冮南夜行雨，梦落忆浮生。半敲棋灯落，满目箫水情。 —序
暮春时节，阳光微灼，时有烟雨散落江畔。叶梦迎着漫漫雨丝，撑一把油纸伞，迈着轻快的步伐，游逛在大街小巷。
青山连迷雾围着江南水乡，小小的山村依偎在水月潭边，落霞村便借着那一条条小船延续香火。
它坐落在青山脚下，沿着水月潭围成一个扁圆，像一幅泼黑的画，雨淋落在湖面，连着屋顶升起的炊烟，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错觉 。
水月潭上，一叶扁舟迎着微微荡漾的水波缓缓前行，在里面的船板中，一位身披蓑衣，头戴斗签的渔翁小酌热酒，对着一旁的孩童，缓缓道出了一个故事。
天空暗沉，雨越下越大，往事如烟般停靠在江面，迎着腾升的水汽，慢慢拨回那个晚春。
早些时段，落霞村迎来了一批又一批幕名而来的游客。其中，就有一个别样的游客，她叫江思雨。
天阶小雨 ，江思雨撑花伞，漫步在小巷中。小巷人来人往，有许多对情侣穿着古装衣，撑着油纸伞打卡拍照。绕着村庄一圈的木桥傍，原著的村民卖力的吆喝着，各种食品的香气四处弥漫，各异的笑容洋溢在雨中。
江思雨漫无目的的走着，一会循着鲜花的方向走去，一会迎着清风走去，直至停在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店前。
小店的店名叫醉酒花糕叶梦铺，听起来很有诗意，店铺所卖的东西也很是明了，酒与花糕。江思雨怀着好奇的心态，慢步走进店。
店内，外来朴素，里外都是由黑木所建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和浓浓的酒味。江思雨抬头环看四周，店铺被打扫的很干净，但不见有人在。
江思雨微微愣神，思索间，她便听到后面传来热情的招呼声。
“小姐姐，你好啊！进小店，想来点什么？”
江思雨猛的转过头，对眼她便看到一位面带笑容的女子向她走来。女孩那猝不及防的到来，着实把江思雨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礼貌的回应道:“碰巧闲逛来到这里，也不知道里面买什么？能先进去坐坐吗，我想先看看菜单。”
女孩微笑的回应着，一边给她介绍本店特色，一边招呼她上二楼。
“我这小店，就卖点自家酿的酒和一些我奶奶做的糕点和果茶，例如桂花糕、抹茶酥、香芋饼、酸梅汤、百果粒、花茶……平时我们招待客人都是在二楼，一楼住人。二楼的观景性好，不过也有一些客人去到二楼对上的阁楼，感受宁静与清雅。”
江思雨认真的听着女孩子介绍，在二楼选了一个靠近江边的小隔间坐下。
店里很冷清，少有游客来，女孩顺势在江思雨旁边坐下，用文火煮茶。江思雨没有说什么，静静的把头探出窗外，观望着来往的行人。
窗前的桂花迎风吹拂，绵绵细雨给枝头增上几分晶莹，风微冷，雨渐大。江思雨又望了出神，竖耳倾听，窗外似乎有争吵声，细细听来，果真如此。
“那里明明有路，你们干嘛还要从我菜地里过？”
“你们有没有素质啊，走个路还要从别人的菜上踩过”
江思雨听声音，感觉有点熟悉。她不经意瞥向争吵的地方，忽然察觉到那个说话的女孩竟然是招待她的店长。她看着女孩声嘶力竭的驱赶游客，那游客一个个低着头，目光始终停留在三尺屏幕上，完全不理会旁边说话的女孩。
江思雨内心不由得愤怒起来，但也是仅此一会，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我早该想到，人不就是这样的吗？只会盲目的随着大众，低头看着三尺屏幕，织了一个网，把自己困在茧房中。他们早知道，在菜园子几米外有铺好的路，可是呢，就为了节省路段，践踏别人辛辛苦苦种出的菜。”
几句牢骚话过后，江思雨拿起桌上那杯凉透的果茶，轻抿了一口，同情的目光轻轻落在伤心哭泣的女孩上。她轻叹了一口气 ，“窗外江山如画，但天空下着雨，冷冷的刺进的观赏人的心。”
一盏茶的功夫，女孩红着眼眶走了过来，强颜欢笑道:“刚有点事，你还要什么吗？”
江思雨摆了摆手，冷淡回应:“不用了，我吃的差不多了，结账吧！”
女孩愣一愣，嘴中呢喃着:“我还真以为你会……”她淡然一笑，也罢，“这边给你结账。”
江思雨敷衍的回道:“嗯。”
结完账后，江思雨乘着暮色的晚风，走向远方的青山。
天色日渐暗沉，江思雨还为寻到有空闲房间的旅店。她兜兜转转，竟又来到醉酒花糕叶梦铺。店内大门敞开，阴暗的店铺里，寻不到人的综影，也您听不到声音。雨停了，天空依旧昏暗，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幼童相伴回家，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太太向江思雨这边走来。
