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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体育】
“你…喜欢跑步吗?”
两年前,一个中年男人问过阿普这个问题,可现在,他怎么样也想不起来那是谁。
阿普是一名十分出色的马拉松运动员,在年仅17岁的时候就拿下省级全马冠军,完成比赛的他很快又得到了主办方全国赛的邀请书。
刚得到邀请书的阿普首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教练,阿普的教练曾经是马拉松全国前十的风云人物,教练也经常和阿普吹嘘这件事。
“你十七岁拿一个省级的算个屁啊,我十七岁之前都拿一大堆了,所以二十岁的时候就去全国赛了,你还差得远了。”
虽然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马拉松全国前十的实力确是实实在在记录在档案内的。
阿普的教练已经四十岁了,不再适合参加马拉松比赛了,也少了年轻人的那份斗气,但也恰恰是能成为阿普教练的原因。
当他看到阿普比赛上出彩的表现时,心中又不免燃起一团火焰:这个年轻人肯定能大有作为。
凭借这股火焰也就自然而然地找上阿普了,两人就此相识。
阿普教练拿着邀请书一阵研究,最后高高兴兴拍张照片发了一个朋友圈还备注着:我教的学生。
然后笑眯眯转头对阿普说:
“比赛咱得好好准备准备,不能耽误了。”
阿普看着得意洋洋的教练,偷乐了几下,教练立马拍拍他的脑袋。
“笑什么笑,我这不是替我学生高兴嘛。”
“是是是,您说得对。”
阿普恭恭敬敬地回应着教练,却又一阵坏笑。
而后教练开始详细周密的制定着一系列的计划:关于心肺能力提升周期表、关于肌肉放松注意事项、关于全国赛的要点……
阿普看着听着都快睡着了,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打起了歪主意。
趁着教练热火朝天地准备着,阿普偷偷地拿走全国赛邀请书溜出了教练办公室。
等到教练回过神已经迟了,看着空荡荡的座位也只能感叹一下:年轻人就是坐不住,不够沉稳。
转身又忙忙碌碌地制定计划。
阿普拿着邀请书,路上遇到哪一个老熟人就炫耀一下。
“嘿!你看看这是什么,没见过吧,这可是全国赛的邀请书,这可是精英中的精英才有的哦。”
阿普虽然十七八岁,得到如此殊荣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内心,就像个孩子一样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一路上“磕磕绊绊”,阿普终于回了家,一见到母亲立刻将邀请书藏在了背后。
阿普的母亲一直很担心阿普的身体,她认为马拉松是伤害身体的行为,不太支持阿普坚持马拉松,在母亲心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破孩。
所以在母亲面前,阿普也藏着掖着自己热爱马拉松的那颗心。
但在这个家里,却有一个人无比支持阿普,那就是阿普的父亲。
阿普能喜欢上马拉松也是得到父亲的启发,阿普的父亲是校队马拉松运动员,虽然不是特别优秀也是学校的排面。
阿普父亲性格温和,做人可靠,心里知道他妻子并不支持阿普跑马拉松,所以关于马拉松的一切费用都是父亲在偷偷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阿普一开始跑马拉松还没有他父亲跑得快,而且阿普父亲虽然如今已经39岁,却还在坚持着跑马拉松的习惯。
阿普支支吾吾地应付完母亲后,径直找到卧室里的父亲。
“嘿,老爸,你看这是什么。”
阿普低声细语地对父亲说着,手上做着“小点声”的手势,也是害怕父亲激动得太大声惊动到母亲。
“哎呦,我的好儿真厉害啊,老爸我连省级比赛都没参加过,这回我可得给你准备一双好鞋子。”
父子俩偷偷摸摸地高兴着,父亲打开手机开始给阿普置购鞋子。
“你看这双怎么样,耐克的大牌子。”
“太贵了,老爸。”
那是一双阿普心仪了很久的鞋子,但是价格实在太贵一直放在购物车里不敢买。
“诶,这可是全国比赛,得认真对待。”
“真不行,你钱够吗,花多了就被老妈发现了都。”
“倒也是,那你自己挑一下合适价格的吧。”
“其实不买也行了,我有一双特别好的了。”
“那不行,肯定不行,我儿子现在可劲厉害了,得好好准备准备。”
父子俩互相推脱着,拖了很久也没有挑到一双合适的,阿普心里想的是不用买新的,旧的鞋已经够好穿了,完全能应付比赛。
可是父亲心里一直把买鞋子放在心上,而这件事后面也没跟阿普提过,恐怕心里是想着给阿普一个惊喜吧。
在晚饭时间,饭桌上的一家人其乐融融,也各自有着自己的想法。
阿普在想着找一个理由请假去参加马拉松比赛;阿普母亲想试着理解阿普,找个机会和阿普多聊聊;阿普父亲在想着如何全款拿下那双大牌的跑鞋。
自收到邀请书过了好几天,阿普开始严格执行教练制定的训练计划。
每天每天都很刻苦的跑步锻炼提升心肺能力,为即将到来的大赛做着准备。
而阿普的父亲也时常在周末不上班的时候,偷偷陪着阿普训练。
父子俩在长长的公路上跑啊跑,教练就在终点等着父子俩,每次都如此。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可阿普忽然踩到路边的碎石打乱了节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等调整过来已经气喘吁吁像是跑不动的样子了。
父亲看着踉跄的阿普,开始加速起来。
转头喊:
“喂!你——喜欢跑步吗?”
