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作者: 兰影惜emily | 来源:发表于2019-04-18 18:36 被阅读42次
    浮生若梦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略有寒意。

    我裹着一件不算厚的卡其色风衣,缩着脖子走在一条陌生而幽静的小道上。打开手机的导航软件看了看,还有十分钟样子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正在出神之际,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消息,“老婆,乖啦,我忙完就去看你。”

    我皱着眉头将消息划了上去,眼不见,心不烦。

    看了看眼前的建筑物,又看了看那几个竖着的大字——三甲医院。

    心想,可算是到了,只是双腿莫名的有些发软。好在有扶着身旁的一棵老槐树,才没能真的倒下去。

    手机铃声响起,我拿出看了看来电显示人,就直接挂断了,顺手将手机给关机了。

    做了检查以后按着医生的指示去办理住院手续。不曾想后面的程序却远比我一开始所认为的更复杂。或者说,是更令人头疼。

    “你为什么要打掉这个孩子?”“他父亲呢?怎么没来?”“你要考虑清楚哦,按你的体质来说,极有可能会失去做母亲资格的。”面对医生刻薄的话语,我故作轻松的签了字。

    医院的床位紧张,我理所应当的就被安排在了过道上。一张再简单不过的小铁床,一床单薄而被消毒水气味充斥着的白色被套,躺上去整个人浑身不自在。

    晚上去楼下的餐馆坐着,随意的叫了两菜一汤,但奇怪的是胃口突然不好,扒了两口就再难继续了。

    摸了摸已经有些显形的肚子,整个人都陷入一阵恍惚之中。

    二年前,我刚大学毕业,顺利的进入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实习。

    因为有些笨拙,经验不足,犯了一些错误。我本以为我会被刷下去的,但那个我从未曾有上心过的上司林海却暗地里帮助了我。

    那年,林海已经29岁了,微胖,容貌虽然不算佳,但为人却十分有趣,加上经过岁月的一些沉淀,是一个十分成熟稳重的男人。而我,在他的一些糖衣炮弹轰炸下沦陷了,于是我们顺理成章的就在一起了。

    他总说,公司制度很严,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所以从头到尾也不曾有人知晓过我们的恋情。我那时也真是傻,从未曾有想过去老员工那里打探一些他的过去。

    虽然我有些不满和他的约会总是得在暗地里进行,在公司也不能过分亲密举止,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很甜的。他总是很懂我,对我十分宠溺,我甚至特庆幸我那么快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灵魂伴侣。

    他虽年近三十,却依旧懂得浪漫。他会按时定鲜花给我,虽然他的潜意识里总认为送花是一件特傻的事情,但他说只要能让我开心的事,他都愿意去改变。每个周末都会手写情诗给我,平心而论,他的文采和他的工作一样极其出色。我们还会像夫妻一样去超市选购新鲜食材去我家做菜,他负责帮我打下手洗菜洗碗,我负责下厨。我的厨艺在那时还并不见好,为了能得到他更多的夸奖,我还特地去报班认真学习过。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我深陷于其中,所以总是会忽视掉很多细节。

    我曾经幻想过很多次我们的婚礼会是怎样的,也问过他是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但每次一提起这个问题,他的眉头总会微微皱起。

    我暗自猜测,他或许目前还只想把重心放在事业上。而事实上,我也正年轻着,所以这些于我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直到四个月以前,我意外的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我这一生没有什么远大志向,觉着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能做一个贤妻良母便是我最大心愿。而现在,或许就是一个好的时机。

    那天,我照常收到他的玫瑰花,和他一起共进晚餐。趁他高兴之际,我将已有身孕之事全盘托出。

    我本以为,他会很开心的,他可以做父亲了,他会有一个幸福的小家了。

    可是他的脸色却沉了下去,深不见底。

    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说工作太累了,然后在我疑惑的眼神下匆匆结束了这顿饭。

    我很惶恐,内心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仿佛,我就此便要失去他。

    但我什么也没说,我安慰自己这是错觉,林海很爱我,我也很爱林海,没有什么能够拆散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