那几个幼童见到那身形佝偻的老太太，携手在她旁边绕圈，笑嘻嘻的骂道:“疯婆子，见人就打的疯婆子。”
老太太举着拐棍意图驱赶，可怎耐年老体衰，只能任由他们随意叫骂。
江思雨在一旁冷眼旁观，不做判断，也不做理会。
几分钟过后，几个幼童感到无趣，便不再理会老太太，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周遭又安静了下来，老太太缓步向江思雨走来，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眼神中流露出激动，双手颤抖的握住江思雨，慈爱的说道:“小江，好久不见。”
她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都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放在江思雨的手中，道:“来吃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可老爱吃了。”
江思雨应激性后退几步，几颗大白兔奶糖从她手中滑落，掉进那泥泞的水坑。
老太太试图想接住那快速掉落的糖，可双手不争气，一个也接不住。她慌忙的从水坑中捞出那几个浸了水的糖，如同宝贝般，将他们埋在自己的怀里，用褶皱的衣服将它轻轻擦干。
江思雨微微愣了愣，丝毫没想到会是这幅场景，她想跟老太太说声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眼神在不知不觉中多几分茫然，双手双脚不听使唤的跑向远方，一股疼痛感在他脑子中炸开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记忆。
她的内心不断提醒她，她决不能与这老太太沾上半点因果，否则……
她想起了，那段欢乐的时光，那段痛苦的时光。过去的的回忆在江思雨脑海盘绕，她置身于回忆的长廊，无数的记忆碎在重合、破碎。
目光投向现实，雨露打湿了她的秀发，她都有些分不清那是露水，还是泪水。江思雨不知跑了多久，泥水将她衣物浸脏，一阵阵疲惫般在她残破的身躯流淌，最终，她体力不支的倒了。
迷糊中，她回到了那个温馨的小房间。她还是那个稚嫩的小女孩，奶奶还在，小梦还在逗弄她。
“如果这是梦，那宁愿一辈都不醒来。”
她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段美好的回忆中。奶奶端着小米粥走了进来，小梦趴在她的床边，双眼注视着她，见江思雨醒来，急活忙慌的喊道:“奶奶，你快来，她醒了。”
老奶奶带着慈详的面容，回应道:“我看到了。”说罢，快步走问江思雨，把粥放在一旁，手探了探江思雨的额头，嘴中喃喃道:“看来，这烧退了。”转头，她对江思雨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思雨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谢谢！”她双眼茫然的看着周围，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的叫了起来。见此，老奶奶把温热的粥递给江思雨。江思雨显的有些无措，小梦在一旁道:“你，咋不吃啊？”
老奶奶见江思雨对她们还有些陌生，便拉着小梦走出了房间，临走不忘叮嘱道:“记得吃。”
江思雨点点头，目光顺着老奶奶离去的背景渐渐变得空洞。夜悄悄溜房间，月光下的树影洒在江思雨的那白哲的面旁，小米粥被吃了个干净。她似乎忘了自己是个富家小姐，就这样渐斩融入了这个新家。
对江思雨来说，那段日子是平淡的，如同太阳东升西落那般普通，在这朴实平淡的生活中，她试图寻找自己生命存在的意义。
春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时节，她迎远方的流水飘来温水如墨的小村庄，来到这个宁静温馨的小家。春，雨是常有的，时而绵绵细雨连下几周，时而阴天小雨仅下一会便停了，晴天少有，但不短暂。雨过天晴时，小梦总带她去河里捞螺摸蟹。一连几日晴天，小梦便拉着她奔跑在山野，放风筝。日暮傍晚，她俩便登山，坐在小亭中，享受黄昏辉下残红的晚霞。小梦会给她讲故事，唱山歌，教她下棋，带她啃草根。
偶尔她也会好奇的问小梦，为什么我们不与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小梦总意味深长的回答，为了保护奶奶。
