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随爱而飞 (上)

楔子

阳光从窗帘缝照射进来，光线落在大床上形成一道白光，与幽暗的房间比下，那道白光显得分外亮眼。

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分，大床上空荡荡的，它的主人早就起身了，留下它与木制书桌俩相对，中间隔着张蓝色塑料椅子，它紧紧挨着书桌，与它肝胆相照。

好一会儿，一位妙龄女子推门而入，年约20岁，她走进卧房内，直达玻璃窗前停下脚步，伸手拉开窗帘，阳光霎时充满整个房间，空间顿时变得宽敞，空气也渐渐暖和起来。

伸了一个懒腰，她从包包里抽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把它放到书桌上，拉开塑料椅坐定后，拿起桌历，用红笔在2007年3月16号画了画，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

难得没课上，巧歆就会坐着码字，并扭开书桌上的收音机。她一般是选听电台节目，因为能听到各种悦耳动听的歌曲，有流行歌曲或是老歌。

她码了一部分，停下了动作，想想该要输入什么情节。想着想着，有一把女歌声传入她耳里：

夜里冷冷的空气

包围住情绪

窗外的夜景迷乱美丽

想起过去想起自己

这首歌听着有点熟悉，不知从哪里听过。她聚精会神地听，想从歌曲里搜索正确的答案。

“让我随着爱而飞　

让我为了爱沉醉

我无法再阻挡寂寞的滋味

我好想在温暖的怀中安歇......”

唱到副歌部分，她终于想起来了，是《随爱而飞》，这首歌让她想起一个人特别爱听这首歌。

“这首歌不只好听，它很有意思和意境，总让我很感动。”那个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认真地听着，还随着歌曲的旋律轻轻地哼唱起来。唱着唱着，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与那个人相处的情景。

01

巧歆的思绪瞬间飘荡回10年前，当时的她不过是个孩童，两人认识于Y孤儿院。

每当假日，妈妈总爱带着她与一群哥哥姐姐去做义工，她老说助人为快乐之本，所以不要吝啬给予他们爱和关怀。

初次与她接触，已是一名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的婆婆，看似65岁左右，她是那里的院长

婆婆为人和蔼可亲，总是笑脸满面，让人看了心情变得明朗，所以很受人爱戴与尊敬。

趁着空挡时，巧歆会和婆婆聊聊天，久而久之两人混熟了，也有聊不完的话题。

知道婆婆喜欢听《为爱而飞》，是当时电台正播着这首歌，听歌曲的当儿，她全然陶醉在其中，回味无穷。

“婆婆看来很喜欢这首歌。”

婆婆坦然地点点头，眼神里看似藏着一人的影子。“这首歌不只好听，它很有意思和意境，而且让我很感动。”

“这首歌让您想起以前？”婆婆或许想起藏在眼睛里的那个他，一个也许对她很重要的人。

“你很聪明，确实这首歌让我想起以前，特别是他。”终于，婆婆说起了她一路走来的艰辛与凄楚。

清风轻吹，树叶随风轻轻起舞，不时洒下几片落叶。巧歆与老婆婆并肩坐在后院的大树下，她歪着头看向老婆婆，聚精会神地听她分享的故事。

02

她的名字叫林云儿，出生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早晨，湛蓝蓝的天空堆满厚厚的白云，这就是她名字的由来。

婴孩时的记忆很模糊，她也记不清楚了。但随着意识渐渐清晰，那些辛酸就成了她心中的疤痕，永远磨灭不掉。

打从小，她生活在林府里，虽然同是姓林，但她没分到半点好处。“太太很针对我，还有那三小姐简直是我的克星。”

战乱时，林老爷把所有的下人都遣散了，却唯独带上她。落在外人眼里这样是一种幸运，可对她来说其实是极其不幸。

年幼时的她常被林夫人廖玉如叫去照顾三小姐林嘉敏。其实嘉敏只小她两岁，她任性骄傲，根本不把云儿放在眼里，着实不好相处 。

“日本兵打来时，我们生活得很苦，还要到处避难。”

记得一个早晨，老爷林慕成和他两个儿子出去找吃的，留下林夫人、三小姐和她在山洞里。

等了一个早上，等不到父子仨回来，林夫人差遣她出去外面找，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好只身走出山洞。

“娘，我要和云儿出去看看。”一把稚嫩的声音响起，不待林夫人回答，她便率先往洞口走去。

她大惊，这种玩命任务不是单纯的玩乐，反而分分钟会送命。

在她还来不及开口之际，三小姐被洞内的石子绊倒了，膝盖磨破了皮，她立刻哇哇哭嚎起来：“都是云儿不好，害我跌倒。”

只要三小姐一哭，她的世界就要刮起狂风暴雨。果不其然，林夫人怒气冲冲来到她的面前，扬二话不说便扬起手来打她。“你这没用的东西，看不好嘉敏，还害跌倒！”

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害她跌倒？事实是她自己不小心。“我没害她，是她自己跌倒的。”

