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八旬的林明美老人向笔者谈起自己的人生,竟然是从她祖父留下的家训开始讲起的。老人不但取出那幅珍藏的家训让我观赏,而且说起来如数家珍,可见这份家训对她的印象和影响之深。
林明美老师接受笔者采访林明美是台湾嘉义人,祖籍福建漳州,300多年前先祖从漳州到了台湾。林家在当地是望族。林明美的爷爷叫林维朝,是清朝末年台湾最后一个秀才。林维朝在当地很有声望,当地的公园里直到现在还有他的题词。林明美说:“若不是清末废除科举,他肯定会继续往上考,考个举人、进士绝对没问题。”林家的亲戚徐德钦光绪十二年就考上了进士,而且是三甲第二名,名字至今还刻在北京国子监的石碑上。林明美说:“我的爷爷因为民族意识很强,日本人要抓他,他就跑了,据说那天连鞋子都没穿就跑到甘蔗田里,在老百姓的帮助下坐小船到了厦门。躲了一阵之后,又偷偷回到嘉义。那时候已经没办法武力抵抗日本人了,我爷爷和一些文人就创办了诗社,经常聚会吟诗写书,为的是保持汉学,用那种方式反抗日本人的同化。”林维朝后来一直生活在台湾,直至往生。据说他去世的时候,嘉义城里家家户户挂白幡,送他最后一程。
林明美家族的祖厝林明美的父亲是日本华侨界一名高级知识分子,很有名望。他排行老三,早年到了日本学医,学成后开诊所,家也安在了异国他乡。他的六个孩子虽然生在日本,长在日本,但出生以后,都在嘉义新港老家报了户口。“我在家中排行老二,我在台湾是有户籍的。”说到此,林明美很骄傲。她又对我说:“我爷爷有家训,写好之后发给每个儿子。在我父亲眼中,最要紧的也是那个家训,他把家训装裱后放在玻璃框里,挂在家中最显眼的地方。每天早上起来吃饭前,都把我们带到家训前面,教我们用台湾话念,让我们记住自己是台湾人,规范自己的言行。因此,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血管里流着炎黄的血脉,我的根在华夏大地,我的祖国是中国。”林明美的父亲有强烈的反日思想,有时候会跟病人散布一些反日反战的言论,结果被人告密,日本警察局把他抓去警告,后来就不敢大声讲了。但是在家里跟孩子们还是照样说。
林明美的祖父林维朝是台湾最后一位秀才父亲的教育显然深深地烙在了林明美的记忆中,祖父留下的家训也直接影响了她的人生轨迹。攻读药学的她嫁给了一位大陆宁波籍的文化人,并于20世纪50年代初放弃在日的优渥生活,举家从日本回国,投身新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她一直工作在药学领域,凭着扎实的业务功底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很快成了业务骨干。改革开放后,曾任北京市卫生局临床药学研究所所长兼书记,后来又当了名誉所长。她还是第一届全国麻醉药品专家委员会委员和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委员会委员、中国药物滥用防止协会理事、中国药学会理事。从1979年起,连续两次被评为“北京市劳动模范”,三次被评为北京市和全国“三八红旗手”,1995年还被国务院授予“全国先进工作者”称号。社会职务担任过北京市侨联副主席、市人大代表,还当了全国人大代表。林明美说:“这些职务和荣誉都是祖国和人民给的,我十分珍惜。”
林维朝留给子孙的家训林明美还告诉笔者,她二伯的儿子林金生早年也留学日本,东京大学法律系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曾任国民党中常委,并担任台湾“内政部长”、“交通部长”、“考试院副院长”等要职。台湾著名的云门舞集艺术总监、舞蹈家林怀民是他的儿子。她说,这些家族的荣光归根结蒂都源于祖父的那份家训。
现将这份很中国的家训抄录如下:
吾人生斯世,岁月快如驰。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
所以先圣人,寸阴必惜之。况我凡庸辈,安可荒以嬉。
敦敦告尔曹,奋发须及时。勉强勤学问,进德无穷期。
立志图功业,精神毋倦疲。期作伟男子,光大我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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