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连载风云录
【目录】《桀火录》之风云乍起
本小说由弦音神意原创。
弦音神意是两位作者（弦音公子，神意）的合用笔名。
第八十一章 囹圄（一）
在社会阶层森严的人间，连牢房都有等级之分。
这里是神武城的贯狱，关押着犯有弥天大罪的祭司或皇室成员。不同于关押平民或贱民的皿狱，贯狱里的犯人可以住在整洁干燥的牢房之内，不仅有干净的被褥和荤素搭配的伙食，甚至每日还有放风见光一个时辰的自由。司徒长空连同着苏劼与赫莲被抓捕之后，就关押在这样的天牢之内。
司徒长空自是不用说，身为司徒家的三公子，即使犯了天大的罪也不会沦落到去皿狱里去体会卧稻草和捉老鼠。然而狱卒们却对来历不明的苏劼与赫莲的身份犯了难——他们见二人举手投足都不像是市井之徒，可他们不明白的是，若是这二人出生高贵，为何又如此胆大包天地在祭祀大典上公然带人捣乱？要知道，这种举动搁到任何一个平民身上，都是当场格杀勿论，再株连九族的大罪了。好在是当时司徒长空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说这两个人是藩国皇族之后，亦是他的好友，那些狱卒们才将两人和司徒长空一并押送到同一个牢房之内。
三日后，偷偷来探监的是司徒长空的贴身侍郎小博。他已重金买通了贯狱的狱长，这才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此时司徒长空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呆呆望着窗口的光线投射在大牢地上斑驳的影子，像是一具枯槁的雕塑般毫无生气。
看着主人这般憔悴的模样，小博很是心酸，他连忙拿出篮子里的食物，关切道：“三公子，老爷听说您三日滴水不进，都要急出病了。他让小的花重金打点了狱长，这才能送来您最爱吃的鱼羹。您看看，还热乎着呢！哦，对了，还有这个，这是风波庄的红烧狮子头！小博还记得，三公子当年为溜去风波庄给小桃姑娘买一碗红烧狮子头，错过了上课，还被老爷罚跪了一整晚……您不如将就着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啊。万一您把身子饿坏了，老爷可怎么办呢……”
司徒长空依旧一动不动地缩着，似乎对一切都毫无知觉。
小博见他不为所动，只好轻声叹了口气，把那碗红烧狮子头放在他脚边：“三公子，不是小的说您，祭祀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情，您怎能让小桃姑娘……哎！圣上知道后简直是龙颜大怒，那安大祭司更是可恶，火上浇油，就差让圣上下旨把司徒府给抄了！哎……结果老爷一人扛下来，说择日必将祈出七天七夜的大雨抵过，不然咱们司徒府的命运真是不堪设想啊！”
然而，司徒长空连眼皮都没抬起来。
小博感到有些无力。他自小就跟在司徒长空身边，陪他读书，陪他挨罚，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人，就像丢失了魂魄一般。
他干涩地顿了顿，又试图劝道：“三公子，您知道老爷一向最心疼您了，这次几乎是豁出命在圣上面前保住了您啊，您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要不，咱们赶紧去跟老爷认个错，好歹您也完成了一半的仪式，天神一定会感知到您的存在！所以……小的斗胆想，圣上总归不能轻易触怒天神，斩了未来的皇族祭司吧？”
“……小博，”司徒长空嘴皮轻轻动了动，打断了他的话，“把饭菜给那边的赫莲姑娘送去，然后你就回去吧。”司徒长空嘴皮轻轻动了动，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三公子……”
见司徒长空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小博只得偷偷抹了把泪，把一篮子饭菜放到了赫莲面前，再垂头丧气地走出了牢房。
牢房的另一头，赫莲抱着被褥蜷缩在墙边发呆。她呆了一会儿，忽然泪如雨下。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彻底失去的感受——原来这种无法挽回的绝望会把心撕裂。她很痛，痛到要窒息，她害怕这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却逃无可逃；哪怕已经平复下来，只要稍稍想起姬小桃被长矛刺穿胸口的那一幕，她就会受不住刺激，早已哭肿的双眼又会流止不住地流下泪来。
苏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赫莲，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大哥看到你这样会多有心疼啊……我们还是不要在人域逗留了，回北海吧。”
“可是，可是我们还回得去吗……”
“当然，我已经想到了办法。明日放风时，我就找个机会制服狱卒，然后我两一鼓作气逃出去便是！来，你先吃一口饭，保存体力最重要了。听话。”
赫莲抹了抹腮边的泪水，摇着头说：“即便逃出去又难免被人追杀，你旧伤刚好，又添新伤，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你了……”
“傻瓜，好歹我也有一半桀火部能战的血统；再说我从小打架也习惯了，这些皮肉之伤不打紧。”苏劼声音虽然很轻，但语气坚定，“赫莲，你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一定会把你带回大哥身边！”
“你明明就不会打架，干嘛总要逞强……”赫莲眼泪汪汪地圈住他的胳膊，一头靠在他肩上，轻轻说道，“小白，不管怎样，我再也不要你为我犯险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了司徒长空的声音。
“苏公子，你还是想办法带赫莲逃走吧，否则圣上不会放过你们的。”
赫莲听到司徒长空这么轻描淡写的话，勃然大怒。她跳了起来猛然冲到他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厉声吼道：“长空！你什么意思？小白都伤成这样了，你看不到吗？你还要逼着他去送死？！我不同意！”
司徒长空目光空洞地望着地面，没有做声。
看着他没有反应，赫莲更加恼火了：“喂！你说话啊！你以为不说话就能逃避指责吗？！若不是当时你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延误了我们豁出命才造就的逃走时机，小白会旧伤复发吗？我们会被打入牢中吗？小桃……小桃她会死吗？！”她疯狂地摇着司徒长空如落叶般无力的身躯，“混蛋！你给我站起来！你这个胆小鬼！胆小鬼！”
苏劼连忙起身拉开了她：“赫莲，别这样，司徒兄一定比你还要难过，你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静什么静！他已经静了三天了，还嫌不够吗！”赫莲甩开苏劼的手，指着颓然的司徒长空：“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难过？除了逃避，他还会什么？小桃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我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赴死……”想到血淋淋的那一幕，赫莲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终于，司徒长空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了起来：“是的，赫莲说的不错，我是没有资格难过……是我的犹豫，害你们沦为阶下囚，也害死了桃花……所以，我要赎罪。”
“哈！赎罪？”赫莲眼中凝着泪光，咬着牙讥讽道，“真是可笑！你赎罪的方式就是这样不吃不喝的等死？”
“是的……我跟桃花的约定过，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很快，我就可以去下面陪她了。我不能……不能让她等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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