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

文 / 无所谓先生

1

七月似火，化做流离。前途似锦，未来可期。

此刻，流苏在毕业答辩现场，他坐在教室的后排，他把自己的双手交叉叠放在脑后，然后听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声音装潢着自己的毕业设计。

这个时候流苏桌子上有一本书，咋眼一看，是一本微型小说精选集，他看到一篇文章讲的是一个人因为不被大家所理解认同最后走向灭亡的道路的故事。

结合这个答辩现场，每随一个声音在教室上空游荡，就有一个身影重新站起，脚步声似乎就是战场擂鼓激励。

流苏的名字靠在今天答辩名单的前列，但是老师没有叫他的名字，而是直接略过。流苏也似乎没有任何意外，看着班上议论纷纷怀疑着老师或者是质疑着他的眼神扫射而来。他似乎毫不介意，自顾自的又看起自己的小说来。

流苏看着小说里主人公李小狗过的一辈子，就感觉自己仿佛过了一生。因为流苏一直觉得看小说和看电影一样，感觉把自己身临其境，感觉自己又多活了一辈子，因为看的都是人的一生的悲欢离合，粗茶淡饭，以及酸甜苦辣。

李小狗一出生就和常人不一样，按照武侠小说的剧本来看，应该算做是骨骼精奇，日后如有高人相助，拿到绝世武功秘籍也成大器。因为海拔高出同龄人，所以经常受到排挤。以至于没什么朋友。

两天答辩时间过的比两年都长，流苏等着答辩，就好比是在机场等一艘船。在第二天结束的时刻，伴随着老师每念下一个不合格的名字，每个人的眉头终究是锁在教室的那一刻里。

最后伴随着欢呼雀跃，所有人都堵在过道里，流苏抬起他的手，拉开手指，对着玻璃，看着远方，思忖着什么。也许是他根本没有答辩结果而显得格格不入，或许是他本身就不一样。但就是那一刻，他却看见了远方的光。

其实他是想找些感同身受的，但是世界哪里来的那么多感同身受，真正的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因为，每个人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

2

明明不喜欢离别，却偏偏要离别。

班级聚餐已然成为继毕业答辩以后的又一日程，在那次聚会里，似乎大家才真正认识。班级安排一个寝室不能坐一桌，显然那是不可能。大学四年下来，似乎只有寝室才足够熟悉。

在那次聚餐中，打着毕业以后几乎不会再见面的幌子，大家似乎都有意把自己灌的乱醉。毕竟喝醉了才更有勇气，短暂的麻痹那些许离别。有些人哭的是离别，有的人哭的悔当初，也有的人没有原因，在气氛渲染下如此。

流苏坐在角落里的位置，看着饭厅的舞台上挂着鲜红的刺眼的横幅，那一瞬间就像是每一个字都变成了暴雨梨花针。就那么一根的，一寸的，扎入肌肤，直到组织。

他环顾了下四周，看到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自顾自的喝了两杯，酒杯的酒随着思绪一起摇晃震荡。直到不是那么烈的酒入口，如鲠在喉。

在聚餐的末期，每个坐席上早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些人，所有人都似乎互换了座位，都像是在交换心思。

导师的桌子总是围满了人，每个人满脸通红，不管男女，勾搭着肩膀就可以调侃半天。

去到厕所，看得吐得满地的狼藉，路上看着三三两两说不完话的人群，好像又是想把这几年的话一瞬间吐露干净。

流苏回到座位，看到一些桌子上只剩下一个人喝着闷酒，然后，一个人拉着一个人哭了，然后是两个，眼泪把空气当做介质扩散开来。把稍显干瘪生涩的酒局填充的饱满异常。

流苏拿起手机，酒喝的有那么一些，打开了微信通讯录，手指在上边划了一次又一次，翻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一个真正能说话的人。以至于他想说什么，也没人知道。

于是被室友招呼着，三三两两就摁到电梯就准备离开，打个车也不想回宿舍，夜色在路灯的渲染下，照的路更亮了。

3

李小狗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小学六年，他似乎都没有朋友。童言无忌，似乎所有人都叫他怪物，肆意的排斥他，肆意的人身攻击。李小狗只是笑笑不说话，因为他一出生下来就已经被定义成怪物，不管他是不是怪物，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他是怪物。

每次他回到教室，自己的书都散落一地，书包又经常失踪，要不就是在厕所里，要不就是教学楼某个角落里。李小狗脾气本就很好，每次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供自己读书并不容易。不想再添任何麻烦。

就这样一直过了六年，李小狗一直独来独往，和其他人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依旧没有什么朋友，一直孤独前行。

流苏和他的朋友没有回到宿舍。尽管宿舍再也没有门禁，可能是因为毕业聚餐被限制只能喝啤酒，也可能是他们还想给自己血液里边增加一些酒精浓度。也许是话还哽咽在咽喉，需要酒精的冲兑才能够完完全全吐露心扉。

流苏在包间里皮子沙发上坐着，面无表情，只是来自于环绕于耳畔的音箱还在无休止的拍打着耳膜，环境中不知名的劣质香水味道加上常年酒精所挥之不去的味道，一并揉入了这个并不常见的特殊情感的夏天。

