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曾说过,“教育的本质就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父母或者哥哥姐姐优秀,教养的儿女或者弟弟妹妹也会优秀。反之也成立。可万事没有绝对,彭军和彭飞就是例外。他俩是亲兄弟,同父同母,18岁以前,连成长的环境也一样。
彭军比弟弟大几岁,小时候顽皮贪玩,在田野里疯跑,滚铁圈,玩弹珠,打纸板……每一个男孩玩的游戏他也都喜欢玩。有一次,几个男孩围成一圈打纸板,周围总有几个小不点想挤进去看热闹。他们抡起胳膊,一撅屁股,使劲把折好的纸板摔在地上,如果别人的纸板被你的纸板掀翻了。你就可以赢得别人的纸板。就是这么幼稚的游戏,他们也玩得兴高采烈,乐此不疲。
其中一个小不点端着碗,手里的筷子上还戳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肉丸子。边叼着筷子边往里面挤,小孩子都爱凑热闹。结果玩得兴起的彭军一撅屁股,碰到筷子上。那个小妹妹碗掉了,饭撒了。筷子戳破喉咙了,痛得哇哇大哭。小伙伴们一哄而散,跑回家去告状了。幸好筷子上还插了半个肉丸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就这样,彭军还被父亲一顿胖揍。
彭军的父母都是长沙下放知青,因为他的父亲懂绘图设计,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就安排到了县里的机械厂里当设计师技术人员。在七八十年代,工厂是香饽饽,能进工厂是很光荣的。在厂里,结识了彭军的母亲,她也是知青,不过是工人。
后来,他们虽然有机会返城,可工作, 家庭,小孩都在这儿,回到长沙还没有工作安排。两口子也就没作多想,安心地在机械厂里一直干下去了。
那时候厂里的生产是很忙碌的,如果忙得没有时间做饭,就一人端个碗,去食堂吃大锅饭。工厂里面灯火通明,大会小会一个星期开两三次,篮球场上活跃着运动健儿。一机械厂里有好几个技术人员,有长沙的,上海的,还有西安的,可谓人才济济。
彭军一路晃荡到高中,上高中时开始发狠读书,厂里他们这一届的子弟,有十个八个,大家都卯足了劲地你追我赶。看到你六点钟起床读书,那我就五点半起床。那时的家属宿舍楼共三排,都是复式结构,上面是木板铺就的小阁楼。没有楼梯,上去是要爬手扶梯的。下面一楼是客厅,主卧和一个次窝,通常父母或者老人住一楼,二楼就是小孩住的。太小的孩子不让上,有七八岁以上就可以上楼睡了。
每天早上五六点钟,阁楼上就会亮起几盏橘黄色的灯,他们都是早起念书的子弟学生。一九八几年,一机械厂的子弟们高考战绩辉煌,九个参加高考,有五个上了重本线。彭军考上了第二军医大学学医,他的邻居考上了四川大学,还有考上华中科技大学的。厂里扯起了横幅,把他们的名字写在上面,厂长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个红包以示鼓励。
弟弟彭飞也顽皮,十几岁时,会到田野地头去下夹子捕田鼠,也会张网捕麻雀。捕到猎物,会剥田鼠皮,会拔麻雀毛,在野外里烧烤。喷香的味道惹得小伙伴们口水直流,纷纷围着他,彭飞哥彭飞哥地叫。他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心情好时,会分享一些他的美味给小伙伴们。
彭飞的父母对儿子学习上的管理一直都是停留在口头上的。“写完作业了吗?”
“考试考了多少分?”
“不及格,你给我过来。”啪啪两巴掌。兄弟两个都是如此,每个都没少挨过打。
可是彭军在上高中时生性了,知道发狠读书。弟弟彭飞就像少根筋,高中毕业了也没有开窍。哥哥考上重本,他是中专都没考上。
时间已经是九十年代中期了,昔日红红火火的第一机械厂在走下坡路,有关系的纷纷四处打点,调到别的单位去了。脑子活络的出去做生意了,厂里搞技术的调走的调走,离开的离开。只剩下彭飞的父亲无处可去。
以前,厂里是经常加班的。现在,厂里的机器是十天半个月不开动的。食堂也因为人少不开伙了 ,篮球场上也不见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只是跑来跑去的小孩还和以前一样快乐。经常两三个月才发工资,职工们人心焕散,厂里没有了以前的凝聚力。
彭飞在翻沙车间跟着罗师傅学铸造,才学了两年,还没学出个甲乙丙丁。工厂就已经宣布破产了,他下岗了。在家里呆了两个月,没找到事做,父母去求罗师傅再带着他学。罗师傅最大的镇上卖粉面,卖包子,是家里祖传的生意,还很火爆。彭飞跟着罗师傅学白案,也就是做包子馒头之类的。
可是半年后就被罗师傅婉言辞退了。做餐饮本来就是起早贪黑的辛苦活,每天早上,罗师傅和自己的老父亲五点钟就起床了,和50斤面粉。等它们二次发酵后,有的做成蝴蝶形状的桂花糖包,有的做成12个褶子的生肉葱花包或者叉烧包,剩下的做成有又大又白的馒头。
遇到赶集日,罗师傅的老母亲也要跟着四五点钟起床,帮忙烧火蒸包子。而彭飞呢?每天睡到七八点钟才起来。罗师傅体谅他年轻贪睡,就让他六点钟起床 。彭飞没眼色,做事情老要人家叫,“彭飞,去把那几袋面粉搬到案板上。”
“彭飞,去洗碗。”
“彭飞,这几块蒸笼布怎么不洗呢?”
你说你来当学徒的,比师傅做得还少,起得还晚,像什么样子。其实赶集的人,都赶早,基本上下午三点以后,镇上就没有什么人了。紧张忙碌就在早上和中午,下午和晚上不做生意。这样说来,也不算太辛苦。
可干了半年,彭飞愣没学会怎样包包子,下粉下面也时好时坏,做事情叫一下动一下 ,吃得还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顿能吃十个包子,你说你能吃能干也还罢了。这能吃不能干,罗师傅可不干了。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回家了。
彼时,他的哥哥彭军已经大学毕业,分到湖南湘雅医院。看到弟弟整天游手好闲,就叫他到医院当护工,这个活虽然辛苦,可是挣钱多,特别是男护工,供不应求。
彭飞开始挺兴奋的,自己也可以去大城市开开眼界了 ,兴冲冲地跑过去投奔哥哥。做了两个月,自己偷偷跑回家了。他说,“那不是人干的活,要给病人擦身体喂饭,要伺候病人上厕所,甚至倒屎倒尿,我都吃不下饭。病人哪里不舒服了,不管是深更还是半夜,都要帮他弄这弄那的,我还睡不好觉。才两个月,我都瘦了十斤。”
彭飞一没技术二没文凭,后来还去学过修车,当过保安,卖过水果,均没有坚持下去。一晃十年过去了,哥哥期间去美国念了个医学博士回来。找了个同样高知的嫂子,生了个侄儿。而他呢?一事无成,县城里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乡下的姑娘也很多到城里打工去了。
她母亲托亲告友,带他相亲无数,也没能给他娶个媳妇回来。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某一天早上晨练的人们,看到一个裸奔的男人。那个疯子是彭飞!
大小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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