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岁月可回头
林染家中书房。林染在办公，我在他对面……的那堵墙下面，手捧一页彩色信纸，声情并茂地朗诵：“亲爱的林染，你好！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
“等一下！”林染抬头，面无表情地说，“你第一次见我就很喜欢我？”
我有点儿心虚地嗯了一声。
“那是我记错了么？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原因是我占了你的地盘儿！”
我忍不住翻翻白眼，说什么记错，明明就是记得太对。别说第一面了，第几面我俩之间的硝烟都没怎么淡过。好好说话的时候少，向来都是“少废话，尽管动手！”
怎么讲，在我有生之年，当然了，所谓的有生也不过才十几年，总之，我想表达的是林染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性，他算是我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大家不是习惯把打小就认识的男女说成是青梅竹马吗？根据林染的出场时间，我们俩的关系可以这么讲。但是世上的青梅竹马也有很多种，不都是“两小无嫌猜”。
话说四岁那年，话说？好吧！那一年我四岁。云老师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儿了，事实上我常常不知道她的去向，她总是很忙。老暮，也就是我的爹爹，市民政局一普通职员，也经常找不着人。我像个流窜犯，今天在姥姥家，明天在奶奶家。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个独生女，搞得像个多余的。在一定程度上，我阻碍了他们潇洒生活。虽然他们都说自己是为了工作。零花钱也不多给，他们大约真的是为了工作而工作，他们爱工作胜过爱我，尤其当知道我没办法成为一个淑女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不在家。当然了，四岁的我大约已经有了要跑偏的雏形。不是说三岁看大么？我都四岁了，能看得更大。
那是我第一次见林染，白白净净的荡着秋千。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玩沙子。跟他比起来，我像个土猴子。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小区旁边的一个废旧的游乐场。说是游乐场，不过就是有一个已经生了锈的秋千，一个高低杠，一个差不多烂掉的跳跳床，我曾经从那个跳床的窟窿里掉下去过。以及唯一的一个还能玩的滑梯。就这样。哦，当然了，还有一堆细沙子。我经常一个人在沙堆旁边，用沙子堆各种东西。
大概是因为经常性的就我一个，而我也自顾自的把那个游乐场当成我自己的地盘。所以当我抬头看见秋千上的林染的时候，我油然而生一种领土被侵占的感觉。我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小孩儿，你不能在这儿玩！”
“为什么呀？”
林染停下来，扬起脸嫩声嫩气地问我。虽然只有四岁，但是那个时候的林染已经长得很好看了。我玩沙子的时候只觉得他白白净净，没注意长相。走近了才发现是个美男纸，心里不由得想夸夸他的盛世美颜。但一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做，就忍住了。依旧佯装一副特凶悍的样子回答他，“因为这是我的地方！”
“为什么是你的地方！”
“……就是我的！”
说完就伸手想把他拽起来，他抬手挡，让我更加气愤。结果可想而知。云老师跟林染的妈妈就跟天兵天将一样，突然就出现了，把打得不可开交的我们拉扯开。两个大人在那儿不停地互相道歉，好像打架的是她们俩。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我们住一个小区。我家是三号楼，他们家是九号楼。这都不算。当我们并排着往小区走的时候，看见老暮跟一个叔叔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老暮远远儿地就喊我，“暮云歌，快过来，快过来，老爸介绍一个叔叔给你认识！喏，这是林叔叔，是老爸的战友！”
一看就喝了不少酒。
“爸爸？”
林染喊了一声，冲着那叔叔就跑了过去。
要么说无巧不成书呢。
“云歌多大了？”
“四岁零七个月！染染呢？”
“也是四岁。四岁零三个月。”
“哦呦，真巧啊！那就是我们暮云歌大！暮云歌啊，你当姐姐啦。还不快跟弟弟道歉，刚才你还打了弟弟！”
“没事儿，嫂子，都是自家孩子，道什么歉。再说了，林染还是男孩儿呢，要道歉也是他道。怎么能打女生呢！”
林爸插话道。
“她打得我多！”
林染苦皱巴着一张脸，小声嘟囔。被林爸一个凌厉的眼神瞪得闭上了嘴。人家都是天上往下掉馅饼，我倒好，直接掉下来一弟弟，还是林弟弟。
