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故事051
楚国的子元伐郑无功，内心不安，更加急切地谋求篡位。他想先打通文夫人，然后行事。恰好文夫人生了小病，子元就以问安为名来王宫拜见，随后将卧室用具搬到宫中，直接住了下来，三天没有出宫。数百家丁围成一圈，侍立在宫外。
大夫斗廉听说了，闯进宫中，推开大门，径直来到子元的卧榻边。只见子元正在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就责备他说：“这里哪是臣子梳洗的地方？令尹您赶快离开！”
子元说：“这是我家的宫室。与你有什么相干？”
斗廉说：“王侯是高贵之人，兄弟之间不得与对方的家眷来往。令尹虽然是先王的弟弟，但也是臣子。臣子经过王宫时要下车，经过宗庙时要快走，在这些地方咳嗽吐痰都是不敬，何况是睡在宫中呢？而且与先王夫人住得如此接近，男女有别，要避嫌疑，令尹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子元勃然大怒，喊道：“我的手中掌握楚国政权，你敢多嘴！”命令随从把他铐起来扣在走廊下，不放他出宫。
文夫人赶紧派侍从向斗伯比的儿子斗谷於菟告急，让他入宫平定变乱。斗谷於菟向楚成王做了秘密汇报，约见了斗梧、斗御疆和他的儿子斗班，半夜带领披甲武士包围王宫，对着子元的家丁一阵乱砍。这些人惊惶失措，全都逃散了。
子元喝醉了酒，睡得正香，突然从梦中惊醒，拔剑往外走，恰好遇到斗班持剑进入。子元喝道：“你这小子要作乱吗！”
斗班说：“我不是来作乱的，是来杀你这作乱者的。”
两人就在宫中打斗厮杀起来。不出几个回合，斗御疆、斗梧一起赶到。子元料想不能取胜，慌忙夺路而逃。还没出门，就被斗班一剑砍下头来。斗谷於菟打开斗廉的枷锁，把他放了出来，然后一起到文夫人的寝宫外面磕头问安，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楚成王熊恽进殿，百官朝见完毕，成王下令诛杀子元全家，在交通要道上张贴告示，公布子元的罪状。
再说这斗谷於菟，先祖斗若敖，娶了郧国君主的女儿，生下儿子斗伯比。若敖死时，伯比还很年幼，就跟随母亲居住在郧国，经常往来宫中，郧夫人对他爱如己出。郧夫人有个女儿，与伯比是表兄妹。两人从小在宫中玩耍做伴，青梅竹马，日久生情，长大后也没有长辈制止他们交往。一直等到郧女怀孕后，郧夫人才发觉，于是禁止伯比再进入宫中，让女儿假称生病，单独住在一间屋子里。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一个儿子。郧夫人为了瞒过勋君，保留女儿的名声，暗中派侍者用衣服把孩子包裹好，带出宫外，遗弃到水草丰盛的云梦之中。伯比羞愧难当，就和母亲回到了楚国。
这时，郧君刚好去云梦打猎，看见水边有一头猛虎蹲踞在那里，便命令左右的随从放箭。奇怪的是，箭全都从旁边纷纷掉落，居然一支未中，那猛虎却气定神闲，一动不动。郧君心中大为疑惑，派人到水泽边仔细查看。
随从回来报告说：“老虎抱着一个婴儿，正在用虎乳喂养，见了人也不害怕和躲避。”
郧君小心地说：“这是神物，不能惊动它。”
打猎回来之后，他告诉夫人：“刚才到云梦，我见到一桩奇事。”
夫人就问：“什么事？”
郧君把猛虎乳婴的事说了一遍。
夫人脱口而出：“夫君有所不知，这个孩子就是我遗弃的呀！”
郧君大吃一惊，连忙追问：“夫人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孩子的，又是怎么把他遗弃的？”