她不懂，为什么不与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是为了保护奶奶？她只知道，小梦说的，自然有她的道理。过问几次后，她便不再提起那个问题。
小梦没上过几年学，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认识这么多字，还会编故事，讲故事？
到她上学的年纪，奶奶总是微笑的对她说，小江，奶奶没上过学，也不认识什么字，你去上学，把你认识的字，教奶奶好不好？
她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明明姐姐认识很多字，可以教奶奶的。但是为了不辜负奶奶的期待，她听从了奶奶的安排，去上学。
上学那段期间，老师，同学都对她很不友好 。可能是，她奶奶的缘故，同学们对她恶语相向，老师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有些冷漠，课还是教她的，但也仅是授课而已。
村里的人，也是对她们避而远之，偶尔也会恶语相向，好像是他们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狗见了都骂上两声。
她问奶奶，为何他们要这样对你？
奶奶只是笑笑，你长大就明白了。当受欺凌者开始反抗，那么欺凌者便会将它视为异端，认为她反抗是错误的，是不合群的。
她点了点，她不理解，但还是默默的将奶奶的话悄悄的记录在小本本里。等哪天她长大了，再去看看。
夏是炎热难耐的时节，她迎着毕业季，去往一个更大的世界，她渐渐离开了那个熟悉的家。夏，雨也是常有的，雷声滚滚，暴雨倾盆的下，是夏日的常态，但炎热也是夏日的主题，还过，也是一个丰收的好时节。金灿灿的稻谷，粒粒分明的稻穗。农人们，用着一种极其特殊的农具，将结满稻谷的细藤割下，一条条放在一起，用晒的金黄的稻草绳将它们捆在一起，拿回家，用木棒锤轻轻拍打，待到天晴日热时，将他们铺在楼顶，让他们在太阳下暴晒。暴晒过后，除去谷毛，装袋，放入一个干燥的地方，储存。
她顺利的读完了小学，虽然其中掺杂的太多的苦涩与心酸，但是有小梦和她奶奶陪伴与帮助，终归还是收获满满。
金秋九月入学季，她到了一个新的学校，同学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在这里，她交到了新的朋友，初高中的生涯，还算美满。虽然清贫的日子，不招人喜欢，但别人也不会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老师也待人和善，让她坚定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走出去，才会有新的结果。如果溺于过去狭小的地方，那么你将无法看清外面的阔大繁华。
小梦静静的目送她离开，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有很多话是说不清的，大家都是挥了挥手，相互简单的告了个别。小江上学后，小梦追随着老奶奶，酿起了桂花酒，做起了桂花蜜，果酒和点心。
几载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又是一年冬。天空乌云密布，少有阳光射下，几日温度日渐降低。江思雨随小梦上山拾柴火，为过冬做准备。
黑夜渐渐降临，她们一家人围在火炉旁吃饭。今日的气氛格外的冷清。饭桌上，一向话痨的奶奶，现在用双眼死死盯住她，一连几次欲言又止。
江思雨察觉到她奶奶的异样，她总感觉要有什么事发生。她不知道要不要问，但她知道不问的话，自己内心会更加不安，于是，她选择假意的聊家常，借此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最近，天冷了很多，你看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些过冬的食物？”
“暂时不用管它。吃完饭，就早点睡。”
江思雨还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她内心那股不安感越来越深。晚饭过后，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了房间。天色已经很晚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真的睡不着，所信她不睡了，头依靠在墙上，任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在他脑中盘旋。
夜半时分，被尿意惊醒。迷糊中，她听到奶奶与小梦的谈话声。