“做错事还敢顶嘴，你若是看好她，她还会跌倒吗？”林夫人更火大了，力度更重。“早知你那么不听话，我就不带你走，让你给日本兵给炸死！”

云儿放声大哭，哭的不是身上受的皮肉之痛，而是心里的怨屈。

还好老爷林慕成终于携两子回来了，他见到现场一片狼狈，忙放下手里的食物，冲到林夫人面前，把云儿拉了过来。

“跟你说过很多遍，小孩是要慢慢调教的，不是一时三刻就教得好。”眼看着7岁的云儿与5岁的嘉敏，两个都是孩子，需要大人耐心教导。

如果说，三小姐就是问题制造者，好让林夫人找她出气，那么林老爷就是她的救世主，每次受了气，都是林老爷把她救出苦海。

只是，每当林老爷对她付出关怀与温暖时，总觉得林老爷的眼神藏着说不上来的情感，看似既复杂又无奈。

不过，比起憎恨林夫人及三小姐，她更恨自己的父母，没留下只字片语或半件信物就离她而去。

03

灰暗的日子一直延续到1945年，日军宣布投降，云儿随着林老爷一家回到家园，这时的她已经13岁了。

因为环境使然，与林氏一家长期生活在一起，练就了她善于察言观色。后来她渐渐明白林老爷眼里藏着的是无尽怜惜与心疼。

再加上她拥有细致如画的容貌，而且气质如兰，落在他人眼里，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早已懂得世故的下人们因为这个原因，开始散播流言蜚语。

“从老爷的眼神看来，他一定看上云儿了，说不定要纳她为妾呢。”

“长得那么美，老爷怎么会不喜欢，对她百般呵护莫过如此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再加上另一个人的添油加醋，让这流言犹如瘟疫般爆发开来，还传到林夫人的耳里。

林夫人在她的眼里是个沉不住性子的人，所以当她得知这件事后，抑制不住满腔怒火，直找云儿发难去！

就在她感到狼狈不堪的时候，遇到让她痴情一生且甘愿守候到终老的人。

那个晚上，三小姐带着她的未婚夫徐少平前来家里做客，晚饭过后，她带他到处走走。

就在他们来到凉亭，准备说说悄悄话时，被林夫人对着云儿撒泼给坏了景致。

当时林夫人正拿着藤鞭一遍遍挥向云儿娇弱的身上，而云儿却被两个壮丁擒住了，无法反抗。

“你这臭婊子，敢来勾引老爷，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是吧？我今晚就要打死你！”林夫人边吼便挥舞手中的藤鞭。

“太太，我没有，你冤枉我了！”

“你以为我是瞎了眼睛吗？老爷有多爱护你，全府的人都看到，还说我冤枉你！”

少平来不及坐下，赶忙冲上前去劝阻林夫人。“伯母，有话好好说。”这一幕着实让他看得触目惊心。

他的出现让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林夫人握着藤鞭的手僵在半空中，想发泄却不敢，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半晌，林老爷赶来了，他的身后还跟来了刘管家。想来是管家通风报信的，所以最后还是林老爷帮云儿脱离苦海。

“你是犯老糊涂了，云儿是我的女儿，我怎么纳她为妾？”林老爷向林夫人咆哮，不料这句话换来众人惊讶地看向他。

“爹，看来犯老糊涂的人是你，这贱婢怎么会是你女儿？”三小姐瞟了云儿一眼，眼神是轻蔑的。

话已至此，林老爷不得不向大家摊牌。“我以为这件事不会被提起.....”他一脸愧疚的望向云儿 “你确实是我的女儿。”

“是我与秀燕的孩子。”

04

在一个下着滂沱大雨的下午，林慕成撑着一把素净的淡黄色油纸伞，他越过了马路，来到一条街道上。

他收好了伞，走在条街道上，看到不少的人站在街道上，不时望着天哀叹，期望能早点停雨。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妙龄少女，身穿素白色的衣服跪在那里，她的双眼已哭得红肿，一见到他正望着自己，立刻向前哀求他：“大爷，求求您可怜可怜小女子，只要您葬了我爹，我愿这一生做牛做马报答您。”

她的身边横躺着一条尸体，并以素白的布块覆盖其上，跟前还竖起一块写着“卖身葬父”的薄木板。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他于心不忍，替她葬了她的父亲后，她就此成了林府中的卖身丫鬟。

“秀燕人不只长得漂亮，还善解人意、温柔又大方，我承认我是这样被她吸引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再加上郎有情，妾有意，对彼此的爱意与欲望就像大火般燃烧开来，没法熄灭。两人开始偷偷摸摸地交往，浓情蜜意的日子夹着缠缠绵绵，却也惊险万分。

“后来秀燕说她怀孕，那一刻我是担忧多于欣喜的。”家有悍妻，如果向她坦白一切，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但是纸怎么也包不住火，慕成偷情秀燕终于让玉如知道了，那时的她已身怀六甲。“我不准你纳她为妾！”

