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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活的情绪和步调转换过于单一,我却越来越愿意去相信梦境所需要传达和纪念与我们的一切。人是这样神奇的动物,反倒是越是清醒,越是不知道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牵挂在哪里,理性占据意识的主导,以为这一定就是我的渴望和需要,这一定就是我所有的信念和意志合一的追求所在。由此,种种压迫和误解,需得由梦这样一种潜意识的存在,来告诉我们内心真正的情感触动在哪里,抛开被生活和所处历历磨钝的心的假象,探求内心诚实的希冀和渴求。所以我想开这一专题,用来纪念梦中的一切,如生活中相遇相伴走过一程,今生今世无法再见的人,梦中也大有人在,我思念他们如忘世的旧交,只是一生无法再见。
另:情节连贯和再创造只是为叙事竭尽所能地连续和通畅,但写作之人会始终保有梦中所经所历种种与当事人的直接感官体会所在,却不妨当做一个故事,一部微形小说来读,作者欢喜之余,读者亦可作为闲暇的消遣。
那时老屋尚在。
南方清末遗留下来的老屋方方正正,格局森严,上房和下房连赘在一起,左右耳房开间,虽说门板老旧,甚至土壁拆迁,却仍然保有着富于一隅的气魄和姿态。
祖母立在8月下旬的屋顶上徘徊,即便是下房的屋顶,放远望去也颇有“一览众小山”的气势。只见远远山头上一列红黑交错的火车停放在那里。我只说,祖母,我下午便是要乘着这一趟列车走的,去哪不知,许是某省会城市。列车既不是单纯地乘客,也不是单纯地载货,一节车厢是红色,一节车厢是黑色,从不见得这样的安装法,许是一节载人,一节载煤才把那原本的红色车厢染成了黑色。
管它的,梦是不合逻辑的。
我只知这列车一天一遭的,已经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祖母不语。
时间退回到8月下旬要离开的前几日,有一趟陪祖父祖母出行的旅游。
地点是就近的一处海滩风光,也就是在那里,我遇见了那个贩卖记忆的小哥。
成排装饰风情的海滩别墅,海浪拍打过来可以嗅到一股温热的海腥味,8月的下旬南方依旧处在雨季,但这个季节的沙滩也格外清爽和迷人。
从海滩边散步回来,看见一灯光柔和的小店,独立成亭,在海滩别墅与大型停车场的交接口处,远远地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在整理着什么东西,走近借着闪烁昏迷的光线,原来是个模样清秀帅气的男生。
“要关门了吗?”
“不呢!是才刚开门。”男孩声音干净利落,如同他的面庞一样叫人欢喜。
“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
他的态度是漠然而又从容的,无形中让人感到有那么一瞬的不屑一顾,却与这间小店的风格情调有种莫可明状的相符,如他的店名“Open collection”,公开收藏。
里面陈设的东西让人耳目一新,且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旧物,这里的旧还应该打上引号了,大概80后,90后都可以从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童年,青春回忆的东西,他们是木盒子里崭新的玻璃球,但图案和花纹确依旧是童年的样子,是硬质塑料星盘上的走棋弹珠,还有属于那个时代的密码笔记本……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丝毫没有故意做旧的意思,这件小店仿佛是从过去收集着你的记忆而来。又仿佛是处在世界某个角落里的“旧迹回收站”,那些曾经你很宝贝很在乎,寄托过感情,破碎掉,丢失掉,甚至于再也找不到的东西,你似乎都可以在这里遇见。
我手持过一本图案熟悉不过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笔记本,拿在手里反复端详,那小哥似乎能听得见我内心的自言自语,却是依旧目不转睛地擦拭着手中的粗陶杯――“那是07年的笔记本,你买的话我收你的120,别人我是不卖的。”话语像珠子落地,断意决绝,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我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可是我并没有带那么多的钱……况且……”我心里面嘀咕着,却没有说出话来,况且……笔记本的质地根本就没有好到可以卖出120的样子,只是太熟悉了,太熟悉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在哪里见过它……
小哥没有看我,继续擦拭他的杯子,“没事儿,那就先放着吧,我相信你还会再来的。”说完嘴角微撇一笑,立即收复之前冷漠的神情,我没有再做辩解,只觉得亭子小店虽然小巧,里面确实是让人有装着一个世纪的东西的错觉,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这个小亭的温情仿佛才刚刚升起来,像慢煮轻烹的茶点,香气弥漫总在迟来的一刻,我又看了看小哥的表情,不觉感到一阵海风袭来,径自是只我觉得好冷,打了个寒战,走出了小店,“那回见!”“嗯。”
第二日早起下楼透气,安顿好祖父祖母吃早餐,我又来到海边散步,想走过去看看,是否真的如同预期中的那样。
Open collection没有开门,在意料中。只是门口关门的锁和挡在外面的防盗门是有着十几年未用已经报废了的样子,俨然不像昨天我所走进小店的怀旧和温馨。清晨的海滩边微风徐徐,看着海平面的远处躲着一轮红日初升,不自觉看得出了神……
“你在这里干嘛?”我被吓了一跳,是昨天的Open collection小店的男孩,满脸堆笑,眼角处似乎要挤出鱼尾纹了。
“怎么是你,你不是昨天的……”我插在短裤兜里的手伸出了一只,眼神曳斜地看着他。
“对,要一起钓鱼吗?”说着把鱼篓扔给了我,只得紧跟上他的步子。
“你昨天不是这样的,那是你哥哥还是弟弟吧!”
