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部荡第二十五章一一一猪菜曾有黄麻叶
山花子
梦里家山往事寻,天涯流浪任浮沉。辗转岭南异乡客。故情深。
鸡粪好收泥路引,黄麻打叶刺如针。浅语童年亲友谊,绘乡音。
穷人的孩子懂事早,小时候除了放牛,还有收鸡屎与寻猪菜,那是70年代的孩子都经历过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庄稼基本上都用的有机肥动物的粪便,与青稞植物的田间腐烂,而形成没有污染与毒素的肥料。大人在清晨,会挑一个篾篮,在路边地头收牛屎,牛屎很重,小孩子提不动,于是家长会给我们用竹篾织一个“撮箕”,有手柄可以提着,稍微弯下腰,用舀子往撮箕里一刮,鸡屎便进到撮箕里,舀子是用一个竹棍子头上开个口子,开口处安装一个贝壳,轻便实用。
还没有上学的时候,我们早上起来,便提着撮箕到路边与竹林,收半撮箕鸡屎回来交差,放在粪坑,待田里需要肥料时,便把生活垃圾与粪便浇到田里,大人还会在湖边砍一些青稞植物,踩在水田的淤泥里,待腐烂发酵成为重要的肥料。年纪小小的孩子们,也算是为家里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我有三个姐姐,她们都很疼爱我,虽然家境贫寒,在父母与哥姐的呵护下,我算是一个幸福的孩子,三个姐姐都比我辛苦勤劳,大姐在九岁开始和母亲去队里出工,二姐九岁去柳湖坝给别人照看小孩,三姐九岁在家做饭洗衣,我九岁的时候在念小学四年级。和没有念过书的姐姐们比起来,我像生活在天堂,吃的用的都是我优先,长大后姐姐们给我诸多的帮助,所以终我一生,我对姐姐们的感情除了感激,还有愧疚。
十岁的时候,在放暑假时,我就和三姐一道去寻猪菜,主要任务是打黄麻叶子。那时候没有副业门路,几亩薄田,养一条牛,几头猪,二十来只鸡,便是农民一家的主要财产,人都缺吃少穿,猪食的来源就靠野菜来供应了。猪的食量大,三头猪每天都要几篮子的菜喂养,于是,每个家庭的女孩子都要去寻猪菜。家乡属平原,没有山林,但有宽阔的老部荡,可以到湖里打捞荷叶与菱角叶,再就是春夏季到构树上采摘构树叶。每天上午,女孩子提着竹篮,拿着铲刀,她们在田间地头割“兔子耳朵”,“黄花子菜”,“车前草”,“八果子菜”,“苟拉子菜”,“牛息腿”,“姜窝码”,“白汗菜”,“红汗菜”等野菜,她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寻找她们的劳动目标,寻找她们童年的欢乐。
在每年的7、8、9月份,猪菜的主要来源是黄麻叶。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黄麻与棉花是农村旱地的主要经济作物,黄麻因为市场因素被淘汰在历史长河里,而棉花种植到现在。
摘黄麻叶子真的好辛酸,黄麻浑身上下都是刺,在带刺的圆梗上,参差长出叶子,叶柄约5公分,我们从下到上依次抓住叶柄,快速挎下叶子,如猴子爬树,涮涮涮几下子便摘到一把,左手抓住柄,右手捏住叶,用力一扭,使柄叶断开,把叶子放在蛇皮袋或是竹篮里,然后再摘另一根黄麻叶。
不一会,右手小指侧掌面便被黄麻刺刺得满满的小孔,如锉刀一样凹凸不平,奇痒,但没有深入皮肉,不会流血,我们会坚持装满一袋子才能回去,太重了背不动,哥姐会抽空来帮忙运输。
那些年暑假我常常去旱田里摘黄麻叶回来喂猪,待猪长大,父亲卖猪了才有钱给我交报名费,以及应付日常的人情开支。我的小手不知被刺出多少针眼,痒的时候浑身乱抓,母亲便用艾叶烧水了给我洗澡。