    后来的两天,他仿佛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绝口不提那天的事情,就算是我提了,他也会避开。我们在一起的相处变得有些各自心不在焉,仿佛是隔了千山万水。

    但我不允许这样,我和他大吵了一架,说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我想要一个属于我和他的温暖小家。

    但他始终不肯应我,说什么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我自是不信,和他又是几番争执。

    于是,我们不欢而散。

    次日,他拿着我爱吃的巧克力和一些精致的小礼物,出乎我意料的在我家门口等我。

    我本以为,他是改变了心意,要来和我商讨见父母结婚一事。

    可他只是开口向我道了歉,然后对我是各种相劝,希望我不要生下这个孩子。

    他说,你还太年轻,不想孩子成为你事业上的绊脚石,我此番也是替你考虑。

    我不置可否,他说的是事实,孩子会成为绊脚石,而公司最近的考核情况来说,我升职是大有机会的。

    可是,我固执的认为在一个温暖的小家面前,事业不值一提。于是,局面一时又变得僵硬下来,我们谁也不肯退步。

    我想过很多种他不愿意留下孩子的缘由,却从未曾有想过会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还是盛夏,骄阳似火,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

    我正忙着处理手头的文件,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以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叫出了我的名字,还说她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厅里等我。我问她是谁,她只是说我去了便会知晓,还说如果我不去她会一直等。

    现在想来,我当时不该去的,我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梦一场。

    我去了以后,还未来的及去分辨谁是刚才与我通话的那个女人,就有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短发女子端着一杯冰水走了过来。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我察觉到她有些不怀好意。

    她重重的打了我一耳光,将那杯水直接泼在了我的脸上。

    “破坏别人家庭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你会有这样的结局吧!”

    疼,火辣辣的疼,我捂着脸,看了看四周投来的目光,一时觉着难受极了。正想气恼的问她是不是认错人了,却又再次被她先行一步。

    她冷哼一声,“陈楠小姐,我劝你最好明辨是非一点,林海看上你不过是因为你年轻罢了,你要知道陈海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这一切于我简直犹如晴天霹雳,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你……你刚说什么?林海?两个孩子?”我一脸难以置信。

    她冷笑,仿佛是嘲笑。

    “陈楠小姐,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林海已婚了。”

    “你是林海妻子?”

    “还能有假?”

    “你会不会是弄错了?同名也可能啊。”

    她不禁向我翻了一个白眼,带着那厌恶的眼神。

    “你们公司还能有两个林海不成?”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笑,是苦笑。

    她不再说话,摇了摇头,便扬长而去。

    我那时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跑去问他,这一切是真的吗?

    他沉默,不说话,不摇头,也不点头。

    我忽的觉得很好笑,我曾经所认为的庆幸,到最后却成了不幸。我曾经所坚信的爱情,到最后却成了最不值一提。而我,也在不觉中做了一个感情的插足者。

    那个时候,工作已经无心继续了。我递交了辞呈,选择了与他不再相见。

    没有心思搬家,所以也只是换了家里的锁。日子是很难熬的,度日如年,我整个人颓废着,整日里以泪洗面。

    他每日里都会来找我,站在我的家门口,求我开门见见他。

    事实上,我也很难放下他,但我也很清楚,我们不该将错误继续下去,更何况,他从头到尾都骗了我。

    他来的次数多了,我渐渐动摇了,给他开了门。

    他跪在我的面前,留着眼泪说,老婆,我是爱你的,你知道的,我是真心爱你的。

    他哭,我也哭,我们在一起抱头痛哭。

    “老婆,你也爱我的对不对?你也离不开我对不对?”

    “老婆,你原谅我好不好?”

    “老婆,我和她早就已经没有夫妻感情了。”

    他还在说,还在一个劲的说。

    面对这个深深爱着的人,责备的话我又该如何说出口?