阿普猛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父亲,正朝自己喊来这句话。
“对!我喜欢!”
阿普也大声地喊话回去。
这一声喊,喊走了心中的犹豫。
阿普迅速调整好呼吸,感受着清晨粘连水汽的空气在肺部打转,如此清爽。
阿普越跑越快,他踢开了碎石,逐渐加速超越了父亲。
父亲看着远去的阿普,也想老当益壮一把,但身体条件实在不允许,也只能落在后边感叹年轻的身体条件真好。
阿普跑啊跑,速度没有再降下来,就像是稳定滑行的飞行器一直飞在空中。
很快就看见终点的教练。
“阿普!你快打破自己上次的记录了,快点!”
教练兴奋地喊叫着,直到阿普从自己面前冲过。
阿普开始慢走调整自己的节奏,看着自己刚打破的记录欣然笑了起来。
“就这样保持住,全国赛指定没问题,能达到我之上的高度,不!是远高于我!”
教练指着阿普比划着。
阿普朝着后来的父亲挥挥手,示意着自己又打破上次的记录。
父亲缓缓停下脚步,大大地比了一个“超赞”的手势。
每次最令阿普期待的事就是训练完之后与父亲的聚餐。
因为那时是属于父子俩的时间,他们可以大胆的畅聊马拉松,或是两人的未来。
这次也不例外,父子俩走进了一家牛肉面馆。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加面加蛋。”
父亲和店小二熟络着。
“好嘞,这次也给你送碟咸菜。”
“谢了啊。”
面很快端了上来,不过奇怪的是父亲比以往吃得都要快,在阿普吃完之前碗底就干净了。
“阿普,我去对面和老伙计打个招呼,待会就回来,慢点吃哈不急。”
“哦,好。”
阿普就这样呆在面馆里等着父亲,浑然不知背后回来的父亲手里正端着一个精致的鞋盒。
原来父亲偷偷地把鞋子买了下来放在老伙计的店铺里,就是为了这天给阿普一个惊喜。
阿普还在埋头嗦着面条,父亲轻拍他的肩膀,阿普不经意地一抬头,父亲顺势将其塞进了阿普的怀里。
阿普开始并未很惊讶,认为和以往一样只是一双好点的跑鞋。
等到盒子一打开,阿普激动地跳了起来,碰到了桌椅,差点打翻了面碗,父亲连忙上前扶住碗筷。
“你这孩子,毛手毛脚的。”
“抱歉抱歉哈哈,可是,老爸这双鞋不是很贵吗?”
阿普这时也才反应过来,收敛了起来。
“你老爸也是有私房钱的。”
父亲拍拍胸脯自豪地说,可实际上是父亲借了点老伙计的钱凑出来的。
阿普伸着脑袋迫不及待地想要嗦完面条,然后换上新鞋子,边往嘴里送眼神也不忘盯着鞋子。
“麻烦收下碗,我先走了!”