黄麻曾经是石首主要的农作物之一,石首界山口以北,有一家大型的黄麻纺织厂,专业生产麻袋,曾经辉煌无限,石首及周边地区的黄麻主要销往这个厂家,后来90年代中期,工厂倒闭,石首的黄麻种植也终止了。
黄麻,属椴树科黄麻属,韧性纤维作物,一年生草本植物,喜温暖湿润的气候,短日照作物。适应在20度以上气温生长,要求土质肥沃,排水良好的疏松土壤为佳。
黄麻的种子呈三角形,黑色,约3毫米左右长度,由于个头太小,顶土能力弱,播种时创造良好的土壤环境尤为重要,一般在春季收割油菜或是豌豆后,5月上旬,农民把旱田耕翻耙平整细,用犁分出均等的畦垄,施下底肥,把种子均匀地播撒在田垄上,待雨露滋养发芽,破土进入苗期时生长较慢,需用心呵护,此期间怕涝又怕旱,故要勤于中期除草和排水防涝,待黄麻苗长到10公分左右,便剔密补稀,使之接受阳光雨露而均匀生长。
6一7月进入旺长期,待到人把高,便可以摘叶喂猪了,只要不把叶子摘到头顶,不掰弯踩坏黄麻杆,户主是不计较谁去采摘黄麻叶,那样疏通空间,更便于光合作用,也是减少肥料的流失。有些缺德鬼若是把黄麻脑壳揪掉了,黄麻没有了头便很难再生长,于是户主发现后便要骂骂咧咧老半天。
黄麻成熟后能长到2一3米,如竹子一样,根根竖立,底叶枯黄脱落,顶端渐细渐尖,基部圆形,两面均无毛,边缘有粗锯齿,花瓣黄色,倒卵形,与萼片约等长。
到9月份,在黄麻开发未结籽前砍伐,用镰刀砍倒,抱成一小堆,用细麻捆绑,约百八十斤,人力背到渠道沟湖,码成竹排状,横竖交叉四五层,用铁锹挖土压沉黄麻排,这样第一个危害便出来了,农民都图方便,于是就近取土,挖沟堤边与田埂角,把合作化兴修的水利沟渠,挖得惨不忍睹,致使沟渠的河床抬高,抗旱与洪涝时均排水不便。
第二个弊端就是对水质的污染严重,可以说泡过黄麻的水源鱼虾不生,水质漆黑恶臭,浸入地底污染地下水与土壤,原来清澈的水源,数年种植黄麻作物,到现在还没有复原。
待黄麻入水浸泡个把月,能轻轻撕得动表皮,便用钉钩捞上来,坐在就近的岸边挎黄麻,这时候表皮已成丝状,在底部剖开麻丝,左手握紧麻杆,右手用边往外一扯,基本上能脱到半端,再手抓十多根麻线,用脚踩住麻杆,用手循环往上拉提至顶端。也有坐在那儿不起身,用手把麻杆往怀里收拢,一根挎完了再挎下一根,这样效率低一些。
挎黄麻一般在冬天或是来年开春,农民坐在寒风中,一根一丝地拉扯,常常是一坐就一整天很是艰辛。
把黄麻在水里洗干净,挑回家,放在篱笆墙上或草地上晒干,那个形象完全变样了,麻丝变成了柔软的、白色的植物纤维,且有淡淡的清香。可以织成高强度的粗糙的细丝,黄麻纤维是最廉价的天然纤维之一,种植量和用途仅次于绵花,具有吸湿性能好,散发水分快等特点。主要用于纺织麻袋,粗麻布等。
乡亲们还会用色泽差一点的黄麻丝搓成麻绳,小孩子常把青青的黄麻做成鞭子,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挽一个花迹,“啪”地一声,落在牛屁股上,颇有战士的风彩。
黄麻
青翠有毛刺,田间引鸟鸣。
日收光与雨,夜露华和清。
叶似鹅边掌,茎如芦苇平。
填沟生恶臭,细网吐晶莹。
黄麻,曾是家乡农业的支柱作物之一,给千家万户带来了经济收入,却淹没在农村发展的历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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