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5日,一代作家和杰出翻译杨绛女士谢世。在她身后,留下了现代文学史上留名的著作《洗澡》、《干校六记》、《我们仨》,以及翻译作品《堂吉诃德》、《小癞子》等,可谓著作等身。
而她更为人津津乐道和怀念的,是和钱锺书先生的爱情。
他称她为“最贤的妻,最才的女。”这大约是一个男子所能给予配偶的最高评价。
而杨绛曾经把自己读到的,英国传记作家关于理想婚姻的文字读给钱锺书先生听:“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钱先生听完以后说道,“我和他一样”。杨绛听后说道,“我也一样”。
他们不仅是情感上的挚爱,同时也是事业上的伴侣。1944年,钱锺书先生从上海回到昆明,想写一部小说《围城》。而当时(1942年)的杨绛已经依靠话剧《称心如意》比钱先生更早成名。为了夫君的理想,甘做“灶下婢”达两年之久。1946年《围城》终于完成,据说书中的很多金句是杨绛的贡献。若无杨绛的鼎力相助,我们恐怕看不到精彩的《围城》。
有人说,理想的婚姻离不开情感的爱慕和精神上的共鸣,由此观之,钱锺书与杨绛伉俪确实是理想爱情的典范。他们的完美爱情,让我不禁想起古代的另外一对知识分子理想婚姻的典范,那就是宋朝的著名女词人李清照和她的丈夫赵明诚。他们也同样有情感上的爱慕和精神上的共鸣,更因为他们的爱情发生在婚姻不自主的封建社会,就更难能可贵。
李清照在自己早年的一首词作《点绛唇》中记录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赵明诚的情形和少女的心思。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首词也许是写于赵明诚来李家提亲之时,那时候李清照刚刚在秋千上玩耍结束,起来整理手。那时候应该是早晨,露水还很浓,运动后的汗水浸湿了薄衫。
这时候,突然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她可能有点知道这个青年是来提亲的,所以有点含羞,慌忙地想要躲避,鞋子都弄丢了,只穿着袜子,头发上的金钗也歪了。"和羞走"三个字写出了少女的矜持。
同时她也有点好奇,想看看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一副怎样的模样,所以她靠着门回头,假装是在闻一朵青梅花的香味,其实是在偷偷地看她所爱的情郎。
"却把青梅嗅",五个字写活了少女婉转的心思,把那种欲拒还迎,羞涩又好奇的少女心思刻画得淋漓尽致。我们在自己年少时,和爱慕的对象见面时,难道不是也一样?一样的矜持,一样的好奇。明明想要见人家,却假装是帮别人修电脑。
也许在李清照写完《点绛唇》之后就嫁给了赵明诚,有史料记载,他们成婚的时候,李清照18岁,赵明诚21岁。他们门当户对,即便当时的人们也认为他们是天作之合的一对金童玉女。
婚后,两个人投入了赵明诚所倾心的金石书画收藏。而他们日常生活也优雅有趣。他们常玩的很一个游戏是猜某个句子在某本书的某一页,输的人要给赢的人沏茶。
这游戏常常是李清照赢,不过她因为太开心,把茶泼在了裙子上。清代词人纳兰性德的词《浣溪沙》里有"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句子,描写的就是李赵二人的婚姻生活。
而李清照自己,也在另外一首词《减字木兰花》自己记录了二人婚后的美满生活: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
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买了一朵花,也要向夫君炫耀,还不许夫君心里花比自己好看,就把花插在头发上了,连给夫君比较的机会都不给。这可比现在那些,只想丈夫嘴里说自己比其他女人都美的少妇可狠多了啊,不但不能和人比,还不能和植物比。少妇的那种特有的"嫉妒"心理跃然纸上。
除了快乐与温馨,他们的爱情生活,当然也有不如意处,譬如离别。《醉花阴》即描写了离情别绪。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首诗写于一次赵明诚去京城之后,李清照思念成疾,偏偏又是应该全家团圆的重阳节,更是加深了自己的愁绪。那离愁就想永昼一样长,更有减肥药的妙用,可以让人比黄花还瘦。据说赵明诚回家之后,看到李的这首词大为感动,自己也写了几首词,夹杂在一起,让朋友品评,众人都说"人比黄花瘦"那一首最好。赵明诚至此完全被妻子的才华所折服,高兴地说这是李清照所做。
李清照的婚姻,在丈夫死之前,北宋灭亡之前,大体上是美满的。然而丈夫死后,接着就是凄惶地跟着宋皇室南渡。国破家亡接连而来,"凄凄惨惨戚戚"的《声声慢》就写于这之后。这当然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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