“你说，我们要不要送小江离开？”
“他们又来了？”
“对，他们又来了。这次他们想花钱10万元买走她。”
“买？”小梦感到很不可思议，“我也不知道，你做选择吧！”
“我想送小江离开。她不应该待在止步于如此贫困的村庄。应该去更大更远的地方，她不属于这，她不应该在这个贫困的村庄度过一生。”
小梦沉默良久，点了点头，道:“嗯，还有什么吗？没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
老奶奶看着沉默的小梦，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对还是错。两人在沉默中不欢而散。江思雨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自己可能会再一次被抛弃。
那天晚上，三个人都没有睡好。
次日清晨，天空下起大雨，雨冲散了三人的小家，江思雨离开了。
……
“我走了，你会开心吗？”
“我会为你开心。”
“为我开心吗……”
记忆的雨不知下了多久，故土的风再也无法向我。江思雨坐在病床的椅子上，呆望看着眼前插着许多管子的老人，嘴中喃喃道:“连你也要走了吗？也不知道，那个家还能容下我多久？”
城市的夜，灯火通明。刺眼的光射进昏暗的房间，江思雨头顶着一盏明亮的台灯，埋头写着日记。
11月8日 阴
老爷子死了，各方亲戚为了老爷子的遗产，争的头破血流。代理律师，将一份遗嘱递给了我，上面写是，老爷子留给她留了10万元。遗嘱上说，如果这里让你不开心，那你就拿着这钱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我随意瞥了两眼，顺手将它扔在一旁。处在长期压抑的家庭环境，我早已变得冷漠，自私与无情。对待那仅存的亲情，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大概是命吧，就像因为我是试管婴儿就不受待见，随之抛弃一样。我也该走了，走去回忆中家的模样。
写完日记，江思雨把头埋在日记本上，目光仰视着窗外的城市。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淡淡的雾气给城市蒙上了一层雾。喧嚣的车辆，灯红酒绿的光线，让她感觉有些糜烂。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江思雨渐渐从记忆的漩涡中清醒过来，双眼微眯的看着周遭的景色。她感觉很累，眼睛有些疼得睁不开。身子的骨头像碎了一地，软烂的起不来。
一旁的老奶奶，看到姜思雨醒来，立马站了起来，双脚踌躇不定的徘徊着，脸上既有惊喜，又带有几分惶恐。
江思雨张开干巴的双唇，沙哑的说道:“我想喝水。”
一旁的叶梦，顺手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干巴的嘴唇旁，慢慢给她灌了进去。
缓了好一段时间，江思雨才慢慢开口道:“谢谢你，小梦，还有……奶奶。”
老奶奶双眼放光，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嘴中不断说着道歉的话。
江思雨摇了摇头，道:“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我原谅了一切。”
叶梦静静的看着，露出了一抹不起眼的微笑。她知道，江思雨记起了她。
……
炊烟又起，暮色渐晚。渔夫摸了摸自己修长花白的胡子，轻声笑道:“故事结束了，你感觉怎么样？”
听故事的孩童满眼鄙夷的看着，吐槽道:“这故事好无聊啊！一点都不有趣，而且没头没尾的，真不知道，为什么不补充多一些故事情节？”
渔夫轻轻抿了一口热酒，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故事我留了很多空白的地方，每个人对此的思考，都会得出不一样的故事。比如收养江思雨的奶奶的经历，江思雨离开时是怎样的，江思雨与那位老爷爷之间的故事，姜思雨来到那个小家前经历了什么等，都需要你自己去思考，补充。故事不是一成不变，就像生活一样。不同的经历造就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生活又有不一样的故事。”
“娃啊，剩下的故事交由你补充了。”
那孩童听的云里雾里，但是依着渔夫的方向，编写自己眼中故事的发展情节。
烛光晚餐前，江思雨一家其乐融融的吃着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