夫人答道：“夫君不要怪罪。这个孩子其实是我们女儿和外甥斗伯比所生。我恐怕玷污了女儿的名声，所以命令侍者把他丢弃到云梦。我知道姜嫄的事迹，她踩到巨人的足迹后生下一个儿子，婴儿被丢弃在冰面上，飞鸟用翅膀覆盖他，姜嫄认为有神明相助，就把孩子抱回家抚养长大，取名为弃，后来做了主管农业的后稷之官，成为周人的先祖。这个孩子既然发生了猛虎喂奶这样奇异的事，必定也是大富大贵之人。”
郧君听从了夫人的话，派人把婴儿抱回来，让女儿悉心抚养。过了一年，他把女儿送到楚国，与斗伯比成亲。楚国的方言土语中，把乳叫做“谷”，把老虎叫做“於菟”。伯比就用了乳虎的意思，给这个孩子取名叫“谷於菟”，字子文。现在的湖北省云梦县，古代就称为於菟，也就是子文出生的地方。
谷於菟长大以后，有文韬武略、安邦治国的才能。父亲伯比在楚国担任大夫。伯比死后，谷於菟接替他做大夫。如今子元已死，令尹职位空缺，楚王打算起用斗廉。
斗廉推辞说：“现在齐国是楚国的大敌。齐国用了管仲、宁戚，国富兵强。我不能与管、宁等人相比。大王如果想要改革楚国军政，与中原诸侯抗衡，就非得用谷於菟不可。”
文武百官也异口同声地推荐：“必须用此人，才能称职。”
楚王准奏，于是拜斗谷於菟为令尹。楚王说：“齐国用管仲，称为仲父。现在谷於菟为楚国之尊，也应当称他的字。”于是只称呼他为子文，而不叫名字，这是周惠王十三年的事。
子文担任令尹后，提出建议说：“国家的灾祸，都是由君弱臣强所导致。各位大臣的封地，必须拿出一半归公。”子文代表斗氏宗族身体力行，作出表率，其他人不敢不顺从。又因为郢城南至湘潭，北至汉江，地势优越便利，便把都城从丹阳迁徙到此，称为郢都。子文整顿军队，训练士兵，任用贤能，让公族中以贤德著称的屈完做了大夫，又让宗族中才智过人的斗章等人治理军旅，还让自己的儿子斗班做了申公。楚国于是局势安定、政治修明，国力日益强盛。
齐桓公听说楚王任用能人治理国家，恐怕他入侵中原，就想要带领诸侯大军攻打楚国，询问管仲的意见。
管仲说：“楚国在南方称王，地域广大，兵力强盛，连周天子都不能制约他。现在又任命子文管理军政，四方边境安定，不是仅凭军队就可以取胜的。况且您最近才成为诸侯之长，还没有建立兴废存亡的功业，取得深入人心的威望，恐怕诸侯的军队不能为我所用。如今应当提高威信，推行德政，伺机而动，才是万全之策。”
桓公又问：“自从先君襄公报了九世之仇，消灭了纪国，把纪地收归齐国，鄣国为纪国的附庸国，至今还没有归顺。我打算把它吞并掉，你看怎样？”
管仲答：“鄣国虽然是小国，但先祖是太公一族的支脉，和我们齐国同为姜姓。灭同姓，那就没有道义呀。您可以命令王子成父率大军到纪城巡视，表现出要攻打鄣国的样子。鄣国必然害怕，前来投降。这样非但没有灭亲族的罪名，而且还可以得到土地。”桓公采纳了管仲的策略。鄣国的国君果然畏惧，投降求和。
桓公高兴地说：“仲父的谋略，真是万无一失！”
君臣正在商议国事，忽然近臣过来报告：“燕国遭受山戎军队攻打，特派人来求救。”
管仲说：“您如果要攻打楚国，必须先平定西戎。西戎兵患平息，才能够专心对付南方的楚国。”
斗子文（斗谷於菟）花絮：
《论语·公冶长篇》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
《战国策·楚策》昔令尹子文，缁帛之衣以朝，鹿裘以处；未明而立于朝，日晦而归食；朝不谋夕，无一月之积。故彼廉其爵，贫其身，以忧社者，令尹子文是也。
《列女传·陶答子妻》昔楚令尹子文之治国也，家贫国富，君敬民戴，故福结于子孙，名垂于后世。
改编自《东周列国志》《左传》等，原创作品，持续推出，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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