“没错,就是我。”
“为什么想要开这样的一家小店呢?”
“不为什么……”
“你昨天好像心情不好,是吗?”
“我正常的时候都是这样。”说着喂了鱼钩鱼饵,将鱼线抛了出去,就这样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个早上,男孩技术十分娴熟,上钩的鱼不在少数,却是钓上来的被又被放了回去。
“为什么不把钓上来的鱼都带走,你这样岂不是很浪费时间?”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笑,是昨天淡漠又从容的样子。临近11点一刻时他把钓上来的最后一条鱼装进鱼篓里,走人。
“今天晚上还会再开门吗?”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你想来就会开。”他依旧头也不回地走掉。
往回走来的路上一家咖啡馆里飘出悠扬的歌声——
“世间一切的故事
都徒劳地发生上演
为什么只有我记着
昨夜星光灿烂迷人
呵 做世间失忆的人
悲喜不再牵动于身
……”
夜幕降临后,我才决定来到亭子小店里,原因是祖母来的时候忘了带她平时洗漱假牙用的牙刷,酒店里的太硬,出门走了几家店面才给她带来了新的一副。在去为祖母买牙刷的路上,我不自觉想起祖母在我陪伴她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有自己完整的一副真牙的,而当突然有一天,我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躺在床上的祖母嘴巴瘪着,她就那样躺在床上安详地睡着,明明知道她仅仅只是睡着了,可我却莫名担心她会不会醒不过来,因为祖母躺在床上的样子……真的太苍老了,苍老得又像一个瘦弱的孩子,仿佛窗户口迎来一阵风就能把她轻易地吹走一样,我记得那时候我迷了眼睛,把这些内容写进了日记本里。
哦!想起来,就是那本日记本,那本封面一样的本子,就是和小店里的那本笔记本是一样的!
“来迟了。”进门就是这一句,男孩冷笑,带着他的确信我一定会来。我拿下了那本120元的笔记本,说我要带走了120就120。
“记忆是无价的,尤其是你经历的一切。不要因为过于疼痛和忧伤而选择尘封和遗忘。”我忘了有多久没有流眼泪了,许是因为内心太过坚硬无法感动,还是因为经历过的和正在经历的渐渐变得麻木了呢。
男孩最后将笔记本以9元卖给了我,他说9是6+3,是祖母离开这个世界的年纪,让我不要忘记所有经历的一切,要永远保有承受和接纳的勇气。
我递了10元钱给他,说1元不用找了,我想我还会再来,想让他永远欠着我1元的记忆,我还想再来收回。
说着将笔记本揣在怀里跑出了小店……
梦醒时分,却依旧记得那本熟悉的笔记本,双手在胸前成交叉状,似抱着梦里的东西,我感到自己已经走得太远了,生命中经历的很多东西,太多的东西若不是刻意地去回忆合怀念,很多人事已经是记得不太清晰了……
完事之后,辗转难眠,又想起前几日发在朋友圈的话,是作为一种求证罢——
人能对过往的情感,细微的感知有所记忆其实是件幸福的事。有时候希冀自己像一条河,流过去的都在被冲刷不断,永远更新。原来这种感觉是,当你想要去惦念某些印记的时候,才发觉连皮毛的捕捉都属于空无一物,幸与不幸的转换之间,到底是这一行之后学会了善待痛苦,还是学会了善待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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