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变异
任何一个实体形式要感受到自身特质的增减都不容易,但这些增减无疑对实体产生着不可回避的影响。若要忽略它,似乎也不容易。
只要进化一点,很小的一点,一个物种就变成了另一个物种,就好比增加一个点位就改变了星球在星系中的位置关系。
一种形式的生命也很难不属于一种相同的种类,这对于有意识物种而言似乎更难理解,当然在有意识物种更为固定不变的理解中,无意识物种或者那些仅有低级觉知的物种,例如知道光线变化,星球位置变化而改变自身光调、大小、颜色和生长速度的物种,它们更容易以一种形式的生命被归类为同一物种。
如果一种低觉知生命进入到高意识物种的生命中,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诺曼只能凭借感知去确认自己依然是自己,这种属于自己的认识,最重要所是——诺曼还是诺曼,诺曼的一切在诺曼的掌控之中,诺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诺曼会愤怒、会抵抗、会妥协、会屈从,但这都是受诺曼自身意识控制。诺曼为什么会知道,知道就是知道,诺曼从来不问自己为什么知道,当诺曼知道这些的时候,为什么会知道本就不是问题而是状态,知道的状态,觉知的状态,自知所以自信,自信是自知的表现。
漤苜菕藻的味道依然散发着腐朽和呕吐的气息,诺曼比之前饿得更快。为了执行任务不受影响,他在塔基尼亚星明亮耀眼的红色河流边留下一架小型飞行艇,为它做了隐身,并在其中储存了大量漤苜菕藻,每次征战前他都先回到塔基尼亚的漤苜菕河边收集河藻。后来,他渐渐觉得身体不再喜欢别的食物,即使它们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再也没有原来的美味,对那些食物他缺乏以往该有的期待。可这也不意味着漤苜菕藻的味道变得有多好,他还是不愿想起这些肮脏的东西,只是在饥饿发作的时候,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不再抗拒它们,他为自己准备食物,进食后身体比以往更有精力,而除此之外,他相信自己还是自己——诺曼·佩德特大人。
被虫卵侵蚀的事情起先没有人知道,生命委员会也仅仅认为他受到某种低等物种的攻击,被腺体伤害,意识状态出现问题,这种现象经常发生。生命委员会也有理由在这种判断下拒绝诺曼提出的启动生命复制请求,毕竟一次生命复制需要耗费一艘飞船航行半个星系的能量,即使佩德特家族四处征战,星系内可提供类似能量的星球也为数不多,星系委员会的决定也算不上不合理。
但这多少意味着除了父亲视为生命的荣誉外,诺曼的征战对自己毫无意义。或许荣耀本身就是对自身最大的意义,让家族为你自豪,让你所在的星球拥有更多技术,更好的繁衍匹配规则,更自由的星系移动条约,不用提交公共飞船航行申请,就能拥有随时走访观光星球的蓝科顿飞船,蓝科顿飞船上应有尽有,除了,不会有漤苜菕藻。
当邻近的卡普里安诺星,那颗土黑色的低能源无水星球移动到前方,长达3年的黑暗降临时,佩德特家族的人可以乘坐蓝科顿飞船飞往任何适宜的星球,康斯多斯星,那里有年轻健壮幽默的年轻生命,还有美丽的宫殿,五彩的天空,艺术的圣地;或者厄尔达星,山水秀丽,明媚的温度变化,星系最蓝的海水,那种蓝色让任何物种都想恋爱;非风暴季的拉美诺贝肯也是好选择,没有比拉美诺贝肯人将干净看的更重的物种了,以至于他们进化出了一种奇怪的特性,只要碰到泥土,能让植物生长的泥土就会出现溃烂,流水,腐烂而死,即使勉强恢复过来,也会留下爱美的拉美诺贝肯人不能接受的伤疤,事实上在诺曼看来那不过只是些不同颜色的皮肤。
然而,这就是一切了吗?自己辛苦挣得荣誉——星系中最宝贵的生命复制权,看起来也只是一种承诺,和海水吹过的风,或者卡普里安诺那类没有希望的星球,枯萎得不值一提。即使它看上去那么遥不可及,但却被他人掌握着。你只是获得一种名声上的拥有,仅此。至于家族看重的,他无法想象如果失败,成为傀儡,成为家人的累赘,不能像其他佩德特们一样善战时,家族是否还需要他。
每念及此,与其说愤怒,诺曼感到更多的是无奈和疲劳,征战不会结束,这是他从出生即被赋予的责任;荣誉不能不要,自己能掌握的,归自己所有的又究竟是什么。
他在这颗星球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情况,一直在走一样的路,每隔一段时间就似乎又从原地开始,他试图做些标记,一段时间之后标记消失,一切又重新来过。而当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段重复的时间或者重复空间陷阱时,四周再次发生改变,唯有断断续续出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间隙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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