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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诗云同师兄师姐领旨入宫谢恩。” 诗云不愿双膝跪地,象征性地向帝君行了礼,略弓着身子假装朝拜。王祁风与杨秣倒是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地上,等着帝君的旨意。
“平身。” 帝君说罢,缓缓地从高位上走了下来,他身后的宝座上嵌满了宝石,正发出耀眼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身后,仿佛是一位从前而降的天神一般。
四人闻声站了起来,除了诗云外,皆低着头已是敬重,不敢轻易逾越。 李承见帝君从高位上下来后,便恭敬地向帝君鞠了一个躬,退到了一旁。
帝君的目光先是落在诗云身上,随后又仔细地将王祁风与杨秣打量了一遍,不禁叹了叹气,问道:“从前锦霖在时,大将军至少还有数十名精兵,如今竟只剩下你们了么?”
“君上不是派人尽数剿灭了么,哪还有什么人。” 杨秣忽然不自觉地开口顶撞了帝君一句,话才刚说出口,便已后悔不已,生怕惹怒了帝君,又招来杀人之祸。
“此事...... 唉,如今寡只想尽力挽回。” 帝君语塞,缓缓说道,心中莫名分外难过。
“如何挽回? 若帝君眼盲耳聋,那这江山给了国师倒也无妨,禅让退位安心做个太上皇岂不舒坦?” 诗云冷嘲道。
“云儿,怎么说话呢!” 王祁风听罢,竟厉声向诗云喝道,险些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他强压了怒气说道:“师父从未有过叛心,你却为何这般胡言乱语?”
“君上莫不是以为,我觊觎你这江山吧?” 诗云定睛看着王祁风,又转头望向了帝君,言语十分不客气:“若非君上意志不坚,受人蛊惑,又岂会轻信了那女人的枕边风,草草结了案?”
帝君被诗云问得哑口无言,气得唇色发白,不禁握紧了拳头,却又默默地松开,尽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缓缓说道:“那你要如何?”
“不如何,只是希望君上莫要忘了前车之鉴罢了。” 诗云环顾四周,忽然改了态度,语气缓和了许多。
李承在旁看着,不禁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们会因此遭了罪,将着喜事又变成了坏事。 他看诗云言语强势,丝毫不给帝君留有言语的机会,句句紧逼,料想她定是吃准了帝君于心有愧,否则必不会如此胆大妄为。
帝君看了看诗云又看了看王祁风,想说的话几番咽下又几番想脱口而出,几番思量又作几番犹豫,猜到了几分诗云此行的意图,问道:“他可是你属意的继承大将军的人?”
“大师兄从前随父亲征战边邻各国,乃是行军打仗的不二人选。” 诗云点了点头,说道:“反正蕃息不比别国,历来由男子承继更为妥当,大师兄自小便被父亲收养,与亲生儿子并无二致。”
帝君听罢,便又将王祁风打量了几遍,似有怀疑又似有几分相信,他望向了王祁风:“你叫王祁风,寡记得,随锦霖征并西南六国的随身副将就是你对么?”
“是。” 王祁风一愣,连忙底下头答应。
“你可愿替你师父重兴这大将军府?” 帝君犹豫了一阵,摸了把花白的胡须说道。
“是。” 王祁风继续答应,恭敬地弓着腰比着手势,半点不敢逾越。
“是一个可堪重任的年轻小伙......那便遂了你们的愿吧。” 帝君叹了叹气,瞥了眼诗云摇了摇头,背过了身:“府邸修葺之事,你们自行安排吧,需要多少银子报与总管便是。你们先回去吧,封赏之事这几日自会有人通传。”
“是,多谢君上成全。” 王祁风听罢,便拉上了诗云与杨秣向帝君行礼,行过礼后,便一并退了出去。
出了殿门,杨秣算是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忙对诗云说起话来:“你这小丫头,怎敢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真不怕把我们都害死?”
“不怕,你们根本不会死,我说的本就是事实,不是么?” 诗云挑了挑眉,风轻云淡地说道:“无事我也不爱在这宫里待着,还是快些回去吧。”
“回回回,当然回去,不然万一君上怪罪,把我们抓回去了怎么办?” 杨秣喘着大气,不时望着从殿门走出便一直板着脸的王祁风,试图让他说上两句。
王祁风回头望了她们一眼,心中莫名百感交集,一时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回想起从前师父的伟大志向便是百姓安康,衣食无忧,王祁风虽也有行刺之心,但到底还是作了罢。
回太傅府的路上,王祁风一句话也没有讲,回到以后亦是静静地在院子里的廊道上坐了好久,夏砜棱在旁三番四次地打趣着他,他都不曾理睬。
不曾天黑,屋外竟又传来了一阵喧哗,夏砜棱三下五除二蹦上了屋顶,又瞧见有好几人穿了一身官服前来,手里还带来了一道黄灿灿的圣旨。
“怎么又来一道?” 夏砜棱怨道,他瞧那圣旨,竟是半点想知道内容的意思都没有,便只告知旁人有这回事后便自己溜到了别处。
都说勉良繁华昌盛,酒肆红烛遍地,美人更如团锦簇拥,但夏砜棱闲逛几日,却并未从此探索到一眼相中的美人,不禁有些失落,暗自懊恼不该跟着诗云走这一趟。
“你何时随我回去?” 夏砜棱见众人再一次接了旨意,忙将诗云拽到一旁。
“你大可先行离去,待哥哥走马上任后,我自会回去。” 诗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挣开了他拽着自己的手:“本以为帝君只答应让哥哥接替大将军府,不曾想......竟给了他一个镇国大将军的名衔。”
“大将军历朝本就只有一位,本已算武官高峰,可这镇国......” 夏砜棱一愣,脸色随即一沉,表情严肃地说道:“无端得此高位,能恒多久?”