听到这个消息时，秀燕一时也六神无主，除了坐着啜泣，便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眼泪是女人最佳的武器，她一哭，看得他的心一阵阵刺痛着。“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去说服她，总之我一定会娶你的。”离开她的小屋前，他承诺她。

“你要是敢纳她为妾，我就带着三个孩子放火自焚！”玉如倒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为了自己的美满家庭，也不敢任意妄为。

直到孩子呱呱落地，当初一颗热情似火的心已等到心灰意冷，而他的诺言则如一缕青烟，消散于空气中。

孩子尚未满月就迎来一个噩耗。“你给我滚，抱着你的孩子给我滚远远的，我不要见到你们母女俩，省得越看越恶心！”玉如下达逐客令。

“太太，求求您不要赶我们走，离开这里我不知道要去哪里？”离开这里，她不懂该要如何生存下去，主要是可怜的孩子也跟着她受苦。

“你不是很会勾引男人吗？再勾引一个养你母女俩就好了吧！”玉如恶狠狠地反击。

秀燕知道玉如是铁了心要自己离开，可孩子是无辜的，再怎么说也是慕成的亲骨肉。“太太网开一面，收留云儿，这样我就答应你离开。”她在玉如面前下跪。

为了女儿，秀燕是豁出去了，与玉如对着干。两人僵持好半晌，玉如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好，云儿留下，你就给滚远远的！”

给玉如磕头谢了恩，她起身收拾细软。既然已取得胜利，玉如自然觉得没必要面对这母女俩，于是转身离开了小屋。

夜深人静时，秀燕来云儿的摇篮前，俯身轻吻女儿的小脸蛋，泪水不禁滑落脸颊，滴到云儿的襁褓上，并晕开来成了一朵泪花。“娘要走了，你要坚强地活着。”

趁着林府上下的人都已进入梦乡，秀燕独儿个来到井边，回头望向她曾住过的小屋，脸上扬起一抹知足的笑。“云儿，娘会在天上看你长大，保佑你的。”

说罢，她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漆漆的深夜里。一直以来，她很感激慕成，是他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毕竟深爱着他，虽然这般结局是她咎由自取，却也无怨无悔。

05

“云儿，是爹对不起你。”慕成确实欠了云儿很多，是他的亲骨肉却无法让她过上幸福的日子。想到此，他不只欠了云儿，更是愧欠了秀燕。

云儿终于明白林老爷为什么总是用怜惜心疼的眼神望着自己，也明白林夫人总视自己为眼中钉。

一直尊敬的林老爷原来是自己的亲爹，而林夫人竟然是自己大娘；明明是金枝玉叶，因为庶出的关系，而沦为贱婢。

她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出闹剧。“哈哈哈.......”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激动仰天大笑来掩饰内心的混乱，却在不知觉间，眼角流下泪来。“哈哈哈......”

少平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抽痛起来，竟然想也不想，冲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抱入怀里。“我可以理解你的痛苦，如果想哭就哭吧。”

众人被他的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得怔住了，尤其是嘉敏，眼里已燃起了妒火，却碍于

面子，没敢当面发难。

少平的动作，让云儿感到莫名温暖和感动。那一刻，她再也抑制不住所承受的委屈，泪水如同洪水般决堤开来。

“哭吧。”少平轻轻地拍她的后背，任由云儿在他怀里痛哭。

当身世被揭开，云儿说不出有多憎恨林老爷的懦弱无能。她曾想过要逃离林府，尤其是林老爷。可是，才知道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只好继续留在林府，只是将上一代的恩怨尘封在心底。既然事情已告一段落，她的生活也回到原点。

她也不愿为了自己的身世改变一切，所以继续称呼慕成为林老爷，而慕成只好背对着她暗自叹气，心是极痛的。

不过，自那一个晚上见过少平，她发现他来做客的次数越发频繁，林夫妇自然是欣慰的，毕竟为女儿找到一个好的归属。

后来，云儿觉得剧情有点不对劲，少平很常趁着大家不注意时，趁机和她说说话，并关心着她。

一开始她并不在意，可是接触多了，她感觉他的关怀似乎超越朋友关系，让她极为不安，又情不自禁地期盼着。

毕竟自那一个晚上，他已深深烙在她的脑海里，每当想起他时，心跳加速，嘴角不自觉上扬。

“云儿，自那一个晚上，你就深深地吸引了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少平在一个无人经过的阴暗处，对她表白心迹。

“可你是三小姐的未婚夫。”基于这层关系，他俩是不可能在一起。如果他不说破，或许她一直将这份情意埋在心底。

少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坦然的说：“我和她是包办婚姻，根本没有感情。”

她震惊地看着他，但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能违抗的，他的表白又能换来什么？“那又如何，你们最后不是要如期成亲？”

“只要你答应和我一起，我会和爹娘说我要解除婚约。”除了她，他的心已装不下任何人，就算和嘉敏结婚，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也没有任何意义。

爱情总让人着迷、失去理智，她最后选择为爱沉醉，答应了和他在一起，虽然心中有愧于三小姐。

他欣喜地将她紧拥入怀，在她的耳边说着温柔耳语。“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未完代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