    或许是被爱冲昏了头脑,或许是我的底线不够强,又或许是那天她张牙舞爪的模样令我难以释怀。那个时候,我突发奇想,或者我可以用孩子来逼迫他们分开,反正林海不也说了,他爱的人是我啊。

    可是啊,我又哪里能够如愿以偿呢?

    他总是说,会为了我离婚,会和我在一起。但他却又一个劲的劝我打掉这个孩子,说这样即使我们走到了一起,他的孩子又该如何去看我?

    他说,孩子总会再有的,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不急于这一时。

    我半信半疑,却也不愿忍心杀死自己的孩子。

    他是真的爱我吗?

    我想应该是的。只是,他更愿意安于现状,他不愿意为了这份爱,赋予我一个名分,他很早以前就将我划为了地下情人,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爱人。

    中午,他来了医院探望我。

    他变得比以前略沧桑了一点,胡子拉碴着,但我却无可救药的觉着他此刻有男人味极了。

    他领着我去了一家中餐馆,点的全是我爱吃的菜。帮我拉开座椅,帮我添水,帮我添菜,帮我盛饭,帮我把花椒挑干净。他做的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他还是温柔体贴到让人无可救药。

    吃完饭后他又赶了回去,没有说是为什么,只是临走前又安抚了下我的情绪。

    次日早上五点,我被护士叫醒,按着嘱咐空腹吃了药。

    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腹痛油然而生,刺激着我的神经,我蜷缩在被窝里,咬着嘴唇无声流泪。

    我知道,我知道的,这都是我活该的,是我应有的报应,是我愚蠢,是我应为自己的任性所付出的代价。

    大概是有疼了八个小时样子以后,我被推进了手术室。看着纯白色的天花板,我竟是一丝多余力气都没有,脑袋里也早已被放空。

    那天晚上,我没有任何的胃口吃饭,或者说,是我已经没有任何多余力气去打开外卖app了。

    妇产科的过道里,人来人往,大家都是各自有人陪着的,唯独我是孤零零的一个。

    想起刚失去的孩子,我心如刀绞。我可怜的孩子,都没能来得及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可惜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能够去弥补你的机会。

    办出院手续的那天,我站在过道的窗户边上,风很大,我穿着单薄却是丝毫不觉得冷。

    出院以后,他来寻过我。

    跪在我的面前,一个劲的抽自己巴掌,哭着让我不要离开他,说他爱我,说他恨相遇太晚,他还说未出世的孩子算不得生命。但他只口不提我们未来一事,我曾经还抱有着的一丝幻想就此破灭了。

    我觉得好笑。

    狗东西,狗男人。

    你凭什么让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地下情人?你要下地狱,可别拉上我垫背。

    日子好像是更难熬了。

    每日里都会做同一个梦。

    黑色的夜里,所剩光明无几,身旁是一只只的泥土色小陶瓷罐,每一个陶瓷罐里都会传出一声“妈妈”,声音凄惨而尖锐。“噌”的一声,有一个盖子突然应声而落,一个已然成型的新生儿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浑身是鲜红色的血,质问我为什么不要他。

    我觉着我的心上空落落的。一步错,步步错,果然是如此了。

    我那天一人在家,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面前的那把水果刀,我盯了它很久,它也盯了我很久。

    我下手了,却没死成,我还活着,也就“活着”而已。但手腕上的那两条疤痕却是我无论如何也抹去不了了。

    他说,你别犯傻,我舍不得你离开。

    我觉得他这人真恶心,我无力争辩什么,只是背过了身去让他滚。

    面对他的电话轰炸,以及家门口的死缠烂打,我选择了搬家,也换掉了电话卡。

    数月后,我又去了那一栋大厦,我直接跳过了公司的楼层,去了楼顶。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雪依旧下的很大,天气十分寒冷,我裹着羽绒服坐在扶墙上。我伸出双手,看着雪花一点点的落在手心上,又一点点的被手心的温度给融化掉。

    我抬起头,天空同往常一般是灰蒙蒙的,阳光都被厚厚的云层给挡住了。

    但我想,我会有一个新的开始的,而那些过往都会被我通通忘掉,再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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