他又觉得这里透不过气，走到KTV门口，想点一根烟，最后发现自己不会没有打火机也没有烟。看着凌晨还在冒着热气的路边摊，浓妆艳抹并且穿着深V开叉裙超短裤的女人们穿过了一家又一家KTV，但是这一条街看过去，灯光迷离了眼眸。一瞬间恍惚，流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他质疑着什么。

可能是，他并不想被黑夜包裹，所以流苏就这么一直走在霓虹灯下，一直沿着路伸展开去。直到他凭直觉转到一个路口，因为他朋友让他去和老师喝两杯。流苏不能拒绝，因为他的答辩才刚刚开始。

循着下一个转角的灯光，流苏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眼神摇曳不定，其实一般来说流苏本来是可以直接走到冷淡杯见到老师的。结果中途路过烧烤摊就被拦下来，咋眼一看，结果是以前同学。拗不过只得坐下来和老同学喝那么两杯，流苏也没想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时间一天天这样过去，李小狗在自我保护，自我质疑中慢慢在自己的世界里徘徊着。他变得越加的沉默寡言，变得越加的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当其他人的嫌弃的眼光成为心里烙印的那一刻起，李小狗丧失了对自己最基本的认知，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三人成虎，李小狗的存在成为小朋友们以至于大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的时候，他的人设似乎就是这样了。但是，在李小狗初中毕业的时候，暗流涌动，经历了十多年的命运终于迎来了第一次革命。李小狗终究是遇见了个什么人。

路过烧烤摊，流苏坐着就要吹瓶子，为了尽兴，也为了和看着很熟的同学们融入一片。看着隔壁的女同学拉着自己，嚷嚷着没有人真正的喜欢她，旁边另一位男同学拉着她的手，说在这里。流苏一阵无语，就准备离开，不料不知道那男同学怎么就和他起了冲突。

经过其他同学的拉扯，毕业季还是讨个吉利，男同学的室友把流苏拉到一边嘀咕了一大堆，流苏是很佛系的。看着喝得烂醉的女同学，酒精跃上了脸颊，胡乱塞了一顿粉红，让脸颊变得更加的通透。以至于开始胡言乱语。

流苏抛开人群，不管他们，虽然女同学和他以前关系也还行，但是他现在就只想喝酒。什么事情都不想管，他也管不了。所以在他喝完酒准备走的时候，发现男同学带走了女同学的时候。流苏只是嘴角一笑，两个人都是有对象的人，他们开心就好。于是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3

毕业季学校外的夜色尤其的性感撩人，像一只野猫时刻撩拨心弦，但有时走到路灯遗忘的角落深处，却又像是堕入孤独深渊，万劫不复。

远远看见导师们和自己朋友在午夜中嚷嚷着，摇曳着酒杯，吐露着心扉，夜未尽，酒莫停。流苏跌跌撞撞来到了座位前，导师挪出一地儿出来，导师靠着流苏。流苏也是明白事理，一来就要先干为敬，和导师喝完两杯，朋友凑着他耳边说，其他的人都是过来蹭个场子，没必要喝，你来不起了。

流苏欣然一笑，酒局上，朋友扯到毕业设计的事情，导师们你加把劲过过小问题。后边的答辩毕竟没有那么认真，流苏也许早预料到，又有几个老师会为难自己不允毕业。

时间快进到答辩前一天，论文格式问题层出不穷，朋友去网吧开了三台机子一起修改完的论文着实让流苏感动不已。去打印店打印论文，昨天系里也都结算完了打印费，所以流苏也自掏了腰包。

炎热的暑假，李小狗路过学校，看着学校里边还是有一些老师还在。正准备离开，看着小孩们的竹蜻蜓卡在树枝上。李小狗就那么自然的走过去，然后一踮脚，双腿一弯曲，就直接拿到了竹蜻蜓。

李小狗不知道，这一跳跳出了自己的截然不同的未来。

人人都说天生我才必有用，老鼠儿子会打洞。李小狗的这一跳被学校体育老师发现，然后就走上了跳高的道路？不可能的。

如此弹跳不打篮球可惜了，但是对于毫无经验的他，究竟又会是怎么样的一次挑战。

自此以后，李小狗加入了篮球队，每天训练着，后撤步三分直到扣篮。

也许是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太过于迅速，在童年孤独影子中，李小狗也在一步一步成长中。有人说，一个人没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是不幸的，但是谁又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过是逆风中寻找一丝光亮，然后翻盘。

4

故事小说的最后，毕业的最后，没有最后。

不知道流苏有没有过毕业答辩，不知道那一对男女同学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那一天朋友最后唱的祝你一路顺风唱哭了多少人。

后来听说，导师说的话应验了，流苏的毕业答辩毫无悬念的通过了，不知道那晚上发生了什么，那对男女同学最后放出了亲密合照。

流苏醒来时，寝室空无一人，打开微信，群里边多了几张室友离开学校的背影照片。

小说里李小狗有一个结局，老套的结局，那就是李小狗最后成为了著名的篮球运动员，但是依旧被现实所打破，还是被名利声色所诱惑，人格也因为童年与现在的极大反差走上了灭亡的极端。

毕业答辩就是最后的答辩吗，不是。

最后的答辩要用一个人的一生去给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