“不知道。” 诗云迟疑,转瞬又答道:“既是我引他入的朝,我便该设法护他周全,否则......于心何安?”
“......” 夏砜棱沉默,稍作思索后说道:“那...... 我先回去倒也无妨,只是你小心些。”
“嗯。” 诗云答道。
听完诗云的话,夏砜棱的不悦竟褪了大半,神情忽然变得凝重。听闻从前大将军在时,便是位极武官之最,又不善收敛,为人耿直忠贞,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如今王祁风罪臣之身却忽然得此高位,想必官途不会太过畅通。想到这,他便打消了催促诗云回江阴的想法,由着她去了。
“哥哥,这大将军府......用不了多久,必成是非之地,你们可有准备? ” 诗云神情凝重地说道,又从幻化出的锦盒里抓出了一把散发着幽光的五色珠子塞到了王祁风的手里:“这是我的影卫,留着傍身吧。 ”
“影卫?这些珠子怎会是影卫?” 杨秣见诗云塞了一把珠子到王祁风的手里,一时好奇便凑了上去,拿了几颗放在眼前细瞧:“这玩意还能藏人?”
“这不是仙家术法吧?” 王祁风忽然皱眉,将珠子装进了随身的口袋里,取过杨秣手中的一颗,反复端摩。
“不是。” 诗云毫不避讳地回答:“这是自愿被炼化成灵的死士,除非灰飞烟灭,否则一世都会效忠主人。”
“......”
在场三人闻之,立即愣在了原地,忽觉不寒而栗,脸色煞白。
“这是......你做的?” 李承惊异地问道。
“是又如何? 这些人原就是自愿的,我并没有强人所难。” 诗云风轻云淡地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瓶子药丸递给了王祁风:“这是九嫡伏清丹,可化百毒,可作救命之用。”
王祁风犹豫地接过诗云递来的小药瓶子,一副愕然地看了看那小药瓶,压着低怒与悲愤,颤抖着责问起诗云:“你竟将活人炼成了灵体? 你怎么变得如此丧心病狂? 还有这什么丹,到底是用什么炼的?”
“人之寿元,不过百年,化作这灵,便可千年、万年不死不灭,难道不是世人追捧的长生不老?” 诗云冷笑着反问,紧接着又说 :“他们本就是战败后奄奄一息的战士,我炼这珠子,亦是圆了他们的心愿。即便他们成了灵,却依然存有自己原本的意识,一旦释放亦可做自己想做之事。”
“当真不是你逼迫?” 王祁风情绪略有平复了些许。
“当然不是。” 诗云淡然一笑:“我留影卫在你们身边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倒希望没有用得上他们的一日。而这药,所选皆为稀世少有的贵重药材,轻易寻不得,还望祁风哥哥不要轻易施于旁人,我统共也才炼了这么一瓶子而已。”
王祁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忽然沉默了许久 ,将诗云给的东西收好后,便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久久不能舒展。
夜里,王祁风粗粗地算了重建府邸所需费用与时日,便带着折子瞧了瞧李承的房门,打算托他将折子带入宫中。 李承见他敲门,便让他进了房,又将夫人遣了出去。
“你说......这丫头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王祁风看着李承在书桌前修改折子,不禁叹了叹气,与他言及。
“和从前不一样了。” 李承修改完了王祁风的折子,也不禁叹了口气。
“我听江阴的小友说,愈轩楼为了让小姐加入他们,送了小姐一座叫做临水阁的院落。” 李承打了一个激灵,看了看王祁风的折子,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竟将折子递回给了他:“我听闻我们小姐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让整座院落都换了模样,仿佛重新修建了一个院子一般,兴许......这大将军府的府邸也......”
“怎么可能?这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术法?” 王祁风诧异地问道:“我粗略一算,即便请来城中顶好的工匠也得三个月的光景才可完工,这眨眼的功夫......”
“我原也不信,可我那小友言之凿凿,不似有假。” 李承目光诚恳地看着他:“那这折子便等几日吧,若并非如此,再提请亦无妨,总也不差这一两日的功夫吧。”
王祁风半信半疑地收回了折子,依旧与李承叙起了过往家常。
第二日清晨,不等他们先去查看了将军府废墟的情况,太傅府外不远处便已然炸开了锅, 府上众人忙闻声走出了屋外,循着百姓们惊异地指向的地方,俨然生起了一座四层高的哨塔。
王祁风以为睡懵了眼, 忙揉揉眼睛又定睛细看,那哨塔与从前府里的竟是毫无不同。他一愣,忙穿好了衣裳,拍了拍杨秣的房门,自己先跑回了将军府废墟前,眼前哪还有什么废墟,分明是一栋与从前一模一样的府邸。
“这......”李承见他如此慌张,连忙跟着他跑了过来,不禁愣在了府邸面前,惊讶得半日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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