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修道(129)

作者: 天下学问夜航船 | 来源:发表于2018-04-30 20:57 被阅读21次

    书接上回,小种突然觉得,祁德隆就是一座大山。自己只是一堆肉。拿血肉去动搖颠扑大山。

    "难!太难了。"小种沮丧到了极点。他嘴里喃喃,耸肩塌背,低头了。不再反抗了。

    他突然明白了,那一个总是被中国人念叨的,叫孙悟空的猴子,为什么就是逃不过别人的手掌心?

    此刻的小种,真的很同情孙悟空,大有心心相印,同病相怜的感觉。

    祁德隆呢?此刻是心情大好。对小种,对这个寺庙,越来越奇之怪之,也越来越兴趣盎然了。他侧着脑袋,笑眉笑眼的,把手底下攥着的日本和尚,把这个叫小种的东洋人,又细心打量了一遍。

    猛然间,他想起了老同学戴笠,戴局长,还有嘉陵江边,那沉沉的暮霭和肃杀的秋风。一曲《越调.天净沙》,浑厚的旋律,也在耳边轰然响起。

    山城的十月,秋意渐浓。坡岭上,已是层林尽染,黄叶飘飘。苍茫的嘉陵江,涛涛滚滚,载着中国人的仇和恨,流向远方。

    冷清的小码头,祁德隆正在和戴笠话别。

    "红叶晚萧萧,长亭酒一瓢。"

    两个人都已微熏。祁德隆性情孤放,闲云野鹤,从不作儿女状。他双手一抱拳,"兄台保重啊,小弟就此别过!"说完转身往船上走。

    "且慢!"见祁德隆离开,戴笠脱口喊了起来。

    "贤弟且慢行!"

    他冲祁德隆连连摆手。看得出,他想说点什么。

    祁德隆停住脚步,回头看戴笠。他有点诧异,今天是怎么了? 与戴笠相知,前后加起来,超过了十年。从来没见过戴笠如此犹豫,如此欲言又止。

    当初,黄浦军校六期,是时势,是缘分,也是家国的命运,让戴笠和祁德隆,让两个大修行人,站在了一起。祁德隆在日记里,每每尊扬戴笠,是当下最成就的"武者,智者,道者!"他知道以戴笠的佛法修为,足可跻身一流的禅师。

    祁德隆素喜的是,超然出尘,"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云天之畔,水边林下,一云,一鹤,一叶,一花,加上一钩残月,半阙小诗,几许清风,"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祁德隆常说,有此等等,足矣!斯世复有何求?!

    戴笠呢?主张入世修法,拯救世道人心。戴笠尊崇的,是大清朝最勤勉的皇帝雍正。他常说,雍正是入世最深,最彻底的禅师。(是啊,集荣华富贵,生杀予夺与一身,做了皇帝)是五百年一见的大修行人。

    戴笠嘴边哼唱的,总是雍正皇帝的句子,"梅影瘦,月朦胧,人在广寒宫。"而他最喜欢和祁德隆念叨的禅境界,就是雍正的"圆通"诗。

    见了真空空不空,圆明何处不圆通。
    根尘心法都无物,妙用方知与物同。

    他常揶揄祁德隆不能"圆明",修了一个二半调子禅。只求独善一身,不敢入世,不敢和光同尘。甚至呵斥祁德隆,"成了你一尊佛,于众生,于普天下世道人心,有何益处呢?"

    戴笠在祁德隆心里,是尊贵的兄长。祁德隆常说,雨农兄是大象之人,是国家的擎天一柱。戴笠处事风格,向来果断,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生就是大胸怀,大智慧。可今天,这老兄是怎么了?

    "雨农兄,还有何事交待啊?"祁德隆疑惑的发问。

    "这……"

    戴笠一时语塞,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几只叫不上名字的水鸟,扑扇着洁白的羽翅,在天上飞翔。它们不时凌云直上,盘旋着飞进云天深处,无影无踪。可不一会儿,又从苍茫的云水一色间,悠然飘来。逐一江大水,戏几层浪涛。轻轻的从二个人的头顶上冉冉掠过。

    鸟过天空,各不相干。这岂非禅机契合处呀!?祁德隆触景生情,嫣然一笑。

    "兄台啊!眼前这云儿飞了,浪儿跳了,鸟儿也叫了。呵呵。"祁德隆清清嗓子。

    "请问兄台,这鸟儿飞,天儿空,无影无踪,是何境界啊?"

    "水净沙自明,潮落石头出,狗屁文章,一文不值。"听祁德隆呈机锋,戴笠浓眉上挑,随口答道,一脸的不屑。

    说话间,暮色渐浓,一钩新月,正从沧浪的江水中,悄无声息的升了出来。

    见祁德隆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戴笠心想,是时候了,该赏他当头一棒,也不枉我俩兄弟一埸。

    "贤弟啊!"戴笠端起禅师架子,提高嗓门,大喝一声。

    "请问一川波涛,一弯新月,没有你,没有佛,当此时,又是何境界呢?"

    "是……"

    饶是祁德隆,一时间,竟也张口结舌。

    "参吧!好好参去吧!"戴笠语重心长的说。

    "大悟十多回,小悟无数回。别自以为是,死下心来,慢慢参去吧!"

    "呜……"长长的气笛声,划破了江面上的沉寂。戴笠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纸笺。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祁德隆。

    "贤弟啊,你此行去金陵,愚兄有一紧要事相托。"

    说话间,戴笠浓眉紧锁,面色凝重起来。

    "在金陵,有一个日本人的寺庙,在三牌楼一带。"

    "您是说那个临济分院?"祁德隆脑子浮出小种的身形。

    "不错。正是那个临济分院。"戴笠点点头,向祁德隆走进半步。

    "这个寺庙的住持,叫小种一郎。"

    "我认识,和他打过交道。"祁德隆看着戴笠。

    "其实,这个寺庙里还有一位住持,叫元一。这个寺庙里,可是有两个住持啊。"

    看得出来,戴笠对这个寺庙同时有两个和尚住持,特别感兴趣。

    "这个元一和尚,我早有耳闻。"祁德隆想起当年经手的,鹤鸣庵玉佛失窃案。

    "当时,把失窃的玉佛送回鹤鸣庵的,正是这个元一和尚。"

    "对。就是他。"戴笠肯定地点点头。

    "金陵方面传回的情报,说这个元一,是一个开悟的和尚。当年为其印证的是正是临江寺的无尘大和尚。"

    "不错。无尘大和尚和妙艺师太,对这个元一,都极其敬重。"祁德隆有点遗憾的说:"我也一直想见识这个元一大和尚,讨教一些问题,无奈错过几次机会。"

    "一个寺庙,两个住持。这于佛法,于庙规,已是怪哉奇事。"戴笠咬咬牙,指着祁德隆手里的几张纸笺。

    "最让人不安的是,这个寺庙,其实是日本人在南京的秘密特务机构。据这几份情报分析,那个叫小种的,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核心领导。并且,"戴笠似乎为了引起祁德隆的重视,故意停顿了片刻。

    "这个寺庙里,还有和尊道的影子。"

    "是吗?和尊道……"祁德隆皱起眉头。他太知道尊和道了,这是日本最俱影响力的宗教组织,也是日本最神秘特务机构,几百年来,象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整个日本笼罩着。

    欲知这日本庙里到底有何玄机,且待老夫下回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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