阿普麻溜地换上新鞋子,在城市的街头跑了起来,父亲端着鞋盒和旧鞋望着儿子远去的声音欣慰地笑了,转身对店老板说:
“那是我儿子,我引以为豪的孩子。”
阿普跑啊跑,清脆地踏响城市的每一块地砖;干练地飞越城市的每一级台阶;重重地碾碎城市的每一片落叶。
就这样,阿普穿着那双跑鞋站在了全国马拉松大赛的赛场上。
在这之前赛事因为几周前的大雨而延迟,也给阿普带来了更充足的训练时间,所以这次他有把握了。
解说员在电视台前激情解说,而父亲静静站在看台望着他的孩子。
发令员一声令下,几十号人卯足了劲冲刺而去,阿普和以往的跑法一样保持第二的位置跟紧第一名。
此刻的赛场上,每个人都满怀热血地大步向前冲去,不过等比赛到了中段时,已经有人逐渐开始掉队。
阿普依然紧紧跟着第一名,身处第一名的是一位中国籍的牙买加人,用国际上的说法来说这就是种族天赋的碾压。
可是阿普的实力也不容小觑,父亲和教练都坚信着他能超越第一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阿普见时机成熟,开始加速,就像那时超越父亲一样。
阿普越来越快,已经与那个牙买加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而身处第二的牙买加人明显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威胁,也开始加速起来反超。
两人就这样激烈地对抗着,到了一小段的下坡路,牙买加人看准机会顺势超越了阿普,阿普只能再次强迫自己加速超越。
“阿普的呼吸频率有点太快了,比赛还有小半程,有点太早了。”
教练看着摄像机传来的画面担心着。
阿普心里却十分相信自己,即使是新的节奏他也能坚持下去,毕竟他认为的对手一直都是他自己。
“103选手又再次超越了107号选手。”
解说员激动地喷出了唾沫,因为阿普再次超越了牙买加选手,而牙买加选手似乎再无还手之力。
也许是因为迫切地想要追上阿普,牙买加选手再次加速,但已经呼吸紊乱,又慢慢停下来捂住自己的肚子表情痛苦,似乎是跑岔气了。
这是专业运动员的重大失误。
阿普余光瞥见了这一幕,减了点速回头喊去:
“嘿,兄弟!你——喜欢跑步吗?”
转头又继续保持自己的节奏,汗水已经飞扬而去,此刻阿普认为那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对手,相信着他肯定会再次追上来,现在只需要保持好自己的节奏。
牙买加人虽然没有再紧跟上前,却稳稳地保持着第二名的位置。
阿普还在前边跑着,意外却悄然发生了:山坡飞快地“扔”下几块滚石重重的砸中了阿普,阿普被滚石带下山坡,混进了黑漆漆的树林。
看来是前几周的大雨间接导致了这场意外事故。
阿普父亲透过屏幕看到这一幕,急匆匆骑上预先准备的摩托车冲进了比赛现场。
这次的马拉松比赛没有选在城市周边,而是在空旷的郊区,就算是最近的医院也需要半小时的车程,更别提搜救队需要的搜救的时间。
所以这是作为一个父亲该有的冲动。
阿普父亲很快赶到了事故现场,看着底下的树林十分担心,一步一步走下那片山坡呼喊着阿普的名字,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这个坚强的男人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但又很快擦干泪水顺着滚石的轨迹继续往下走,儿子永远是父亲不得不坚强的理由。
功夫不负有心人,父亲很快就在树林里不远处找到了阿普,阿普此时已经头破血流,鞋子也丢了一只,小腿似乎也骨折了。
父亲顾不得这么多,就近找来树枝,撕扯下衣服固定住骨折的小腿,又熟练地给头部止血,脱下阿普身上的衣物检查是否有其他的伤口。
看来父亲以前在校队时也学过很多紧急处理的方法。
而后阿普被绑在两根粗壮的木棍上,父亲一路背着他走出了树林。
父亲将阿普放在坡下,想要再次顺着山坡走上去呼救,却不料脚底一滑重重地摔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搜救队很快地找到父子两人,看着阿普身上专业的处理手段,又看了看一旁头部栽地的父亲,他们的心中顿时感到痛苦,在默默祈祷父子二人都能平安。
可医生看了看父亲的伤势,无奈地摇了摇头,盖上了白布。
阿普的头部受到了重创,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似乎也失去了运动协调能力,可是医生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会丧失这样的协调能力,无从下手治疗。
母亲赶到医院时,阿普也只是迷迷糊糊地喊着胡话,母亲坐在病床前泣不成声。
“就…不该让…你接触到马…马拉松的,对…对不起,阿普。”
母亲抽泣着,捂着脸。
阿普模糊着意识呆呆地摸摸母亲的头,似乎已经忘记了面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再后来阿普就出了院,除了忘记了一些事情和走路有些跛脚之外没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给阿普母亲解释说:阿普的跛脚不是因为腿伤,而可能是脑部某些组织受损影响了运动协调能力,想要恢复的话我们暂时也摸不着头绪。
阿普的母亲看着跛脚的阿普,她不想让现在的阿普回想起那些悲伤的回忆,对阿普隐瞒了很多的事情。
当阿普问起:
“我什么时候摔的?这么严重。”
母亲骗阿普说:
“你骑自行车没刹住,头着地了。”
当阿普问起:
“父亲去哪里了?”
