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丨聂沉
男生的身高大多发育的晚，而我尤其的晚，整个初中纠结在一米五出头，高中开学的时候也只有一米六。
对于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这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这直接导致新学期自我介绍的时候，我都不大好意思抬头，声音也小的像蚊子叫，脸上、耳根都热的发烫。
她坐在第一排，笑吟吟的带着几个小姑娘起哄:“居然还有不打篮球的男生？特长是爱看书——噗，书呆子啊！”
后排有人喊“这身高基本就告别篮球场了。”
作为常年期末划题担当和压题达人，我想:当众揭短，你这智商基本就告别考场了。
下台的时候，她指指身边，问:“书呆，坐吗？”
考虑了一下身高和黑板，我默默的把书包挪了过去:“坐。”
有一个词叫做扬长避短。
譬如我不打篮球，是避短。我爱学习，是扬长。
在接连两次摸底测验年级第一之后，面对被抽走答案的练习册和平均每天每科一张的试卷，这群平均身高超过我十五厘米的男性们终于明白了我的重要性。
“哥！作业借我抄抄！”
我抽出一叠试卷。
“没看出来啊！浓缩的都是精华！”
又默默的塞了回去。
她捶着桌子笑到飙泪，一边笑一边道:“你太有意思了。”然后又说“我以为你这种学霸都很高冷很正直的，除了回答问题一天都不说一句话，没看出来还挺有幽默感——你还借他们抄作业，说，是不是要打小报告！”
“……我才没有这么无聊。”我局促的回了一句，悄悄的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因为眼泪的原因，她的眼睛雾蒙蒙的，睫毛也湿漉漉，再加上皮肤又白个子又高，背着光的时候能看到脸颊细软的绒毛，特别漂亮。
我又觉得脸上发烫了。
我们渐渐熟悉起来。
她对我的称呼也从书呆子变成学霸再变成小娘子。
我的反驳无效，因为那个时候我确实个子矮，瘦弱又羞怯，自卑又自负，敏感的像个小姑娘。
她说:“我觉得你得运动运动，比如打个球什么的——身高一百六还能说是娇小可爱，体重一百六可就有点过分了啊。”
我说:“体重不过百没有问题，分数不过百就很过分了。”
她一脸幽怨捶我一拳:“我是怎么和你们这种学霸考到同一个学校的啊！”
就这样，她督促我运动，我督促她学习。从跑步到打球，从抄作业到背单词，每个周末的下午我们都泡在篮球场上，我练球，她复习。
经常是我汗流浃背的躺在篮球场上大口喘气，她咬牙切齿的怒吼老娘不学了，然后又默默爬起来继续。
小小的流言传起来，同学们看过来的眼神都带上几分促狭的味道。班主任找我谈了几次话，看我成绩没掉还带着她往上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开始在意一切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借给她的作业字体要工整卷面要整洁，交上去的听写要上下叠放在一起，她不擅长的科目要记下重点……就连不小心碰上的手肘都够我回味半天。
在那个青春简单的年纪，她就是我的沈佳宜。
于是表白顺理成章。
她明显十分惊讶，最后告诉我说:“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交际圈的问题，你的朋友太少了，异性好像就只有我一个，选择的范围太小。你不能光盯着一个地方看，闭关锁国也没你这么锁的啊。”
她说的没错。我能看到的范围太小，就像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我看不到她和室友闺蜜相约逛街，也看不到她为班级篮球队加油鼓劲，我只看得到我想看的东西，固执的认为自己占据了她的所有时间，幻想着她也喜欢我。
她是个绝不拖泥带水的好姑娘，拒绝的干脆利落，而在那之后我们也渐渐疏远。
高三的时候我的身高开始猛长，一年的时间里窜到了一米七二，虽然还是不够高，但是已经算不上矮。那个时候篮球已经打的不错，在学年之间的较量里偶尔还会被要求上场，她就站在场外，抱着几瓶水发给大家。
整整一年，我在篮球场上只遇见过她一回。
她递了瓶水给我，我说谢谢。
高考之后，散伙饭当天。我借着酒意再次向她告白。
她一拳糊到我的肩膀上，笑着道:“别逗啦哥们——卧槽？才发现你怎么突然长得这么高！”
我说:“哈哈，不长高点够不到篮筐，随便长长。”
然后大家去给老班敬酒，不约而同的都忘记了这件事。
大学之后，我的身高又不甘心的窜了窜，彻底定格在了一米七八。
我不再因为身高的问题阴郁敏感，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人认识我，一切都重新开始。因为成绩出众被辅导员选为班长，性格和社交能力渐渐被磨练出来，而后就是学生会竞选和辩论赛，在不知不觉中，我终于优秀起来。
国庆节，人山人海。
我凭着身高体型从奶茶店杀出一条血路，心有余悸的感慨着网红喜茶的魅力。
一抬头，对面穿着驼色风衣的姑娘愣了一下。
“好久不见。”
我把奶茶递给女友，笑到：“好久不见。”
我是真的是很久没见过她，三年还是四年，这段时间里我有过短暂的一段感情，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需要回想很久才能记起她来，可当她站到我面前的时候，却好像有一声闷雷炸在脑子里，又好像有一把柔软的刀缓缓插入胸口，让头脑眩晕，让心脏细细密密的疼起来。
她似乎有些意外，矜持的笑了一下，挽上身侧男友的手臂。
我心下了然，对她眨眨眼睛，调侃到:“不打扰你约会啦，老同学。”
“再见，老同学。”
她们随着人潮挤进了那家爆火的奶茶店，淹没在了人群里。
我对她点头作别，笑眯眯伸手捏了捏女友软乎乎的婴儿肥:“还看？走啦。”
我喜欢了整整一个青春的姑娘，我最荒唐岁月里的感情通通都奉献给了她。
我不喜欢你了呀，可是从前做过的许多努力还是忘不掉，这可能是每个人的人生里都必须经历的一部分，经过自以为是的深情后才能明白眼下生活的重要。
谢谢你参与到我的生命里，也谢谢你那么好。
【完】
作者简介
聂沉：性格温和狮子女，大四教育系，脑洞天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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