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司活动室里坐着好几个人,王浩帆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进去,准备找个角落里坐下。
“哎,王浩帆,你来干嘛?”真是越不想被人看到就越能被发现,一起在法国留过学的张楠叫住他。
“你干嘛我就是干嘛的呗,还用问。”
“不是吧,我们在这是为了修改演讲稿啊,王少你不会也来参加演讲比赛吧?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为什么不能参加啊,我们部门派我来。”看着张楠夸张的惊讶,王浩帆理直气壮起来,人都是会变的。
只要遇上能让你心甘情愿去改变的人。
这不,让玩世不恭的王浩帆心甘情愿改变的人来了。
林欣然走了进来,上衣穿着休闲长袖衬衫,下身穿着淡蓝色长裙,随性中透露着优雅。
大使馆组织一年一度的演讲比赛,她作为去年的冠军,被领导指派来给他们公司参赛的人修改稿子。
都是一群年龄相仿的人,大家也不拘束,一个个拿着稿子来和她商量然后回去修改。
王浩帆一直等到最后一个人改完离开,才拿着稿子坐到林欣然旁边。
“你以前演讲过吗?”
“没有。”
“难怪,看这稿子写的。”林欣然为蹙着眉说。
王浩帆看着,心里默默笑着,她比起五年前变化很多,但是这举手投足之间的一些小动作,一直没变。
那时候她在培训班代小班课叫他们法语,每次他们偷懒不学的时候,她就微蹙双眉,佯装生气,迷人极了。
“那这次为什么参加啊?”她又继续问。
王浩帆想着,可以回答说是因为带队的是她,为了多和她接触才参加的吗?
当然不能,这一次他要认真的恋爱了,而当他想要认真爱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不管之前多少人都羡慕他,现在在她面前,他只觉得没底气儿。她那么优秀,而他除了家庭背景,并无所长。
2.
高中毕业,他不出所料成绩极差,父母就安排他出国读书,可是英语实在太差,他死活不愿再学。于是,母亲又为他想出办法,让他去学法语,留学法国。
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家附近的培训机构上小班课,遇到了暑假兼职代课的她。
初见只是觉得她很美,可是美女他见多了,高中就先后和两个美女早恋,她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稳重不失活泼,有稚气待脱未脱时的成熟,偶尔也撒娇,却不显做作。总之,和他以前接触的女孩都不一样。
更奇怪的是,相处两个星期下来,觉得她很熟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暑假班结束,他又报了周末班,但是周末班教课的又不是她了,一问,才知道她是大一学生,只代暑假班。
心想着,过去就过去吧,他王浩帆还从未主动找过谁在意过谁,更不可能特意取找谁追谁的。
第二年,他去了法国,继续他浮夸的生活。但似乎又有些变化,他更看不上圈子里的女朋友们,也谈了两个,但索然无味。
竟然在夜深人静之时脑海中会突然出现她的身影,然后就分手,后来大三开始一直单身,很是让他们那个朋友圈子里的人不解。
平时大家一起吃吃玩玩逃逃课,和在国内时没什么两样。
但也有变化,每次想到她,就一扫浮夸的心,慢慢开始学习。他奇怪,明明同龄,但是似乎她的知识、能力、气魄都远胜于他,讲课时候还那么风趣和渊博。就这样,读了一年预科,又读了四年大学,他竟然能够顺利毕业,法语说的溜溜的。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似乎受了某种魔力,看似没变,内在却变了很多。
他骂那些人,“小爷我本就出自书香世家,自小深受熏陶,自然是你们不能比的。”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确实有种魔力,来自18岁夏天的遇见的那个女孩。
3.
毕业前,中资企业来巴黎开专场招聘,他本来只是去看看的。但陪朋友面试的时候,在转头的一瞥看到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她身穿职业装,脖子上挂着胸牌,正在看一份简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微蹙的双眉。
她抬头看他时,他桀骜不驯了二十四年的心刹那间被驯服了。
于是,投简历,面试,他就这样加入了她所在的公司。
4.
公司跨年晚会上,王浩帆和林欣然合唱了老歌《突然心动》,他邀请她一起表演节目的,歌是她选的。
晚会后年夜饭上,大家觥筹交错,几杯红酒下肚,他微醺地走向微醺的她,“你说了上完暑假班,还要继续上周末班的,为什么骗学生?”
“培训机构让那样说的,说是为了保证续班率。”冰雪聪明的她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年前的巴黎招聘会上,她作为总助参与招聘,感觉有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抬头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当年一见面就让他觉得莫名地熟悉,有种安全感的男孩。而最近一年,他不着痕迹地关注她接近她,暗中帮助她,她更是全收到了心里。
“那你可以私下告诉我啊?”
