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马也吃回头草

文丨东篱夕颜

图丨网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一一《圣经》

从前有个人对她说:“你不喜欢我，我就想，那又怎样？和谁在一起不一样呢？"

然后他又说:“于是我试了一下，真的不一样！"

1.

是的，当然不一样，苏小沫用了三年时间才明白这句话。

2010年夏天，林青来到郑州找苏小沫，随身带了那本被她遗弃的《圣经》，他把包和那本小小的《圣经》放在她简陋的桌上时，她像找回遗失的珍宝般，潸然泪下。

真空包装的牛肉干，散发着栖息地的味道，而他和她，已隔了三年时光，这三年，对于他们彼此，真空一般的存在。

她咬着牛肉干，泪中带笑，久窒的呼吸终于顺畅，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仿佛不曾离开过。

她看他略有沧桑的脸，忽然就想起那段话，说那段话的男生她早已忘记了模样，但她却记得他说这句话时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幸好，没放弃，她想。

2.

苏小沫逃离林青时是2007年四月末，彼时她正沉迷于《圣经》，生活温馨平静，一眼可以望尽山海尽头。

不过是转瞬间，她将那本视若珍宝的《圣经》扔在尘埃，绝望是漫墙的爬山虎，爬满每条敏感的神经，那些平和的箴言，高尚的圣洁，一息之间消失殆尽。

她不能忍受，把她宠到骨子里的林青，居然与一个带儿子的寡妇有四年同居时光，他瞒了她，这个消息从他喝醉酒的哥们儿嘴里吐出时，绝望便席卷了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她坠入冰窖般不断问自己，问苍天……她纯白的爱情，本就超脱了年龄，出身，学历，本就委委屈屈，而今又变得丑陋不堪。

苏小沫坐上火车，这个城市，她想逃离，这里的每一条街道，都长了洞悉她心事的眼睛，连空气，都让她窒息，尽管，这有很辽阔的草场，和她爱吃的牛肉干，可也有让她伤心的人。

3.

苏小沫又谈了两次恋爱，在那个所谓的“真空"里。

第一次就始于逃离的火车上，那时的苏小沫骤然褪去温柔明朗，热情被冷漠空洞取代，像个装在壳里的软体动物。

想到他的体贴温存，想到他面对她的逃离可能出现的抓狂，想到明日已隔的山岳，她的冷漠便染上忧郁，忧郁又染上决绝。

这一切，没逃过对面的一双探究的眼睛。

那是一个技校的语文老师，他的包里装着一本《你是人间四月天》，他从包里拿出来时，苏小沫多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把脸又别向窗外，静坐成唯美的剪影。

语文老师是个典型的文艺青年，平生自诩才高八斗，面对的却是一帮混日子的技校生，深觉知音少，弦断无人听，不想，一次远行，这个忧郁的带着文艺范的女孩猝不及防撞入心中。

语文老师眼镜下面转的心思苏小沫并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已成为别人的猎物，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

如果在感性男人与理性男人之间选择，彼时的苏小沫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感性男人，她是个敏感脆弱被宠过的女人，总是渴望一个男人，懂她的细枝末叶。

语文老师就是这样的男人，温柔细腻，心思如海，他动了心思，导演了藏行李又送行李的小把戏，加上温文尔雅的做派，成功的把苏小沫困在网中央。

语文老师帮苏小沫拎着行李走在站台上，那一刻，他非常想即兴吟一首诗，表达自己舒畅的心情，他回头望一眼奔向前方的火车，觉得自己和苏小沫就像是两节不相干的车厢，被成功“勾搭"在一起，然后共同奔向前方。

4.

苏小沫内心有一些报复的快感，又有一些被宠后的骄傲。

虽然，她有数次内疚，数次眼前晃悠着林青的脸，林青的笑，林青的痛。午夜梦回里亦有来自灵魂的拷问，她的灵魂里住了两队人马，拔河，打架，斗智斗勇。

而乘虚而入的语文老师，优点恰如光晕般发散，他帮她找房子，帮她找工作，帮她搞定很多琐事，润物细而无声。

苏小沫的心在左右飘摇中渐渐倾斜。受伤的心需要修复，她一度固执的以为用一段新的去履盖旧的，很多暗影便被光晒没了，就象旧的磁带，录上新的歌曲。

所以，面对伸来的橄榄枝，她犹抱琵琶，半推半就半掩面。

5.

