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叶飘萍
写于2018年10月18日
七十年代中后期和祖父母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古称怀庆府,是四大怀药的产地。怀庆府特有的土壤与气候条件,造就了“四大怀药”独特的药性和极高的保健价值,历史上不仅有贡品之荣,而且被历代中药典籍所称道。中医治病养生,历来非常重视药材的出产地和加工炮制。孙思邈《千金药方》云:“用药必依本土。”因而中医药界有“非地道药材,就没有中医”之说,怀庆府所产的怀药以其独具的确切疗效为历代医家所看重。
四大怀药是指山药、地黄、牛膝、菊花。山药具有甘寒入脾、润血归肺、养胃健脾、止泻固精、滋阴壮阳 、除寒热邪气、补心血不足等功能,是一种较好的滋补药。地黄又名“地髓”,块大、油性大,是治病营养的好药,六味地黄丸就是以它为主。牛膝,因其基部有节似牛膝而名,具有利尿、强精、通精之功效。菊花,干、叶、茎、根 、花都可入药,性微寒,味甘苦,具有杀菌消毒、清热、解渴、平肝明目等功效,且含有丰富的菊花色素、维生素A、B和氨基酸以及大量的挥发油,有味浓、煎煮不败的特点。 “四大怀药”不仅在国内颇有名气,而且也深受海外人士的盛赞。
那年那月那些事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查度娘知道的,当时并不知道这些药材如此名贵,也没见过村里的人吃这些药材。虽然都是补药,但淳朴的村民还是信奉没病不乱吃药的原则,只种不吃。村子里还是以粮食作物小麦和玉米为主,只种植有少量的山药、地黄和牛膝,怀菊没有特意种植,每年自动长出来散落在田间地头。种药材很费时间和功夫,山药和地黄都要烘干,据说地黄要经过九蒸九晒才成,牛膝稍微省点事晒干就成。种药材也很费地的,不能重茬,每年都要换到不同的地里去种,地黄种植一茬后,土地至少需要八年才能复种,而怀山药也需最少五年不能重茬,怀药一旦离开怀川这块沃土药效就大打折扣。当时种植规模很小,全是人工劳动,尤其是起山药时,只有青壮劳力能干这个活,劳动强度很大。现在全民注重养生的年代,四大怀药已经开始规模化生产,形成商业经营模式,起山药仍然不能用机器,还得靠人工,想必也没有当时小规模小范围种植的药效好了。
山药是药食同源,经过炮制后成为怀山药,易于保存。新鲜的山药煮粥喝或蒸熟了吃,沙沙面面的口感很好,有一种淡淡的甜味自然清新,养脾健胃,竟不知小时候吃了那么多的好东西。那时那里的山药都是普通的比较粗大的山药,不像现在种的多是铁棍山药,细细长长的。山药收回来后,完整的长得匀称直溜的才能加工成怀山药。有好多个工序,先清洗刮皮,一群大妈坐在小板凳上,用一种竹皮子做的刮刀把山药皮刮掉,把刮下的山药皮摊在地下或糊到墙上晒干,当猪饲料。刮完皮的山药放在烘房里先烘半干,再拿出来揉搓整形,要做成大小一致匀称的段,加工成白白净净的干山药段,卖给医药公司。那些长得弯曲的,或者是起山药时挖断不完整的,以及加工时去掉的头尾,就分给了社员,我们也就有口福吃上美味滋补的长山药了。也许那时吃的都是天然有机的食物,得病的人很少。
那是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毛主席指示“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全国各地选拔优秀农村青年,经过卫校短期培训后服务于基层,回到村里热心为贫下中农服务,他们都不脱产,所以称为赤脚医生,有一部电影《春苗》说的就是赤脚医生的故事。爷爷家的村子虽然很小,也有一个医务所,先后有过两个赤脚医生,都是县里的卫校培养出来的服务于本村的不脱产医务工作者。村里人有个头痛脑热的就去医务所找赤脚医生看看,开点药打个针。烫伤刀伤或哪蹭破了皮,就去卫生所抹点红药水紫药水啥的。农村人皮实,小病不在乎,大病能抗就尽量抗,实在抗不住的才去医院看,很少听人说谁病了住院去了。村里的医务所就在爷爷家的南屋,不定点开门,有人找时才开门,门一开我就溜进去看热闹,卫生所的地下经常洒些来苏水,我很喜欢闻那个味道。
每年春秋两季,医务所都要熬两大锅中药,预防流行性感冒等一些流行性疾病,药熬好后敲钟让社员们集中到队部喝药。我是最害怕喝中药的了,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勉强喝下去,马上恶心得要吐,赤脚医生很负责要监督每一个人都得喝下去,强忍着恶心不敢吐,多想吃个糖呀。想起小时候吃的打虫子的宝塔糖,好好吃呀!可惜一年只给吃一次,吃完就会拉出一些红色的蛔虫。那时的卫生条件比较差,小孩肚子里都长有蛔虫,吃宝塔糖可以打掉蛔虫,白色的宝塔糖是我们小时候甜蜜的记忆。
记得有一年秋天,村里很多人都腹泻拉痢疾,我也拉了七、八天,人都拉得脱了形,试了各种偏方都止不住。听人说把红糖放在白酒里,点燃白酒,等火燃尽后吃剩下的东西,吃两次就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偏方对我不管用。有人说村东头阎二爷家有一种药特别灵验,让我爷爷去找阎二爷要两颗药,果真吃完就好了。一直不知道阎二爷给我吃的是什么药,现在想来应该是黄连素之类的消炎药吧。阎二爷是村里的五类分子,属于地富反坏右中的不知道哪类的被改造分子,没见过村里人批斗他,只是看他每天挑着个粪桶,挨家挨户去掏茅粪,然后再挑到村外的菜地里。没见过他家里的其他人,只是听说他有个儿子在西安工作,他给我们的药就是他儿子从西安给他捎回来的,那药可真顶事。
那时农村实行的是合作医疗,每人每年交五毛钱,吃药是半价。去痛片是奶奶的万能药,头痛脑热腰酸背痛的还有哪不舒服的就吃两片。尤其是奶奶得了脉管炎后,右脚还是左脚的大拇指烂了好大的一个洞,每天痛得她睡不着觉,大把大把地吃去痛片。虽然去痛片也不贵,一元钱100片,因为奶奶要长期大量服用,时间长了,卫生所也没有那么多的存货。每次问奶奶需要啥,奶奶就说给我买一块钱的去痛片吧,那时我还没能力连一块钱的去痛片也买不起。等我有能力时奶奶已经用不上了,每次想到这一幕,都不知道心里是啥滋味。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听说现在老家怀庆府的黄河岸边种有3000多亩的怀菊花,秋冬之际黄白相间的花朵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摇曳生姿,“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想想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壮观景色,真想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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