母亲骗阿普说:
“父亲在外国工作很忙,每个月都有打钱给我们两个人哩。”
当阿普问起:
“我为什么会有两双这么好的跑鞋啊。”
母亲骗阿普说:
“你们学校体测要求要买的,我买多了一双备用哈哈。”
就连阿普的马拉松教练也被隐瞒成了请来的自行车教练,而教练为了阿普的身心健康也默认了。
自那以后,阿普一直被含糊地糊弄了过去,在高中里认真学习参加高考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考进了一所普通一本的大学。
在大学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活动,可是阿普总是盯着大学生马拉松比赛移不开眼睛。
同学也经常问他:
“你咋回事啊,居然想跑马拉松?”
可是阿普总是惦记着自己跛脚的走路姿势,又放下注意力漫不经心地回答同学自己并不想去。
在大学里,学校方面要求每个学生每天必须跑满三公里当做锻炼身体,每学期还要跑满规定的次数,由于设置的时间非常充裕,大家几乎都是走完的,阿普也包含在内。
阿普每天看着从身边擦肩而过跑步的身影时,心中总是会有些落寞,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一直藏着自己的这个疑惑。
阿普也尝试过跑步,可换来的是自己更加不协调的姿势,甚至还差点因此而摔倒了,所以阿普只好从心底妥协了自己运动的不协调的事实。
阿普,再也不想跑步了。
这样的状态阿普维持了很久很久,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对跑步的痴狂和热爱。
可是他记忆中唯一没有忘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喜欢跑步吗?”
在阿普的记忆里,那个男人的身影是高大温暖的,让他十分的有安全感,可实在想不起他是谁。
阿普只知道那个男人对他人生来说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人,是一定不能忘记的人。
等到了学校放寒假,阿普揣着学校当地的特产高高兴兴的地回了家。
“哎呦,还带啥东西啊,来来来,好久都没回家了,收拾一下房间咱吃饭了。”
阿普的房间里,床单和被子被铺得整整齐齐,是母亲一直在等着阿普回家。
母亲总是在电话里说:
“你在那边就好好读书,钱的事有你妈和你爸操心呢。”
阿普也很懂事,多余的钱总是偷摸摸地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有乱用过。
阿普在收拾房间时,从书桌抽屉里翻到了一块旧手机,那是很早时父亲用过的手机,因为阿普上了高中就给了阿普。
手机很耐用,即使两年没有开过机,稍微充会电都还能正常使用,阿普解开锁翻看着手机里的相册。
阿普翻到了许多与父亲的合照,心里却堵得慌,就像是泪水被沙海掩埋,想哭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一张牛肉面馆的照片映入眼帘,阿普感到无比熟悉,那应该是对阿普来说非常重要的回忆。
因为这张照片,阿普还没吃午饭就草草出了门,他是这样对母亲说的:
“好久没回来了,想马上出去看看。”
阿普来到这家熟悉的牛肉面馆,店小二已经换人了,但店老板却还认识阿普。
门外的一切都在变,可这家店里似乎一直没有变过。
“来碗牛肉面,加蛋加面。”
这句话从阿普的口中脱口而出。
“好咧,老样子,送您碟咸菜。”
店老板拦住店小二在厨房里喊话。
一股悲伤感从阿普心中喷涌而出,看着端上来的面和咸菜,哽咽感越来越强烈。
就像是沉入深海无法呼吸;又像喉咙卡着鱼刺说不出话;又像是身出雾霾之中被尘埃包围。
阿普不想过于失态,埋头嗦起面来,混杂着一些泪水,随着上升的热气一起进入胃中。
阿普不知道为何落泪,但他觉得自己一定忘记了很重要的人,一定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他在为此难过着。
阿普留下空空的碗筷,跛着脚走出了面馆。
走在街上,阿普情绪有些沮丧,和路上说说笑笑的人群对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偶然路过一家耐克鞋专卖店,瞥见一双耐克跑鞋,它令阿普停下来驻足观看。
