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你不用再说了，违反职业道德的事我不会干的。”
“凡凡你就这么忍心？怎么说你也喊我一声婶，你弟弟这下半辈子的前途可就在你手里呢。你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考大学的时候没考好复读了一年，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毕业又在家复习了两年，今年好不容易笔试得了第二名……”
婶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开始抽泣，两眼噙着泪水，一晃一晃的顷刻之间就能掉到地上摔成八瓣。
我向来心软，尤其见不得别人掉泪。随着一滴泪热从婶子的眼角滑落，内心便有个强烈的声音说，帮帮她帮帮她。
“这样你先让他到医院来我再给他查查，要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们赶快想办法治才是最主要的。”
“对对，你看我，净着急他的体检结果了，我这就把他叫来。”
没多久人到了，留尿，做了尿常规。果然尿蛋白阳性。又抽血做了肾功能，正常。之前体检时做了B超，也正常。
问及病史，壮小伙一个，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最近有剧烈运动过吗？”
“前面刚考过体能。”
“那怪不得，这种情况也可能是剧烈运动造成的一过性蛋白尿，最多几天就恢复正常了，不用太担心。过几天过来我给你复查一下，要是正常就没事了。”
“等不了了凡凡，他们明天就要复查，要是结果还过不了这二十年的努力就白费了呀！你一定要帮忙，不能让孩子的前途毁在一泡尿上啊！”
“婶你别激动，明天复查之前让他多喝点水，尿液会被稀释，这样通过率会大一些。”
“婶子求你了，尿就是你做，你明天给你弟改个正常结果不就行了？我们全家都会记得你的恩德的。”
“婶你别这样说，要是谁想怎么改就怎么改，那世界不是乱套了。你放心吧，我相信单位也不会因为一项尿蛋白就不录用谁了。”
来来回回，能说的该说的我也都表达清楚了。坚守职业道德是我做人的底线，哪怕是二十年的寒窗苦读，哪怕还是我挂的上亲戚的弟弟。
不要骂我不近人情，因为我每天都在做这样的工作，经常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每个人都很难，每个人都需要被同情，帮谁不帮谁又怎么来界定？
不去帮助一个人，就像我自己犯了罪。其实我的内心倍受煎熬。
第二天上班，我更是连工作都心不在焉，我害怕如果弟弟的大好前程真的毁在我的手里，那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对父老乡亲。
这时候主任过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人，还有一个中年人，像是他的父亲。
“小刘，来你过来，这个人，你把他认下，叫XX。看清楚了呦，认下他！考公笔试第一名，体检尿没过，一会儿有人带他们过来复查，你给他出个正常单子。”
“什么！这个我出不了。”
“你这个孩子咋这么不懂事，这是院长交代的事情，一定要办好，知道不！”
“可是主任……”
话还没说完，主任就带着他们离开了。
院长了不起？院长想干嘛就干嘛？没错，院长了不起啊！我知道，今天这事要是办砸了，那我的职业生涯也就走到尽头了，被开除简直分分钟的事。
职业道德？二十年寒窗不够换，那再加一年实习，一年轮转，一年考证，三年辛苦工作。好吧，我败了。要职业道德有何用？能吃吗？
漫长的等待，焦灼的心砰砰跳的有点厉害。时间被拉长再拉长，我瞪着眼睛在留尿大军中寻找熟悉的身影，生怕错过。生怕我带着一卷铺盖回家，再也不是一个医生。
电话响起，吓了我一跳，差点把一个病人的尿打翻在台子上。
“小刘啊，早上说的那个事你不用管了，他们去别的医院复查了。”
如释重负，看来领导们还是有先见之明，就知道再到原来的医院复查大家都会想尽各种办法作弊。
幸运的是，这两个小伙都顺利通过了复检，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公务员。
皆大欢喜。
干一杯可好？
职业道德多少钱？抵得上寒窗苦读二十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