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玄月

灯影零星,星子在半空中若隐若现。
沙月觉得很累。她清点了今天的零钱,关了铺子,拉上了卷轴的门。
又是乏善可陈的一天。这近一个月以来,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单调得令人乏味。
沙月是这家业绩平平的小杂货铺的老板,也是营业员,当然也没什么区别。铺子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刚好够她付清房租后不被饿死而已。父母早早去世,什么也没有给她留下,唯有这铺子,现在也是她唯一的念想。
沙月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蹬的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夜半三更,街上连声狗叫都没有。
她习惯性的停在了离家门口大约半里路的垃圾桶边,点了根烟,靠在墙上,漫不经心的吐着烟圈。
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呢,大概是在初中的时候,偶然在街上看到了一个男人闲散的靠在街角抽烟,太过于久远以至于现在她并不记得那人的样貌,只记住了那一派惬意的感觉,于是她便去尝试了,虽然不甚喜欢,却也不讨厌,竟也成了一种习惯。
透过尼古丁看迷蒙烟雾下的月色,似乎也朦胧了不少。
她眯起了眼睛,凭着感觉踢掉了高跟鞋。
远远看去,家门口似乎蹲着一个人,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沙月皱了下好看的眉,在墙上摁灭了烟头,随意丢进了垃圾桶里。捡起被踢掉的高跟鞋,赤脚走在马路上。
正是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她却是恍然未觉似的,摇摇晃晃的朝黑影走去。
未至门前,那黑影猛地站了起来,沙月没有丝毫慌张,只是有些困惑。
站在她面前的,比她整整高了不止一个头,确切的说,那是一个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没有五官,只有一双奇长的腿,奇长的胳膊和一双大的可怖的眼睛。
她与那怪物面对面站了一会儿,似乎是感觉到对方没有任何要伤害自己的意思,沙月也没耐心与它一直默默凝视,她试图绕开它,拿起钥匙开门进屋。
“它”没有动,依然保持那个姿势,沙月在它背后关上了门。把鞋子和包包随手一扔,沙月一屁股瘫倒在了沙发上。
房子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沙月一抬眼,恰好对上了窗边窥视的一双可怖的眼睛,是刚刚的那个它,瞪大了的眼睛似乎冒着幽幽的光,在静谧的黑暗里显得格外诡异。
沙月楞了一下,浑身竖起的汗毛提醒着她,此刻应当感到毛骨悚然。
她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以便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事实证明,这果然是一个梦。她再次看向窗边,哪还有那怪物的影子。
可沙月就是知道,那么直观的视觉冲击不可能只是她的幻觉,她环臂抱胸,胳膊上仍是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那种阴恻恻的感觉,还盘旋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她忙起身,冲向厕所,急急地冲了一个冷水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想着刚刚的遭遇。
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又开始笼罩住她全身。她突然就回忆不起来刚刚看过的怪物,只留下满身满心的怪异感。
“妈的,该不会是撞邪了吧!”她低声咒骂,却忽然觉得这独居已久的几间屋子,竟是像极了鬼屋。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呵!”她嗤笑一声,却不再害怕,慢慢踱回了客厅,收拾了一番,洗漱完毕就回主卧睡觉了。
鬼怪之说,她向来是不信的。
她从三岁开始记事,入目可及的,便是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她便在这争吵里度过了人生中最懵懂的十三年,这十三年让她从一无所知的幼童成长为了一个冷漠的女孩。
逐渐变得心硬,感情渐渐迟钝,即便是得知父母死讯的那一天,也无甚悲喜,甚至觉得,是一种解脱。
大约是那根能够牵动她情绪的名为感情的线,从她记事开始,便被父母硬生生扯断了。
从此,甚少有东西能牵引出她的悲喜,抑或是,恐惧。
就把今夜当作是一场奇遇吧!她着实是累了。
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黑暗中,一双大的可怖的眼睛,怔怔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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