这样骚扰我,我有必要给你太太好好说说,你是个怎样称职的丈夫。”他问我,都开始相亲了,这是要记恨他到什么时候。凭什么你知道我去参加相亲了,凭什么许你徐沛明恋爱的恋爱,结婚的结婚,我俞似似就该这样,王宝钏苦守寒窑似的等着你,空等着你,凭什么?
我真是想,从电话线里钻过去,狠狠的扇上他两耳光。两耳光就够,一耳光给现在,一耳光给我的旧时光。
女友昏昏沉沉的爬起来,“我下楼了,在你家睡不好!”她急着离去,给我的辗转纠结留出暧昧空间。
一别五年,他和当日并无改变,我说他胖了一点点,不过是一点点一点点。他依然把自己经营得很好,他的头发是在固定发屋修剪的,有时听他说,他甚至会把理发师请到家里去剪,他用香薰,喜欢紫萱草的香氛,活得那样造作。他养了很多的花,每一束都自己照料,他喜欢太阳菊,但总是养不活它,那样好养的一束植物,他却就是养不活,他只能养活费劲的。他变得早困,晚上9点前要睡觉,不然就像现在生不如死的没有精神。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难堪,这是要做什么。我缺他呀?我的心里吱吱的疼,求你了,让他走吧,求你了,你没有理由让他留下。徐沛明,你真不要走了吗?
他突然就发现我不舍得他离开,紧紧的晃着我的肩膀,说:“我再也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我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一堵墙,轰然在倒塌,我听到女友拿小刀刮着墙,狠狠的埋怨,你,你,太不争气了。我听到五年前自己一个人在瓢泼大雨湿透了全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的哭啊哭啊。这都不顾得了啊。
怎会这般卑微。我心里一片的茫然。他温柔的扶我在沙发上坐下,“先好好的休息休息。”此刻,我只想酣然入睡,我喃喃自语着,“若我们还有明天,我就去死。”他一怔,“为什么?”我说不出话来。“你就这么绝情。”我望着他,问他,“你我谁绝情。”
是啊,谁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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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在黎明中醒来,这个世界上不只是酒能让人眩晕,往事也可以。
所以,万不能在回忆往事的时候给未来作判断,尤其不能在夜晚,那简直等于是在最失魂落魄的状态里胡下结论。
我在清晨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大好,我给自己热了牛奶,烤了面包,很久都没有动过的一块黄油也从冰箱里刨出来,被饶有兴致的涂好。他问我,“现在可以坐下来谈一谈?”我说,“不想。”
就是个已婚男人,若这点没有疑问,那还谈什么。
后来,我们不再提起这件事。
他环视我的房间,把目光落在沙发的那一只玩具熊身上。我喜欢买玩具熊,从小就喜欢,我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玩具熊,每一个都爱。我上学时候零用钱不多也都买熊了。毛茸茸的大胖熊,让人有安全感,这和人不同。有时想想,有一个男朋友,真不如拥有一打玩具熊,你看每一个都憨态可掬,每一个都真实呆萌。
一个上午两人都在沉默,边边角角的坐过来,坐过去。后来,台里给我来了电话,问我要一段从前一个节目的剪辑片子,我打开电脑翻来覆去的找,因为对从前的文字不甚满意,我把片子打开翻来覆去的再看,一心一意的改。徐沛明走的时候,我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他走了,关上门,我在屋子里呆坐,呆坐到时光昏暗。
我们已经无法再回去了,再也回不去。
女友跑过来看我有没有事,她抱着我的肩头,我把眼泪都抹在她的前襟,她一边嫌弃一边安慰,好了好了。
其实,我对爱情的要求也很朴素,就是要对等平衡。我是个女人,不过又未见得能完全把自己当作一个彻底的中国女人来看。温婉善良大度宽容,这些美德我都有,但是不能这样粗暴的用在感情上。两性间的不公正,我似乎难以做到欣然应许。所以,对我来说,大概这就是最好的结局,知道是他尚不能完全忘记我,而又是我反身不要他,于是,五年前被抛弃的怨恨也可以终结了,彻底了却。
我开始可以拿出比从前更用心的态度做节目,每一场都很用心。一旦开始工作了,七情六欲就可以变得更模糊一些,不多作想。这五年我基本上也是因为能做到这样才都过来的。工作呀,工作啊,这才是你真正的情人恋人嘛,又给你钱挣,又给你赢得职场女性的好声名,还充实盈满打发时间,怎能不爱。
女友说,这一次,徐沛明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你觉得可惜吗?我淡淡地接过她的话音,“虽然他走了,可你不觉得那个俞似似回来了吗?”我转过身望向她。从前,也曾有过一个女孩和她一样在这样深邃的夜里,与我一起凝望过同一片深邃的星空。而后,她聪明伶俐,深情饱满的追随她最爱的人而去,那是她对于自己感情最大限度的争取和努力,我承认那很了不起。
但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愿意把人生当作一个赌注,把自己当作一个筹码,把感情奉做唯一上神,鄙夷众生。我能做的努力都会去做,剩下的,只是我不想去做。我记得好多年前,我在静安宫遇到的那个人,我抽了上上签,我要他予我一解。他说,“凡所依从,皆是负累,凡所不从,皆是孽债”;我要他再解,他又说,“贪嗔爱憎,只此一生”;我仍然不懂,他再言“你亦只有一生。”
只如当头棒喝,我亦只有一生,我亦只有一生,不能慷慨赠与不够之人。
她怜惜的帮我抚去一脸的泪水,好了,似似,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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