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就这样在一片蓝色荧光中看见他,还是那个样子,我不知道该在笑,还是流泪呢。我想就算没有以后,这也是我全部青春的诠释吧。
遇见陈伯宇的时候,是08年的夏天。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呢,就是感觉他一笑这个下午的时光都特别明美好。那天,我正坐在家门前吃着面包看书。他飞驰而过碰到的雨后的泥水,刚好溅到我脸上。我不悦,抬头望见远处转头而来的鬼脸。那一刻,心头开始中了只蝴蝶,那里藏着我最深处的心事啊。
(二)
校运会,个头高的他在球场上格外耀眼,我坐在远处,眼里都是那张满头大汗的脸。姚青一脸不屑地看我,为这烈日下,我还拖着她陪我看一场球赛表示不满。“喂,许诺,你今年有点奇怪喔,往常这种热成狗的校运会,我们都逃去小卖部不出来的。你是有喜欢的人吧,瞧你那小样。”她一脸不满地看着我。
“好吧,姑奶奶,昨天我在我家门前遇见个笑的很好看的人,看见他居然有种悸动的感觉,他刚好在……”姚青打断了我的话,“听不下你的矫情了,不管,去小卖部。”结果这货简直要把小卖部的零食拿光,我无奈别了她一眼,拿着两瓶水付了钱赶紧走。
因为刚才比赛已经进入到尾声,这样想着脚步越来越快,竟看不见那尾随的家伙。来到球场时,左右望望看不见那个身影。
“嘿,找谁呢你。”我回头,是他。吓得一瓶水扑通掉下阶梯。
“真是的”,他嘴里又嘟囔了一句,走下阶梯捡起刚掉下的水给我。
“不要了”我应着。他顺势坐下,拧开瓶盖,一整瓶往头上灌,甩头发的瞬间我竟看得入神。他起身,拍了个巴掌把我惊醒,指着正在球场上正在比赛的紫色球服们,“你看,多得意的他们,后天下半场,老子铁定打败他们。谢谢你的水,记得来看啊,面包妹”
原来他记得啊,心里暗暗窃喜,之后的那场比赛他们队果真成了场上最耀眼的冠军。之后比赛完,我拿着水,看见他正跟队友讲话,等他看向我的时候,我有点惊慌失措拿着水就跑了。后来,他发短信问我为什么看见他就跑,他朋友觉得有点奇怪,感觉他像是个变态,不然好好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见到他就吓到。
看到短信那刻,虽然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号码,就是忍不住看着短信傻笑,回复道你朋友说的没错。后来我没错过他的任何一场比赛,我们也就这样无话不谈。关于号码,他给的解释是体育节报名参加的项目里有我们班的联系方式。
接着他又笑言,因为我是无所不能的体育委员啊。
(三)
姚青对我这种行为表示十分不满,因为球赛的事情,我就没能陪着她去逛街,这家伙死缠烂打要我陪她去买东西。那时候mp3正流行,因为买两个才有打折的机会,为了弥补我的罪过,我把我的零用钱砸在了这玩意上。
那家伙拿到手时,笑得可开怀了。正想到这个月的球赛大概送不了水了的时候,刚好碰见他球队里的几个人,笑着朝我们走来。“嘿,买水妹,来看mp3呢,我们也是啊哈哈。”开口的是球队里的胖子,虽然体型较大,不过传球甚好,让我还是蛮深刻的。
结果没等我开口,姚青一个脚印就落在胖子的裤衩上,“死胖子,说什么呢,见好不收还乱起名是吧。”胖子见状,忍不住大笑,重复着一句有意思有意思。
就这样,胖子对姚青展开了一系列温柔攻势,各种礼物加甜言蜜语都打不开姚青那颗已老的少女心。只好求我下次带上她来看胖子打球,因为他自认为这样或许可以在姚青眼里增加他几分魅力。
“你啊,还是投其所好吧,多听点五月天的歌,唱给他听。”刚好他经过,插了一句“这品味不错,我爱听,我也是。呐,要听吗?”他拿起mp3,把耳机的一头给了我。我接了过去,温柔的旋律袭来。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
“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着我”
……
那时候正经历的没觉得是青春,那时候听的歌也没觉得多难忘,只是那刻就觉得歌真好,你也好。
(四)
因为同样迷上五月天的关系,我们四个人经常相约CD店买音碟听歌,但是姚青还是一脸对胖子表示不屑。后来接近期末考,四个人干脆抱着书坐在CD店地上看起来。胖子的数学属于年级数一数二的,这才引起了姚青的注意。本来我们两也想加入补习的队伍,结果胖子使了个眼色,我们自觉拿着书坐到一旁。
他瞪了胖子一眼,接着望向我,“其实没有胖子也无所谓,我数学还是属于能自救的那种,互帮互助。”
那个下午,那题海还有他为我讲题的表情都是我许久之后所没能忘却的。那个少年,还有那些人,都是最好的青春。
(五)
期末考后的放寒假的那个月里,我也就没见过他们。新年前几天晚上,突然收到胖子的短信,约我们在他家天台烧烤打烟火。当一簇簇烟花在黑空中绚烂的绽放的时候,那时候还不知道时间就像它,一眨眼就是另一个过程。胖子怂恿大家许愿,睁眼的瞬间刚好对上那双眼睛,
又急忙地逃开。胖子把我支到一旁,问我“她有喜欢的人吗?”
