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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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4期“妄”专题活动。

“资本在某些领域中具有强大的控制力，影响着人们的行为与决策，窥探着人性深处的欲望与贪婪，使梦想与憧憬在未来成为了一种妄想。”

我是一名画家，虽然不出名，但靠卖画也能维持生计。我也参加过各种比赛，但评委们认为我的作品缺少震撼人心之处。我曾问过师父，他告诉我，那种能震撼人心的东西会让人成魔成佛又成疯，是人心中最隐秘的地方，是欲望与渴望的体现。听老师这么说，我觉得他一定亲身经历或是拥有过。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凝视远方，陷入了回忆的深渊中。

“451，该吃药了”。一位护士大声地呼喊。而我也到了离开的时候。师父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大画家。他的作品总是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仿佛可以洞察观看者的内心。起初，这种奇特的体验让很多人慕名而来，但随着更多人的喜欢，这种新鲜感早已被厌恶代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抨击师父的作品，也就是一夜之间，师父他从神坛跌落，成为了一种时而疯癫，时而正常的状态。

不过，他给我留了一幅画，是一位女人的肖像。我把这幅画一直放在客厅的中央，因为我总感觉画中的女人是活的，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感，还有那欲言又止的神态，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她如此的真实，却又那么的虚幻，让人无缘无故地喜欢和痴迷。为了不影响我正常创作，我通常会用画布将她盖起来，直到我去见师父那天，才会让她重见光明，一个人坐在那幅画的面前，小酌一杯，再吃一点卤肉，向她诉说着感慨和想法。

“你知道吗？师父他有时候感觉就像正常人，可有时候却又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告诉我你是活的，并叮嘱我一定要销毁你，我为了让他安心，就假装答应了。”我大口吃了一块肉，又狠狠地喝了一口酒，辛辣而刺激的感觉让我心中痛快淋漓。

“谁知几天后，师父他又神叨叨地对我，你有没有销毁那副画？是不是没有？唉！这也许就是命运，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拯救你。”我当时感觉有些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顺着他的想法说：“谢谢师傅。我定会努力画画，为您争一口气，让曾经所有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我激情澎湃地说完，师父又开始自言自语：“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一个为梦想努力奋斗的年轻人而已，放过他吧，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师父说着说着就发了疯，几个护工赶忙过来制止，而我也不想看到师父遭受他们残忍对待，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我抬头恶狠狠地望着画中的女子，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拿出打火机，一步步地走向这幅画，仔细地打量起来。就当我觉得没意思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飘了过来：“离我远点，我不喜欢火。”

我往旁边看去，画中的女子已经走了出来，害怕地往后退缩，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发现她确实就在眼前，屏住呼吸问：“你是从画中出来的？”

“是啊，难道你以为是 鬼 吗？是...给你说了也不懂。”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肯定远比表现出来得更复杂。

“我师父你该认识吧！他怎么会一夜之间疯了？”女人漫不经心地在房间走来走去，四处打量着陈设与布局：“简约但有着自己的风格，比你当年师父有品味。”这时，女人转过头看向我：“你师父年轻时候怀才不遇，贫困潦倒，要不是遇见我，他早就被饿死了。”女人笑着又说，妩媚多姿的神情，让人有些恍惚：“只要你心中有欲望，我就可以帮你得到它，只需付出相应代价就好。”

“什么代价？我师父付出了什么代价？”我追问起来，感觉真相就在眼前。

“爱情，友情，寿命，甚至是美好的记忆，来换取自己想要的。还有灵感、金钱、地位...等等太多了。但是，让我觉得诧异的是，他居然收养了一个孤儿，所以他唯一没有出卖的感情就是亲情了。”

“那他怎么会疯？”

“他最后出卖给我的学识和认知，等清醒过来就变成了你看到的那样。”

“那我要付出什么代价能让师父恢复正常？”女人挑起眉毛看着我：“救他？大可不必，只要和我简单做交易，你就可以像你师父那样辉煌荣耀。”

“他是我的师父，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哈哈哈。”女人狂傲地笑了起来，带着充满好奇的眼神望着我：“你明明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获取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可你却选择对你最不利的结果。人类真是奇特。是好，还是坏，好像随时都可以切换？”

“正是师父当初收养了我，我才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所以，为了师父，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好好好。你这样高品质的灵魂是我梦寐以求的祭品，只可惜就你师父不用出卖灵魂，只需用学识和认知作为代价就可以。”女人诡异地笑起来，眼中的贪婪就像一团阴森的火焰，让人不寒而栗。而我也开始有些害怕，决心受到了动摇。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不用去管那个老家伙，只要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后，你整个人都会变得不一样，回想起你现在的纠结，你会感慨自己的幼稚。”我不知道自己付出代价后，会不会变得和师父一样。但我清楚此刻我需要做什么，这是一个人之良知的体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愿意和你交易。”

随着我的回答，周围瞬间变得漆黑而冰冷，身体慢慢地下沉，在彻底坠入黑暗之时，我又再次看到女人耐人寻味的邪笑。我在黑暗中感受着灵魂脱离肉体的痛楚，在无尽的等待中，当我再次回到这幅身躯时，我早已成为了一名精神病患者，关押在曾经师父的病院。而我的师父似乎以后康复出院，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他曾经失去的一切又都回来了。

我热恋盈眶地看着电视机中师父，感觉自己的付出都已经获得了满足。只是，师父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过来看过我？也许是他太忙了，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吧，再过不久他就会来看我了。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渐渐忘记了自己和师父。也许是命运的捉弄，在一次巡展中，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之前那副女人的画像。晚上，女人就在梦里告诉我一切真相：原来师父他是为了自己以后恢复正常才收养了我，并保留了亲情。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疯掉，所以需要一个人来无私的奉献自己，这样他又会得到一切，重回巅峰，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我愤怒地克制心中的复仇之火。我知道，我已经步入了歧途，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深渊之中。在仇恨与冲动的加持下，我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让师父获得报应。在我离开这世间的最后一刻，我听到女人放肆地笑声。在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一切：在绝对力量面前，付出与挣扎，努力与得到，早已变得毫无意义，我们所拥有的只不过是他们计谋中的一部分，是虚无的幻影，更是妄想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