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伙伴岂能忘(1)

作者: 雁韧 | 来源:发表于2020-03-07 20:40 被阅读0次
    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摇招手,恐畏鱼惊不应人。(唐•胡令能《小儿垂钓》)雁韧摄于北坡乡村

    人一旦静下心来,总会回想往事,或想起某个人。这纯属一种与生俱来的天然意识,并不受时间和环境的制约。

    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骤雨初歇。我独处书房,瞬间想起儿时伙伴阿营。小时候,我们是上家下屋的邻居,又是很要好的玩伴。

    我们一起去九洲江游泳,筛蚬,下大塘摸虾,踩蚌,到田垌捡田螺,捉禾虫,或在下埌钓鱼。

    一到晚上,我们便相约到坡脊小学的操场,举木枪,挥竹刀,冲冲杀杀,谓之“打营”。

    只要我们聚在一起,定会一个个学那戏台上“出要出头先,死要死在前”的喽啰,呜呜呵呵,一边得意地喊,一边满村巷跑,还蛮以为自己很威武。

    有时候,冲到某家门口,看见人家的媳妇,刚刚从附屋冲完凉出来,穿着那种快掩到膝盖的短裤,就齐声问:“阿嫂,阿嫂,你穿短裤么?”

    有那温和的阿嫂,只是对我们笑笑,就回里屋去了。

    要是遇上那种脾气暴躁的恶婆,那种霸巷鸡嫲,被人家骂“粪箕”,骂“马骝”(猴子),骂“少年亡”,也不恼,完全不当回事儿,不知羞,不知丑,嘻嘻哈哈地大笑着,继续在村巷里跑来跑去,不闹到三更半夜,都不肯回家。

    每到星期六的晚上,我们这帮喽啰,就特别特别的兴奋,一个个都变得好乖,必在学校东南侧的龙眼树下,团团围着我的堂兄广柱哥,静静地听他讲什么罗通扫北,秦琼卖马,武松打虎,薛刚反唐,包公铡美,净是些英雄好汉,或正义清廉的故事。

    那时候的广柱哥,也不过十七八岁,在大平瓷厂舂碗坭,每月领了工资,总会跑到大平书店买些公仔书看,看了就给我们这帮马骝讲故事。

    这个广柱哥,当时在我们稚嫩的心里,在我们充满童真的眸子看来,便是既有学问,又讲义气的英雄好汉。

    群牧的黄牛    雁韧摄于茂名公馆乡村

    有一次,听他的兄弟说,广柱哥评上了先进生产者,我们这些小不点,都为他欢呼,好生羡慕。

    此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六下午,我们知道他会回来,便同他的弟弟华新一起到九洲江边接他。

    那天是大冷天,当太阳已经落到山祖嶂背时,我们才看见他从官龙哥的渡船上下来,沿着光滑的鹅卵石铺就的台阶,一级级的往上走。

    他原本是穿了工作服的。可一见我们,脸上溢满了笑意,立即脱掉工作服,扔给华新穿上。风一吹,冷得他上牙嗑下牙,先是光肩膀和手臂上显示出鸡皮疙瘩,继而筛糠似的抖了抖。可他用力往上跳了几次,旋即仰头挺胸,大步流星似的往村里走,让我们这班喽啰在后面追。

    奇怪的是,平时有些高傲的他,见人迎面走来,都不太理睬的,更别说站在路边,垂手施礼,让人先过去了。可是这回,尽管他头仰仰的,大步流星往前走,一旦见到乡亲,无论男女,赶牛犁田晒霜的,耙地整薯垄的,担大粪桶浇菜的,或悠哉悠哉地提着一篮子青菜萝卜往村里走的,他都会立马驻足,亲亲热热同他们打招呼。

    阿伯呀,你犁田么?辛苦啦。

    阿奶哎,你淋菜么?你的黄芽白生得真靓啊,又大又结。

    嘴甜舌滑的喊这个,叫那个,直到人家也面对着他,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问阿侄哥你放假回来了么?他才乐呵呵地一边应着,一边往村里走,一路上都不知停过几多次脚。

    直到我渐渐的长大,才明白广柱哥那样子做,原来是年轻人的一种虚荣心的表现,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有一条印了红字的背心似的。

    无论怎么说,现在想起来,我的父母当然是我最重要的启蒙老师,而这广柱哥,为我们讲了那么多好听的故事,应当也是我的启蒙老师之一。

    五牛远去莫管它,隔溪便是群儿家。(宋•杨万里《牧童》) 雁韧 摄于北坡乡村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儿时伙伴岂能忘(1)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ibnqdh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