“谁?”我问道,接着他便使了个眼色给我,我顿悟。
“没听见她提起过,咋的了。”
胖子一脸不信的表情,“那她什么时候生日,我想准备个惊喜。”
我打开手机,翻开日历指给胖子看,那时候刚好是开学不久。“你们俩想过被晾在这里的两个人没,快过来烧烤。”远处姚青把我们招呼过去。
夜空正好,星星很多,大家喝着啤酒,结果胖子提议用喝完的酒瓶来真心话大冒险。第一轮瓶头转向胖子,胖子有了提问的机会。胖子一脸谄媚的看向身旁的姚青,“嘿嘿,你有喜欢的人吗?”
姚青一脸不爽看向胖子,“老娘没有,再转。”
胖子笑得更开,再次转动瓶子,这回瓶子转到我和胖子之间,胖子又重新转起瓶子。刚好落到他自己这边。我们笑言胖子是故意的,不然手法怎么会那么准。胖子饶有兴趣地指向我,“许诺,说吧,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姚青见状替我开了口了,“有啊有啊,咋的啦,喜欢那个人很长时间了吧。”
我一惊,这家伙怎么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
胖子带着开玩笑的意味追问,“哟,还真是亲姐妹啊。那个人在现场吗?”
姚青摆了摆手,摇了摇头,我突然松了一口气,只听到胖子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身旁这位帅哥也早有喜欢的人。”
我望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的心里却泛起一丝莫名的涟漪。
(六)
很快就到了姚青生日,跟胖子忙着在操场搭上个小舞台,胖子背着一把吉他。我们打趣着他,他却不受我们干扰,继续练着他的《温柔》。
“胖子真棒,要加油啊!”胖子没搭理我,反倒是他接上一句“你也是。”
“啊?”
“你不是也有喜欢的人吗?我说你也要加油。”他笑着对上我的眼睛,那一刻好想说你也是,但感觉自己的嘴巴好像被封住,有千万的话想说,却说不出口,只好点了点头。
舞台灯光一亮,姚青刚好赶到场,一脸茫然地看着胖子,胖子拿起话筒,像是要向全世界宣誓似的。
“姚青,我想为你唱首歌。”
姚青白了一眼,嘴里念叨一句无知,嘴角不自觉上扬。我想这姑娘是感受到他的心意了吧,这么大的阵式,这么多人的见证。
就在胖子用吉他收音的时候,对着我们这边大喊“姚青生日快乐,我好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姚青脸上莫名的泪水,对着那头大喊“我不喜欢胖子。”
还没等胖子回应,就已经跑了出去,我追了上去,看到这姑娘在无人的楼道里一直哭一直哭。
(七)
我不知道胖子后来怎么解决那个还没推上舞台的蛋糕,或许那一刻是何等伤心。但我知道,因为家里父母从小离异的原因,姚青在争吵的家庭里度过这些年,早就被时光磨灭了她对爱情的信心,她怕,非常怕。好怕这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她用最惨烈的方式在纵目睽睽下拒绝他。这样大概胖子就死心了。
之后进入紧张的备考模式,也就没再见到胖子,也没见到他来找姚青。大概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吧。高考放榜那天,胖子约了我们出去,姚青没有来。胖子准备去外地当兵,而我和他报考了不同城市。不知道这一别,什么时候才可以重聚。胖子笑笑对我说,“苟富贵,勿相忘。”
我知道他还是对二中有点不舍,毕竟这里住的是我们整个青春。他最后还是没有提起姚青,只告诉我们两,明天准备收拾东西,他怕伤感,叫我们别去送他。但我们两,都不约而同地去了,胖子流着两行热泪,又望了望远方。姚青没来,我告诉胖子真相,胖子支支吾吾地应着,转身对我们比起OK的手势进了车站。
送走胖子,我们两个人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胖子这个活动中心走了,以后大家大概想见面就难了。
他先开的口,告诉我北方的天气有点干,记得多喝水还要带多件衣服。他放弃了国内的志愿,过几天要去伦敦留学,这些天已经办好手续了。再见面就不知道何时了,要记得常联系,还有记得要幸福,开心一点。