“帅哥,看上哪双鞋了吗,可以进来看看。”
阿普走了进去,径直用自己攒下来的钱买下了那双跑鞋。
虽然很贵,阿普也没有为这次的冲动消费感到羞愧,反而感到十分的满足,仿佛这双鞋天生就为他而制造。
阿普穿上新的跑鞋,将脚上的旧鞋利落扔进了垃圾桶,也隐隐象征着将自己的过去扔进了垃圾桶。
那双新跑鞋是阿普很久以前就一直心仪的那双,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将他和它纠缠。
只要穿上这双鞋,阿普就想着不停跑起来,就算是跛着脚跑步,阿普也十分情愿。
就这样,阿普在城市里跑了起来,穿过无数的街道,与无数人擦肩。
阿普跑尽了城市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跑到了那个曾经承载着他无数训练的公路上。
在这片回忆之地,凑巧站着一位曾经的友人——全国大赛上的牙买加人,此刻还正做着跑步准备。
“你回来啦,都好久没见到你了,都去哪了。”
牙买加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哦哦,我上大学去了,我们之前很熟吗?”
“不熟,就是认识罢了,一起跑步吗?”
“可以啊,但我跑步姿势可不太好看。”
“跑步有啥好看不好看的,走吧!”
阿普对这个牙买加人没有印象,但鉴于自己的病还是迎合着对方,不让对方难堪。
说完,牙买加人像箭矢一样射出,将跛脚的阿普甩在身后。
跑了没有多久,牙买加人敏锐地注意到阿普跛脚的跑步姿势,于是慢慢减下速陪着阿普。
他们齐头并进着。
阿普还没有跑多久,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想必早已经忘记了从前的自己是如何保持自己的跑步节奏的。
即使牙买加人跑得很慢,阿普依然跟不上他的节奏点,见到这样的情形,牙买加人却突然反常加起速来。
阿普看着从身旁超越自己的牙买加人,咬紧牙关追了上前。
眼看距离还是越拉越大,牙买加人停下脚步回头喊出了那句令阿普无比熟悉的话:
“喂,你——喜欢跑步吗!”
这声呐喊震碎了阿普的坚强。
眼睛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这样的画面完全可以形容成泪如雨下,但阿普还是歇斯底里地嘶喊话回应:
“对!我喜欢!我十分喜欢!我超级喜欢!我真的很喜欢!”
再一次,阿普将心中的不甘倾泄吼出。
阿普开始加速,越跑越快,越来越快,快到已经像不再用一种跛脚的姿势跑着。
他…回来了,那个从前的阿普回来了!
牙买加人被阿普超越了,此刻就像是那场大赛依然还在进行着,就像是解说员还在吞吐着白色的唾沫激情解说。
就像是父亲还在屏幕的彼端看着阿普一样…
阿普保持步频,山间潮湿的空气在肺部循环,吞吐之间冲散尘埃。
一路跑过来,阿普来到了公路的终点,猛的冲过这个所谓的终点,而后阿普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父亲,我都想起来…全部都想起来了。”
“父亲,对不起,我真的好想你…”
阿普哭了很久很久,这是痛苦的回忆涌入心间,就像利刃再次剜开心脏刺痛着。
阿普重新开始跑步,一直以来阿普都是不愿接受父亲逝去的消息,自顾自地将自我封闭了起来才会走路跑步不协调,从来都不是什么运动协调能力失调。
有的只是:自己骗过了自己。
不久的以后,阿普向母亲说明了一切,母亲这一次不再阻拦阿普对马拉松的热爱,而是选择了放手。
是啊,孩子不能永远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终有一天要自己学会飞行。
有了母亲的支持,阿普开始积极训练,改正了自己跛脚的跑步姿势,还加强了训练强度,在教练的帮助下,很快便恢复了自己从前的水平。
阿普再一次报名了全国马拉松大赛。
还是在那个赛场上,这一次阿普稳定地保持着第一的位置,他的速度就像是不可被战胜的神话。
夺冠的阿普被采访时,是这样对记者说的:
“若在天有灵,那一定是父亲陪着自己跑完了这场马拉松。”
这就是马拉松运动员阿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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