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同乡董玘(字文玉)也择居与王阳明比邻,一起讲论圣学。董玘,弘治十八年(1505)会试考第一(会元),殿试第二(榜眼),时任吏部考功司主事,是王阳明的同僚。两人与穆孔晖一起被选为正德六年二月礼部会试的同考试官。
王阳明亲自录取了邹守益、毛宪、万潮、应良、南大吉、梁榖、马性鲁、张鳌山和王思为进士。这些人都成为了王阳明的门人,同年进士的郑杰、王道、汪渊、王元正、王元凯、林以吉、郑一初等也先后投在王阳明门下。
穆孔晖于弘治十七年(1504年)山东乡试第一,当年的主考官就是王阳明,但穆孔晖与座师王阳明的学说观点并不一致,此次两人同为礼部会试的同考试官,穆孔晖终于拜在王阳明门下,从此笃信心学。
穆孔晖这样总结心学的要旨:“鉴照妍媸,而妍媸不着于鉴;心应事物,而事物不着于心。自来自去,随应随寂,如鸟过空,空体弗碍。”从中可以看出穆孔晖于佛学沉溺很深,他认为儒释“性中固无是分别相也”。临终作偈云“到此方爲了事人”。
黄绾向王阳明报告用功的体会,王阳明答复说,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即使是我所欲,也不要强加于人。恕,是我辈求仁的方法。子路之勇,好勇而无所取裁,未必皆出于天理,因此孔子不认为子路知仁,但是没有勇就没有仁,勇是大部分人所缺乏的。
应良和黄绾一起,向王阳明请教治学的日常功夫,王阳明和他们进行了深入的讨论,第二天又给他们写了一封信《答黄宗贤应原忠》,王阳明说,圣人之心如明镜,一尘不染;常人之心,如斑垢驳杂之镜,须痛加刮磨,直到纤尘即见的程度,就不需要再费力了,此时心中全是仁体。但好易恶难是人之常情,有时难免被私意缠蔽,只要意识到了,用仁体去除私欲也不难。如果认识没有到这个程度,那就无从谈起,但如果已经认识到了,却还是好易恶难,就很容易流入禅释里去。“敬以直内”是圣学与佛家的共同点,但儒家讲“义以方外”,佛家却不能。
户部左侍郎乔宇改任南都礼部尚书,王阳明作《送宗伯乔白巖序》,提出“学贵专、贵精、贵正”。学弈、学文词与学道都是学,然而其归远也。专于道才是专;精于道才是精。专于弈而不专于道,其专溺也;精于文词而不精于道,其精僻也。故曰:“惟精惟一。”精,精也;专,一也。精则明矣,明则诚矣。一,天下之大本也;精,天下之大用也。知天地之化育,而况于文词技能之末乎?乔宇深以为然。
礼部郎中方献夫(字叔贤,号西樵),是王阳明的上司,却突破世俗之见,一定要拜王阳明为师。
九月,方献夫告病归南海西樵,王阳明作赠序回忆说,方献夫治学之路有三次转变:始而尚辞,与阳明势如冰炭;再变而讲说,意见同异参半;又再变而慨然有志圣人之道,两人乃沛然同趣。
新科进士梁榖(字仲用)前来拜师,王阳明称赞他“机权变化,胆智宏博,有经济时艰、勘定过祸之才”。梁榖初举进士,气鋭甚,别号北厓子,既而悟,改号默庵,并以名书斋。王阳明为此专门写下《默斋说》一文。
默有四伪:
疑而不知问,蔽而不知辩,冥然以自罔,谓之默之愚;
以不言餂人者,谓之默之狡;
虑人之觇其长短也,掩覆以爲默,谓之默之诬;
深爲之情,厚爲之貌,渊毒阱狠,自托于默以售其奸者,谓之默之贼。
默又有八诚:
“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故诚知耻,而后知默;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诚敏于行,而后欲默矣。
仁者言也訒,非以爲默而默存焉。
“默而识之。”终日不违如愚者也。
“默而成之。”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者也,故善默者莫如顔子。
“闇然而日章。”默之积也。
“不言而信。”默之道成矣。
“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默之道至矣,非圣人其孰能与此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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