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伙伴岂能忘(4)

作者: 雁韧 | 来源:发表于2020-05-20 22:31 被阅读0次
    故乡那绿树掩映中的楼宇,是水库移民的住宅楼之一。雁韧摄

    那天,我在故乡的田野,往来奔跑,四处拍摄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太阳早已西坠,鹤地岭和笔架嶂之上,夕照渐隐,晚霞炫耀。

    当我钻进一片贵妃黄皮果林,悄悄的用一部华为手机的摄相头,从多个角度去捕捉一条傲气十足,仰头四顾,似乎在寻找它的猎物的马鬃蛇时,瓜田李下,或许我宛若偷偷摸摸的表面现象,引起了对面田园一个人的警惕,他大喝一声道:

    “你干什么?你就哪么饿,哪么馋,偷摘人家的黄皮果呀?”

    他声如霹雳,响如铜钟,我知道他隔田相望,未曾看清,误会了。我心如静水,波澜不兴,波纹未荡,耐心地拍下了那头昂昂的马鬃蛇。

    我正高兴呢,不料那个人,竟气冲冲的跑了过来,断喝一声:“喂!……”他一字喊出,立即禁声,嘿嘿笑道:“唉呀,白衬衫,浅灰裤,太阳帽,看你这身打扮,我还以为是后生哥仔呢!原来是老哥你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到我家坐坐!”

    我看了看他那张历经岁月沧桑,一脸沟壑,却未失红润的脸,也忍不处笑道:“呵呵,原来是阿芋六呀,我还以为是什么愣头青哩,你一声断喝,吓得我手颤脚抖,手机都差点掉到地上了!”

    “老哥,你讲笑,你拍照,不偷不抢,别说我,就是阿楠三再来,都吓不到你了!”看他一脸真诚,我也不怪他提那个我小时候最讨厌的人。

    我虽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然而他一提到阿楠三,我毕竟有一丝不快,因为这个叫阿楠三的人,少年时代,真是一个调皮捣蛋,专好欺负弱小的顽童。我就曾被他和阿邦欺负过,那情景,历历在目。

    阿芋六同我说了几句话,就沿着圳唇的水泥路,往东边散步去了。我就坐在圳唇旁边用阶砖铺面的条形长凳上,默默地回想往事……

    田野一片葱茏,衬托着远处的村庄,田边草地上的牛,组合成一道生机勃勃的风景。雁韧摄

    那年,我才九岁。在一个夏日的近午时分,用一把已经被故乡的坭土沙石磨掉了大半的“挖耳锄”,一头挂戽斗,一头挂鱼篓,到高昌垌的一个水涵,堵水戽鱼。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搞得浑身汗水和泥巴,才将水涵两端的水源堵住。当我将水戽到将干,正准备捉鱼时,阿楠三和阿邦恰好路过。

    他们互换了一下眼色,也不吭声,也不骂我,一个踩了我的鱼篓,一个踩了我的戽斗,当他们想扔我的锄头时,我也不跟他们客气了,赶紧抓往锄柄,向他们横扫过去。

    他俩一闪,拾起石头就向我扔过来。他俩年长我两三岁,个子比我大,力气肯定也比我大。再同他们纠缠下去,吃亏的自然是一不敌二的我。

    我握紧锄头就跑。他们认为我一定是怕了,一边呜呵呵喊,一边拔腿就追。

    我小小个儿,没有别的本事,六岁就给人家牧牛,满山遍野地跑,摘岗棯,捡板栗,拾鹧鸪蛋,早就练就了神行太保戴宗似的脚力,他们怎么追得上我?

    从高昌垌追到城地,从城地追过丹水坑,从丹水坑追到缸瓦窑,他们抱着以大欺小的心理,对我穷追不舍,一直追到九洲江边阿隆七公的田头屋,他们都没追上我。

    他们如果再追,非将我追到东村、高州坝那一带不可。为了摆脱他们,我一闪身,就进了七公的院子。

    善良温和的七婆,一见我面红耳赤,浑身汗水,花花点点周身泥湴,扛着一把小锄头跑进来,好像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大声喊道:

    “他七叔,你快出来看看,这不是运山二公的孙子么?”

    七公一出来,他们家那四个下凡尘的“仙女”也随在他的身后,挤眉弄眼的笑我。

    “他七婶,是呀,这是运山二公的孙子。去年冬天,晋铿大娘送风帽来给阿三阿四的时候,他也跟来的呀!你认不出来了么?”他转而喝道:

    “大女,二妹,你俩欠打是吧?笑什么笑!没见过泥湴么?还不找条水布,带他去河里冲凉,洗干净好回来,让他吃两碗粥?要不是他爷爷运山二公,那年开两剂药救了你们两条命,你们早就成少年亡了,还能站在这里笑?还能托人家给你们做媒?”

    那两个大小仙女脸一红,旋即抿紧嘴唇,头低低的就去找水布。

    可她们四姐妹各自欢欢喜喜,要同我一起去河里冲凉时,我怕阿楠三他们还守在外面,追了这么远,他们不搧我两巴掌,出出气,肯定不甘心。

    阿隆七公见我眼定定的愣在那儿,觉得有点奇怪,七婆也顿时省悟过来,她向外面一望,见阿楠三和阿邦,正坐在谷场的石牛上,东张西望哩。她悄悄的对七公耳语两句,七公不待她说完,提起一支大碌竹,也不声张,就往阿楠三他俩走过去。

    那两个契弟,一见七公托支大碌竹过来,面实实的,拔腿就跑。七公也不追,就大声喊:“阿楠三,你们跑得了么?我这就到大宗祠,在石阶下说,让全村人都知道你两个契弟仔欺负人,让全村人笑你阿爸教子无方,他不打你一身才怪呢!”

    少儿懵懂,两小无猜。七公家那四个仙女,同我在撑角河一起游水,洗净一身泥湴,又带我回她们家吃饱了苦瓜送白粥。那善良好心的七婆,还给了我一格箩番薯,让我带回家。

    后来呢,因为修鹤地水库,我们迁散了,我再也没有见过阿隆七公那一家人和那个阿邦。

    我在廉江中学读书的时候,有一个星期天,阿楠三倒是去学校找过我,同我在球场边的榕树下坐了小半天,两个人都聊得很开心。我还借同学的饭盎,多蒸了一份饭,多开了一份三分钱的菜招待他。

    自那以后,我每回河唇,他一见我,都会亲亲热热地叫我一声兄弟,同我笑着说话,我也对他笑笑,真诚地回他的话。谁会因为年少无知的一次争吵,一次打闹,记恨一辈子呢?

    这是雷州青年运河洋青段,它的水源自我故乡的鹤地水库。雁韧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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