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放假,我刚到家就接到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小姨要出差,让我帮忙照顾妹妹并趁机给她做下思想工作,劝她改邪归正,好好学习。看着小姨期待的眼神,我假装小事儿似的点点头顺便拍拍了胸脯,就这样我做起了间谍。说实话,给一个青春期叛逆的小姑娘讲讲人生道理,我还是有点把握的,但是一想到对象是我那高冷范的零零后女王妹妹,我就有点底气不足。结果证明,我被虐得很惨。
第一天,我吭哧吭哧搬到小姨家住,妹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来干嘛?如果是做我妈妈的说客,那你最好别说话,因为我一个字都不会听的!我惊呆了,这个不过十四岁的小妮子,竟然这么气场强大毫不客气地就戳穿了我来此地的目的,为了挣回面子,我只好违心说因为太想她所以来小住。刚见面就给我给来个下马威,我预感接下来日子并不轻松。
由于很长时间没有骑电动车,突然骑车,感觉挺难操控的。我左右摇摆地骑着车,她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我出丑,最后冷冷地说:你是在走猫步吗?读几年大学,连电动车都不会骑了。随后翻来一个鸡蛋大的白眼。我听后赌气地说,你厉害,你来骑!然后,我就看着她平稳地将电车骑走,留下我一个人只好吭哧吭哧地走回家!
晚饭后,终于有机会坐下来跟她聊聊天了,我一脸谄媚地问她,你最近想去哪里玩吗?我带你去啊。她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要跟我套近乎,我不吃这套!我一时语塞,瞬间觉得自己十多年的书都白读了,简直无法愉快地聊天,然后我们两个就沉默不语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最喜欢的社交软件是QQ,什么会员、黄钻、绿钻都会购买。她看我在刷朋友圈,不屑地说玩微信的都是老年人。我看了她的QQ签名,简直雷了我一脸:一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不想上学!然后又看了她最近喜欢东西的列表:霸道王妃不好惹!天哪,我感觉坐在我身旁的是个陌生人。
我尝试跟她说话:咱俩来谈谈梦想吧,说说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她头都没抬起来,扑哧一笑:我就是想着天天玩,我是学渣,跟我谈什么学霸的梦想?我不依不饶地说:玩也挺好,玩出境界也很牛掰,你想怎么玩?她终于将视线离开了手机,满脸得意地说:我一个人玩啊,放心,肯定不会带上你。听这话我就不高兴了,瞥了她一眼:我才懒得跟六岁小孩一起玩呢,幼稚、浪费时间!她起身看着我说:不,你错了,我不是六岁小孩,人家还不到三岁呢!随后潇洒地转身离开,留给我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好好的一场梦想之谈,就这样变成了口舌之争。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做饭,然后听见妹妹在房间里跟一男孩打电话,还说什么谢谢亲爱的,爱你之类的话。果然是在跟男朋友腻歪,我当场抓获,看她还怎么解释。当我声色俱厉地质问她为何要早恋时,她的回答给了我这条单身狗一万点的暴击。她说:长得漂亮有人爱怪我喽,我可不能像你一样都二十好几了还是单身汪。她不仅嘲笑我单身,而且还嘲笑我单身的原因:长得丑!这哪里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啊,间直是二十八岁的小泼妇,这孩子绝对是吃激素长大的!
跟她周旋两天后,关于学习,关于人生,关于理想,这些预期的大道理都还没说出口,无奈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上跟她聊这些话题。我问她,家里人劝学习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不能用心听听家人的规劝呢?她一本正经地说:你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弄明白,还告诉我什么是对错,别人说对就是对吗?再说考大学又不是唯一的出路,就像你,读了大学又怎样?不还是跟原来一样傻乎乎的,有些事儿还不如我做的好。我又无故躺枪了,我又被她赤裸裸地嘲笑了,但这次我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她很有主见,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敢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通过几天形影不离的接触,除了讨厌妹妹好吃懒做,吊儿郎当之外,发现她身上有很多的闪光点,虽然不爱学习但是很爱看书,懂得很多知识也爱思考,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干嘛,不盲从不屈服,坚决活出自己姿态,正像她一开始说的:我是学渣,不要跟我谈学霸的梦想。后来我就再没跟她提学习的事儿,就这样,我向这位零零后小不点举了白旗。
我曾经是一枚学渣,在家人的鞭策下,全心全意地向学霸的道路上前进。努力进入重点高中,死磕自己进入重点大学,然后再拼命去读研究生。回望曾经,心生感慨:这十多年来,我一直按照别人认为好的道路前进,却没有留下自己的痕迹,更不曾获得什么快乐。我只不过活在别人的期许里,这个期许无法衡量也没有尽头,更悲哀的是,慢慢地我也学会了劝服别人按照所谓成功的道路去前进,可是谁又能为成功下一个万能又普适的定义?
我一直觉得零零后是堕落到谷底无可救药的一代,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现在看来未必如此,因为每一个生命有每一个生命的呈现方式,坦然地做一个有主见又快乐的学渣,何必挤破脑袋做一个虚伪的学霸,与其千篇一律地活着,不如绽放其本有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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