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蜀葵

今日回家，看望生病的姐姐。姐姐的婆家就在本村。从她家出来后，我也就回了趟老屋。

如今，去老屋最勤快地算是二姐夫了，他把院里院外，都种上了菜。

还好，干净整洁的小院，优甚于父母在的时候。

老屋所在的院子宽绰，姐夫也种了许多种应时菜，春季菜眼看就要消失，而夏时菜黄瓜和芸豆一类已经开始爬蔓。生菜还有半畦，另半畦已空，不知道姐夫还想种什么，正在里边忙活。

姐夫原本就是菜农出身，种菜的技术，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个事。一段时间下来，家里的烟火气就让他弄起来了。我家在村头，村人来回路过，自然都会看见。我年后回家，已经多次遇见有村人来家里，和姐夫说话，有时候还问着一些种菜方面的问题。我想，如果父母在天知道，一定很高兴。

自然感激姐夫，平日里，我也就时常塞给姐夫几盒烟，姐夫有时候也专门来店里给他这个小姨子放下一把小葱，茼蒿或者别的菜。今天我回来，也捎回来一包生菜和萝卜。萝卜是春季里就开始吃的水萝卜，红皮，脆生。切丝用白糖和醋凉拌，酸甜可口，最开胃。我记得父亲在时，也曾经种过此种红萝卜。

出老家大门的时候，又看见家门口的蜀葵了。已经有一米多高，比十多天前粗壮了不少。这次，最上边一部分长出不少花骨朵。不定哪一天，就会开出花来。

记得母亲最后度过的那个夏天，她说话已经不甚利索。当时，她就常坐在大门外一侧。有时我回家，也拿个小凳子，坐在她的身边。脚下，有小小的几个蚂蚁在爬来爬去，有一只想爬上木凳的腿，让我用手轻轻碰下去了。此时，母亲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大多数时候，她依然静静地向前望着什么。

我顺着她的视线去看，不远处的两棵蜀葵，在正午的阳光里，左一朵右一朵花的，开的正红火。

母亲的晚年，已经不能去远的地方。如果她说要出门，那她指定说的就是在大门口看看热闹。而大门口确实比在屋里强，能看见更多的出村进村的人。

我家辈分高。村里的年轻人很少，而且也不知道叫人，年纪大一点的，叫声嫲嫲，母亲的脸上，就会有点笑容。更早以前，如果有村民打招呼，年纪大的，她会嘘寒问暖，年纪轻的，她照样郑重地和人家问答。在她眼里，村民们无关年龄和穷富，都是一样的人。而在村人眼里，她就是一位倍受人敬重的长辈和女先生。

在她老的走不了多远的时候，人家和她说话，她也反应迟钝，甚至认不出人家来了。所以，更多的时候，她只能坐在门外，看着一些花花草草，听着一些风声和鸟鸣。

而家门口的这两棵高高大大蜀葵，每年里会按时开花，自然也和母亲“走”的最近，仿佛是专门为她而来。

很奇怪，更早以前，家门口是没有蜀葵的，它们来，就是最近的这十年之内，也就是父母晚年的最后几年。那时候，我回家也算勤，却从来没有想起来去问问父母，它们究竟是种的，还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反正，父母已经远去，蜀葵的来历终究成了一个未解的谜底。我忽然发觉，有好多好多想不起来的事，没有来得及向父母请教，尽管他们都是自然老去，

人生有太多的遗憾，但最大的遗憾就是不知道珍惜。

五月端午节快到了，小妹大姐都说回家。到时候，一院子的青菜，我们随便炒几个，就够吃的。

到时候，母亲的蜀葵也应该开花了。想想这真是一件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