我调侃着说,要记得带个洋妞回来。他点了点头,陪我走完这青春最后的路。后来每次下车站,走回市区的时候,觉得这路并没有那么短。可为什么当时就觉得好短。
(八)
大学毕业后,我进了一家体育公司当策划。停下手头工作刚好收到胖子和姚青发来的短信,他们下个月要结婚了,打算在结婚前夜办个单身派对,毕竟自从我们四个人四分五散,分布在全国各地。因为伯宇在外国的关系,好几次人都聚不齐。
上网查了回二中的机票,这家伙真能找时间呢,跟我的演唱会撞期了。但日期又临近,票又转不出去。结果胖子倒是也大方,说演唱会结束两公婆来接我回去。胖子是什么时候跟姚青在一起的呢?姚青之前打来电话说,胖子退伍后来成了又黑又瘦的人,拿着戒指对她说,现在瘦了可以求婚吗。姚青哭笑不得,她哪里是介意他胖或瘦,只是那时候的自己没有拿起幸福的勇气。说完,便问我什么时候打算找个人结婚,青春时期喜欢那么久的人,怎么没采取行动。最后语锋一转,问我那个人是谁。
我笑着说你不是知道吗。她惊了,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是那个经过你家门前的少年。这些年,你没说,我也就没去问,想着也不认识。
我说那在天台那天,你不是为我隐瞒,而是你真的不知道啊。后来我才想到那天看球准备跟她讲的时候,这家伙没耐心地拉着我去小卖部。
姚青反应过来了,原来你喜欢的是陈伯宇,难怪那时候那么殷勤地跑去球队送水,我还以为你哪根筋搭错了,没想到当初你看的球队就刚好是他们这队啊。一直以为我们四个人相识是因为胖子呢。老娘失策了啊,对不住你,宝贝。可他都去国外,说不准带个洋妞回来了,所以你赶紧给我找个结婚吧。
我在电话那头哭笑不得,只好应着将来如果结婚的话,她的礼金要双倍。她应着好好好,关键是我要开心。这傻姑娘,都过去这么久了。
结婚前夜,胖子姚青来接机,为我接风后,送我去演唱会路上胖子说,伯宇大概明天才能到。想着我一个人去看演唱会,两公婆想向黄牛买票陪我去看,怕我孤单。我说这些年,一个人去看演唱会已经习惯了,你们已经终成眷属了,就别碍着我去怀念青春了,还是好好准备晚宴吧。演唱会演唱到一半的时候,拿起手机拍下这荧光场景,舞台上最熟悉的旋律响起,忍不住发个动态。一刷新手机,看到他同样也发了现场的图。刚想点赞,现场网络又不好了,手机却突然提示有个短信。
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你在现场吗?
我笑了,回到: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这些年来我们只有微信的联系,却没有对方的号码。
短信那头写道:因为我是无所不能的体育委员啊。我在三排四座,多了一张票,你来吗?
我准备走,快到位置的时候,手机屏幕的光刚好打到他脸上,在一片蓝色荧光中,我看见他盯着屏幕,不知是笑,还是流泪呢。
我坐下,他看着我。人群为舞台上的人呼喊,我仍听见那句好久不见,也该相见了。
阿信仍然说着那句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你爱的人。
我望向他,刚好看到那双眼睛也停留在我身上,这次我没有逃开,而是笑了。
阿信唱到“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的时候,
我知道一切终于明了,刚好是我想要。
演唱会结束,网络信号终于好点,发了张我们的合照,写着“我和我的青春来看我的青春。”
姚青第一个点赞,评论有种十年终于等到花开的感觉,你们终于在一起,我就放心了,记得看他身边有没有带着个洋妞。
胖子回复姚青,呀,大新闻啊,话说当年你不是说她喜欢的人不在现场吗。好小子,当初烟花许新年愿望的时候,他一直睁开眼看着她,被我发现,还指使我闭嘴呢。
姚青回复道,死胖子,当初你怎么就不说呢。
眼泪不自觉夺眶,下意识发了个短信给身边的他,这些年好喜欢你,知不知道。
他看向我,说了句“这品味不错,我爱听,我也是。”
蓝色的荧光终于汇成了大海,而我终于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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