其实有一根刺一直卡在语文老师的喉咙，上又上不来，下亦下不去，他初见她时吸引他的是她的忧郁，让他如梗在喉的也是她的忧郁，她的忧郁昭示着她是有故事的女孩，他不喜欢有故事的女孩，因为那故事的主角不是他。

他冒了险，为自己种下一颗雷，他以为他会排除它，可他高估了自己。

尤其看到苏小沫因为某个人，某个物，或者某个电影场景发傻发愣的时候，嫉妒便如蛇般缠绕，便不由自主跳戏到那个未谋面的男人。

刚开始是试探，他会惶恐地说:“小沫，我做得是不是不如他？"苏小沫会淡淡一笑“你有你的好，比什么。"他一时放下心来，妥贴。

没多久，便又重复一下这个场景，他又问，她又答，他心又妥贴。

直到有一天，苏小沫不再安慰他，而是瞪他一眼:“老问这个有意思吗？"他被噎住，不再吭声，苏小沫倒沉默了，他无理的纠缠像极一根鞭子，一次次不断抽打出更多回忆的痛。苏小沫心里不断说着那句话“你确实真的不如他！"可是，这话也只有说给自己。

然而，疑惑是鬼影子，黑暗处无处不在，语文老师的话后来更上了一个台阶:“我知道你忘不了他！"这语气有时是肯定，有时是愧疚，有时是咬牙切齿，苏小沫不知道自己又触到他哪个神经，不知道他充满自说自画的臆想症从何而来。

苏小沫既然往前走了，就不敢回头，她想和语文老师走下去吧，而事实却像被人一把一把推着，他越疑神疑鬼，她越想起林青的好……林青绝不会猜疑她，他只会快乐着她的快乐，心疼着她的伤心，她是月亮，他则是围绕她转的星星，除了隐瞒的那件事，他对她十心十意，百般温存。

语文老师一但发现苏小沫的不快，便又加倍小心翼翼地对她好，那好也是带了讨好，带了说错话的描补，有欲盖弥彰之嫌。

苏小沫又气又无奈，终于慢慢体会到原来他们是同一类人，敏感又倔强，在爱情里充满了难言的洁癖。这洁癖让他们爱得很累，恨得惊心。

苏小沫本以为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尽管伤口被次次揭开但总有愈合的那天，这个过程据说叫磨合，苏小沫在这一段恋情中总算学会了一点成熟。

而绝裂却是因为一句简单的话，只因为他气极的一句:"你个破鞋！"

她的心瞬间坠入谷底，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关于她的从前，也许他永远也不会释怀。

6.

苏小沫的第二次恋爱是她的同事，其实她是赞成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奈何这兔子未按常理出牌。

“兔子"对她狂轰滥炸，无所不用其极，苏小沫本质还是单纯的，有过感情之伤的洗礼，多多少少对爱情有了些失望，想着所谓的爱情无论如何敌不过时间与空间，不如享受实惠。

“兔子"是本地人，人长得端正又上进，家庭条件殷实，更是一个幽默风趣之人，具备了可嫁男人的特质。

苏小沫家庭条件优越，受过良好的教育，人有才有貌，完全是匹配的感觉。

苏小沫心里琢磨着难道缘份终于来了，虽然她经常觉得这一生的缘份都用尽了。

“兔子"对苏小沫的好让苏小沫生出很多不真实的感觉，像灰姑娘遇到王子般，总觉得他们的爱情像水晶，像五彩缤纷的泡沫，像一切易碎的美物。

7.

2009年的9月，“兔子"带苏小沫去了西藏，在美丽的布达拉宫前，“兔子"真诚的向她求婚，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圣洁的地方，真诚的目光，苏小沫醉在其中。

苏小沫骨子里是个传统的女人，她的每次恋爱都是以结婚为目的，前两段恋情的不完美落幕，让她心生了不少疲惫，而这段恋情的轻松，像老天的奖赏一般，又像是中了大奖，既然如此，抓住就好。

苏小沫差不多要带他去见父母了，这可是二十几年唯一的一次，和林青三年相处都没有走到这一步，看来姻缘早被月老拴牢，想起林青，她的心又隐隐泛疼，奈何情深，奈何缘浅，千千万万的人海中，人人都不是你，却只有如此。

可是，故事转折了，不是一波三折，一咏三叹，而是180度反转。

苏小沫死都不愿承认那天她看到的那个场景，那天本应加班的她临时取消，她早早回到家做好了饭，像个妻子一样站在阳台，等着出差的他回来。

她看到他兴冲冲的身影远远走来，走到楼下却顿住脚步，她的目光好奇地追随着他，却见他东张西望后，飞快地摘下几件女式内衣，飞快地塞入包里，她的血瞬间冲入面门。无数从楼下听过的流言以及无数疑惑突然涌入大脑，她跌倒在地。

果然，泡沫就是泡沫，她的预感，巫术一般。

8.

苏小沫又迷上《圣经》，她并不信基督教，也不崇拜耶稣，她只是读《圣经》时心很安静。她有时会想起被她扔到尘埃里的那本，应该早不知所踪了吧，很久没吃的草原上的牛肉干，可还是那个味道？

可是，思念再疯长，她却是没有理由回头。

青春只剩下日历，多少时光被蹉跎，不敢想象，不敢凝望，多少次站在滚滚的黄河边，看水渐逝，船渐远，风渐冷，叶渐黄。

……

而此刻，魂牵梦绕的人终于又站在面前，她的一个电话便赢得他的整个人！她真的无语凝噎，羞愧难当。

她曾松开他的手，独自奔跑，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伤痕累累，面目全非，而他却望断天涯路，期盼鸿雁归。

林青，林青，林青……

苏小沫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