以上就是我们的第一次会面，的确不能拿喜欢来形容。但是我还是想努力地为自己辩白一下，毕竟我是压下多少恶心才写出上面那句话。这是林染答应原谅我的第一个条件：给他写封情书，必须他觉得可以才算。而且要对着他念完。这已经是第七次修改了。再不行，我估计得去书店买一本情书大全来参考了。别问我为什么不直接爱谁谁，还不是大家都站在他那边，嘴巴猛于虎。
“打是亲，骂是爱啊！”我小声嘟囔。
“是么？”林染抬眸反问，满眼的利剑。
“我明天再来！”
第八次，林染公司，他的办公室内。某人依旧在办公。我把百叶窗拉好，乖乖站到墙根儿。从兜里取出来一张邹巴巴的纸，捋平，然后气沉丹田，“亲爱的林染……能跟你一起长大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事……我……”
“初二那年，有人几乎每天都找老师，以各种理由要求换班，原因是不想跟我一起！”这次头都没抬，语气不冷不热。
“可是最后也没有换啊！”
“是啊，那是因为云老师说，要换就换到他们班。你不敢，才退而求其次的！”
“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回去吧。”
“走就走！”把手里的纸揉成一个纸团丢进门口的垃圾桶，使劲拉开门，抬起一条腿，想想又无力的放下，退了回来，关上门。
“换一个不行么？要不我给你翻几个跟头？”
“你是马戏团的么？”
忍不了了，真的。半秒钟我也忍不了了，先打了再说。怒火攻心，什么原谅，滚一边儿去吧。大不了分手。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王八蛋，小气吧啦。以上只是心理活动。
当时我跟他的距离不到两米，步子迈得大的话，也许都用不了几秒钟。我因为火气大，速度更快，简直风驰电掣般冲到他面前，把他的椅子往我这面一转，弯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低头就……亲了上去。
杀手锏。这招要是不行的话，我真是没招了。林染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抓着椅子的把手，任由我啃。结束之后，我自认为特帅气的抹了一把嘴，“够了么？”
“不够！”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我走了一步。本来就离得够近了，他那一小步迈得，几乎要跟我贴一起，我忍不住想后退，没得逞。他长臂一捞，然后一提，我就有点儿要双脚离地的意思。我怕摔，随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我们两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他的眼神很有力，像能穿透你的身体。
“别躲！看着我。”搂着我的腰的手仿佛钳子一样紧。
“有……有……有话好……”
“暮云歌，我爱你！”那才算是个吻吧。温柔的，绵长的，很甜蜜的一个吻。对我跟林染来说，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吻。我眼睛瞪得很大，我看见他长长的翘翘的睫毛，很大的双眼皮。他额头上有个包。他有美人尖。他说我爱你。
他的嘴唇在我的嘴唇上辗转，轻磨，结束的时候有点儿惩罚意味的轻咬了一下我的下唇，我忍不住“啊”了一声，眉毛就挑了起来。被他抬手轻轻地抹了下去。他又用指头描了一下我的眼睛，鼻子，嘴巴，最后两个指头捏着我的下巴颏微微一抬，又低头轻嘬了一下。
“我们不闹了！”
“明明就是你在闹，没完没了的折腾我！”我扯扯嘴角，不服气的回嘴。
“以后不会了！是我太急了，我总觉得时间不够，所以就想快点儿，想快点儿创造一些属于我们的东西，想把你抓得紧点儿，再紧点儿。我怕你反悔，怕你有一天早上起来就忘了我们在一起的事。怕你拒我千里。”他将头轻轻地放在我的肩头，低声叹息。
“我有什么好的！”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什么好不好，我只是想要你，不管你好不好，我都想要。暮云歌，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就什么都不会想，只想爱！”
“林染，我……”
“没事儿，我都知道的！但你至少是喜欢我的吧！”
“那肯定啊！也许我也是……那什么……你的，我就是……就是可能……没仔细想过什么的！”
林染抬手揉揉我的碎发，“是吧！所以我会等你。反正你现在是我女朋友，除了我，你还能爱上谁。再说了，以我的魅力，也许明天，也许今晚，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下一秒！”
“我爱你！”
“看吧，我就说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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