“答应了培训机构不能说就不会说啊,而且谁想到他们后来找到了正式员工,就一次代课机会都没再给我啊。”
“也是我不对,我可以去问的,他们当时肯定有你的简历。可当时我没察觉,等出国了一年,明白了心中对你的感觉之后,回国再去那个培训机构,他们又真的找不到你的简历和相关信息了。”
“是啊,我走的时候特意又额外留下了一份简历呢,结果也没人找我。想想自己不过是个临时老师而已。”
她回忆起几年前的情形,眼神一瞬黯然。
他的心为之一颤,不愿她的脸上有一丝伤感。
“这个你收下?”鬼使神差地,他掏出了一直装在口袋里定制的一生只有一次的婚戒。
“给我的?”
“是啊。”
“不会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吧?”
“怎么不会?一年前签下合同后就立即去定制了这个,尺寸是靠目测估出来的,应该准确。”说着拉起她的手确认。
“一年前签下什么合同?”她懵了。
“和你签的啊,工作合同,简称卖身契,此生跟定你了。”
“……”此人怎可以如此大言不惭,但话虽这么说,被握在他手里的手,却一直不愿抽出来。
5.
因为两个人是几乎同时互生好感,又互相惦念了几年,现在经过一年多的接触,一旦捅破一切确定关系,感情边迅速固定下来。
不过林欣然始终是稳重的人,又是过了两年,两人都27岁了,这才准备回去见父母。
王浩帆在兴高采烈地和父母汇报了情况之后,却被泼了一头冷水,“你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三年,不回家里的公司上班就是为了她吗?她哪点配得上你,苏北小镇,一穷二白,你们两个属于不同的阶层,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过这冷水只是让他更加清醒:“我只是通知下你们,如果你们同意更好,不同意那就没必要见面,反正结婚后我也没打算和你们住在一起。”
虽然林欣然觉得不妥,但是休假的时候,王浩帆硬是和她一起回了她的家。“我家不欢迎我,那我就只有你了啊,不去你家去哪里?”
林父林母看到王浩帆很是喜欢,但是当他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林母和他再次确认了姓名,甚至还问了父母名字。
后来私下里,林母问欣然:“小帆的父母是不是不同意你们啊?”
“妈,你怎么知道?”
“那对方的父母不同意,你准备怎么办?这样很难幸福啊。”
“我想给我们的爱情一个机会。”
6.
林母跟着两个孩子一块到了上海,约见了王父王母。
出乎两人意料,本来很不乐意的王父王母见到林母之后,竟然热情和气,像是变了一个认。
三人摒弃两个年轻人,在室内单谈。
“我们两家现在确实属于不同的阶层,今天我就是和你们聊聊,给他们的事做个结论,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不要互相耽误。”
“嫂子,看你说的,我们两家怎么属于不同阶层呢,以前是,现在还是。听说然然特别优秀,毕业于上海最好的大学,优等生,毕业之后事业做的也很好,现在还是小帆的领导呢。我俩之前不知道小帆的对象就是然然,不然肯定同意。没想到咱俩家的缘分这么深啊。”
林母看看院子外面的两个年轻人,淡淡的哀伤浮现脸上,“我们两家现在阶层差别不但有,还很大,然然努力了二十几年,小帆活的轻轻松松,可在外人眼里然然的条件就是配不上小帆。”
但三人谁都没提二十二年前的事情。
二十二年前,林家和王家都是苏北那个小镇的小学老师,两家关系极好,两个小孩同年出生,每天腻在一起玩。
那年,学校有一个到上海读大学的名额,本来学校已经决定为各项条件最优的林父。
可是,两家一起吃饭时,王父使了诡计,林父卧床生病三个月余。王父又趁机找各个领导活动,最后去上海上大学的就成了王父,并且,很快整个王家都搬到了上海。
后来王父下海经商大富大贵,曾给林父写信忏悔,表示需要任何帮助他都万死不辞。林父一笑了之,从未放到过心上。
7.
院子里,林欣然对王浩帆说:“这社会真是悲哀啊,姐头悬梁锥刺股十余载,考上重点大学,你呢,晃晃悠悠十几年,国内没什么好学校要你。
但是你爹妈两三百万一出,就抵过了我二十来年的努力。
咱俩都算是毕业名校,你的还是欧洲名校呢。进了一样的公司,领导明显更器重你们这些海龟。
到头来,我拼搏近三十余载,竟因为阶层原因被挡到爱情面前,悲哀啊。”
王浩帆听着心爱人的话,很是心疼她,“相信我,社会或许真分阶层,但是我们之间没有!阶层不仅是物质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有思想的人只看精神层面!
或者说以前也有,我的思想实在不能放到你的高度,但是上帝为证,最近这些年,我以你为榜样,绝对慢慢接近到了你的层面。以后,也不会离你太远。
所以,以后我们的爱,没有任何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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